長香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四周一片煙霧繚繞,華麗的綢緞雍容鋪在地上,四周明晃晃的一片搖晃,似乎處于搖擺不定的波浪之中一般。
她抬起頭,才看到亦安站在前頭,白衣長發(fā)飛舞在空中,跳躍著的發(fā)絲也在宣泄著風的寒冷。
“醒了?”
亦安回過身,走到一邊添了些香粉,又去加了好些柴火,即急急匆匆替她拿來一杯燙手的茶。他把緊了緊長香的被子,有些憂心道:
“我看你臉色很不好,可是哪里不舒服?”
長香抬起頭,咬牙切齒給他響亮一耳光。
亦安捂著臉,微笑道:“怎么,昨天晚上不高興?”
“你若是要羞辱我,可以直接一些?!?p> “我沒有要羞辱你的意思,只不過我覺得比起我,你更愿意讓洛辰來做這件事?!币喟猜龡l斯理道,又淺淺一笑。
“難道你希望我來嗎?”
長香不語,惡狠狠看了一眼他,覺得和他說話也是白費口舌,這個狡詐的人根本不會正面回答她的問題,慣會取笑她罷了。
她雖然心里是氣的要命,但是如今寄人籬下,著亦安表面上是笑意滿面,但單看他昨夜的手段,他坐在這太子的位子上也是十足不易了。
也好,她圣女的身份千萬不可暴露。
“我們要去哪,”長香看到遠方波光粼粼的湖面,疑惑地看著亦安,“你究竟要對我做什么?”
亦安噗嗤一聲笑出來,哈哈哈個不停,用手去拭眼角擠出的淚,“我竟淪落于此,如此不堪嗎?”
“你寬心,我們在運河上,再過半天就可以到江下了。”亦安淺笑著看著她,“新婚蜜月,總要好好玩一會吧?!?p> 長香不知說什么好,心里無語著但也沒法反駁,有些煩躁地站起來,走到船頭,放眼望去一濤江水。
白麻雀站在邊上,輕輕叫了一聲。
“大殿下,皇宮里送書信來了!”
白麻雀銜著一封打著臘印的信封跳了跳,撲騰著把信交到亦安手心里。
亦安看了一眼暗中觀察的長香,不動聲色一笑,繼而用力把紙張一扯,信便在即刻間化為無數(shù)紛飛的碎片,飛舞在江山清風的漩渦中,追隨著花香向天空遠去。
“你?”長香嚇著了,“你不打開看看,萬一皇宮里有什么要緊的事情,太子多少也要管一下吧?!?p> 亦安搖搖頭,把長香拉過來,將頭靠在她單薄的肩膀上,輕聲喃喃道:
“我們的時間,我不會分給任何人?!?p> “油嘴滑舌?!遍L香故作嗔怒,“我和你一起,還不如自己一人來得清凈。”
“不逗你了,”亦安笑著抬頭,“我們來說說接下來的正事?!?p> 他一臉正色,長香也跟著嚴肅起來認真聽他說話。
她才估計是要說去邊遠安撫部落首領(lǐng)的事情。
果不其然。
“我們這一次去,若是不能成功,是不會回到皇宮了。先和你說好,那里可不是像長安街那般人潮涌動的地方,別說寸草,怕是連一寸完整的石頭也沒有?!?p> “那里的食物水源稀缺,人民的生活艱難得很,父王雖然每年都會配給大量的物力,但終究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久而久之,那里的人被這世道欺負急了,頭領(lǐng)也不愿鎮(zhèn)壓,便起兵造反了?!?p> “而我們此行的目的,就是好好交涉一番,免得自己打內(nèi)戰(zhàn),就不好了?!?p> “看不出來你父皇還這樣關(guān)心朝政,”長香意外,”我看他后宮寂寞的三千佳麗,怕是難以晨起?!?p> 亦安點頭,”這你倒是對的,不過父王之所以重視這次的事情,會親自把我派來的隱情。我猜怕是為了能少聽大臣幾句嘮叨,好在金鑾殿多和佳人共枕。“
長香無奈一笑。
這個皇帝,也不知道會做到什么時候。
亦安現(xiàn)在雖然年歲不大,但皇上似乎看著也十分年輕。若是要在自然情況下看到洛辰登基,算是難上加難了。
貴妃這一手算盤可打得絕妙,就算除了亦安,若是洛辰久久不登基,他還要在暗中提防其他的皇子。
這青春也就是當真錯付了。
長香忽然想到了什么,連忙開口問道:
“你父皇正值壯年,也流連后宮之中,為何子嗣這樣少,我看偌大的阿哥府里頭,只有你和洛辰兩個人?!?p> 亦安不語,吹著江上的微風低垂著頭,溫和的神情一如往日,但在此時的夕陽余暉下,像是在笑。
他回過頭來,看著長香,深邃的眼睛包涵一塵不染的瀲滟,墨色的眸子仿佛一眼就可以看透她。
長香心里亂了一拍,不由得心里一緊。只覺得他的眼神像極了有個人站在山上射箭,不眨眼的殺氣由內(nèi)而外綻放,似是一場沒有霧氣的硝煙。
我這是傻了,他怎么會像洛辰呢。
也許是我太過于思念他的樣子,以至于現(xiàn)如今眉眼有幾分相似,冷漠神情和有些玩味的笑容,都讓她清清楚楚想起來,曾經(jīng)也有過這樣一個人,一臉壞笑地親吻她的臉龐。
她愛他的身上的一切,只不過不能再愛他了。
“你覺得是為什么?!?p> 他輕輕一笑,走上前摸著長香的臉,親了下去。
“唔,”長香一悶哼,正要伸手去推,亦安卻立刻放開她,用舌尖一舔嘴角,低頭笑道:
“你嘴里紅花的味道,倒是久久不散。”
“而這后宮的妃子,哪個不是如此呢?!?p> “為何?”長香皺眉,“皇家有兩個皇嗣,未免也太少了吧。“
”我和洛辰爭奪太子之位是何等慘烈,為什么要再讓無辜孩子牽扯其中?”亦安搖搖頭,“我們家里的公主倒是很多,足足有三十幾位呢。”
“三十幾?”長香驚了,她沒想到如今皇上的女人竟都是這般不好命,“是你做了手腳?”
“你說呢?“
”我不想妄加揣測。“
”皇后受了很多委屈,自然就不是原來乖巧惹人愛的小白兔了,你以為在這個宮里,沒有恩寵,可以安穩(wěn)度日是輕而易舉嗎?“
”世間豈有雙全法,香兒,別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