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從胡舍的手電光中穿過。
胡舍像是被人定住一樣,呆呆的看著那個黑影消失的地方。
雖然速度很快,但憑他的第一印象,他覺得,那是個人,全身冒著灰色煙霧的人。
不對,人是不會飛的,更不會騰云駕霧,那會是什么東西?
他用目光去求助別人,可惜好像沒人發(fā)現(xiàn)剛才的黑影。
升降梯用剛才兩倍的速度下降著,所有人的心隨之提到嗓子眼,大氣都不敢出,除了肖尋蹤例外,他就是個另類,總是表現(xiàn)出和周遭環(huán)境不相符的表情或者行動,此時他的臉上竟然有著興奮的神色,咧開嘴,眼睛直直盯著那越來越近的都市。
胡舍看著肖尋蹤,覺得這人準(zhǔn)是精神有點問題,這多少轉(zhuǎn)移了他的注意力,剛才黑影的事也就淡了許多,他看向其他人,手電光落在左友言臉上時,對方皺著眉,瞪了他一眼,別過頭,胡舍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實在太魯莽,趕緊將手電移開。
就在這時,隨著快速移動的手電,掃過一張驚恐的臉,那張臉像是被定格一般,一閃而過。
胡舍心中咯噔一下,手電往回移,他看見那張臉的主人張煥英正看著自己,確切的說是看著自己的身后。
不由得就覺得后脊背發(fā)涼。
后面有什么?
在這快速下墜的過程中,任何事物都是飛快退去,他不可能一直保持這個表情,就算他之前看到了什么令人恐懼的場景,沒反應(yīng)過來,但也不能這么保持驚恐的神色,一動不動的看著自己身后啊,除非有什么恐怖的東西在跟隨著升降梯向下快速移動。
想到這,胡舍忍不住咽了口吐沫,他剛要回頭,就發(fā)現(xiàn)顧男朝自己使了個眼色,她的臉上,難得的也出現(xiàn)了一絲震驚。
他沒注意其他人的表情,因為他現(xiàn)在只有一個想法,千萬別回頭。
用余光去看外邊的黑暗,似乎有許多東西在蠕動,看不清輪廓,只感覺四周的黑暗像是塊巨大的幕布,有東西在后邊想要撕開幕布闖到眾人面前,而且這種一鼓一鼓的沖擊到處都是。
“把耳塞摘了?!?p> 一個聲音突然傳進(jìn)胡舍的耳朵里。
他尋著聲音看到了離眾人最遠(yuǎn)的暴怒人格,他雖然隔得遠(yuǎn),胡舍也戴著耳塞,但聲音卻實實在在清晰的涌入他的腦子里。
“你不想聽聽他們在說些什么嗎?”暴怒人格接著說道。
暴怒和謹(jǐn)慎很久都沒有出現(xiàn)過,胡舍不知道其中的原因,現(xiàn)在又突然出現(xiàn),他更不知道是其何意,不過他可不會聽暴怒胡說八道。
顧男的眼神告訴他,慢慢往前走,別回頭。
胡舍動了,他朝前邁出一步。
“趴下!”張煥英突然大叫起來,可是在胡舍眼里,只有表情,沒有聲音,但也把他嚇得夠嗆,他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上,還沒來得及做出其他反應(yīng),自己就被一只手按住肩膀,使得自己整個人都差點趴在地上,然后另一只拉著自己的胳膊肘往旁邊拽去,這雙手力氣極大,強壯有力,就像拎小雞一樣,把身高接近一米八,體重在七十公斤左右的胡舍給生生拽著移動到了右邊。
升降梯內(nèi)本身空間就不大,這一拽,胡舍直接撞到了圍欄。
這一過程中,胡舍回頭瞥了一眼,一只巨大的手,確切的說是漆黑的,冒著灰色煙霧的手抓向胡舍,多虧陳艷反應(yīng)快,按住自己的肩膀壓低身位,再把自己往旁邊拽,才險險躲過這一劫,應(yīng)該說這都是因為胡舍腿肚子被嚇軟,跪在地上,陳艷本想直接去拽胡舍,畢竟胡舍身高可比陳艷高不少,但沒想到胡舍撲通一聲給嚇跪了,那只像是從濃煙中猛然伸出的手就要到跟前,而且這只手是橫向去抓胡舍的,陳艷只能先把胡舍按在地上,再拖離攻擊范圍。
這只巨手的主人像是在試探,一把抓空后,又縮回了黑暗中。
五道手電齊刷刷的照向面前的黑暗。
升降梯一直在快速下墜,如果沒戴著耳塞,將會聽到無比刺耳的機(jī)械運作的聲音,但他們此刻已經(jīng)不關(guān)心升降機(jī)的速度有多快了,他們看著面前的景象,懷疑自己在做夢。
手電光照亮了一大片黑暗,有個人形的巨大身影跟隨著升降機(jī)一起移動,之所以說是身影,是因為這東西真的就只是個影子一樣都東西。
全身黑漆漆的,雖然是人形輪廓,但看不清他的任何細(xì)節(jié),唯一能分辨的就是,他身上穿著一件披風(fēng)一樣的服飾,好像還戴著兜帽,怎么感覺像是那種扛著鐮刀到處跑的死神???
他的體型很大,全身冒著灰色煙霧,他是漂浮在升降機(jī)外邊的,也不知道是他自己會飛,還是靠那些煙霧,他一直和升降機(jī)保持平行,所以才能看得真切,這像死神一樣的家伙就這么跟著他們,手電光照亮的區(qū)域里好像不止一個這種東西,他的背后時不時的閃過一些和他一樣的巨大身影,其他的區(qū)域也有相同的情景,這樣看來,他們四周全是這東西。
但很快那個巨大的人形生物便停止了跟隨,他就這么漂浮著,被升降機(jī)甩出了一大段距離,在眾人的手電光中越來越遠(yuǎn),最后變成小點,只能看見絲絲煙霧。
這時,陳艷說了一句話。
“我們快到了?!?p> 胡舍朝下邊看去,已經(jīng)能看清楚整個城市的細(xì)節(jié)了,高大的建筑物緊挨在一起,還能看到城市街道上如螞蟻一樣都行人,快速穿梭的車輛,路燈一點點的連成線,每幢樓都,每扇窗戶,每家店鋪都亮著燈,特別是那兩個巨大的探照燈,緩慢的四處移動著,當(dāng)移動到升降機(jī)時,把里面的所有人給晃得頭暈?zāi)垦?,這時,升降機(jī)的速度已經(jīng)慢了下來。
幾分鐘后,升降機(jī)停止運作,他們到達(dá)了地面。
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條通往都市的寬敞公路,升降機(jī)的門開了,張煥英第一個走了下來,他試著摘下耳塞,一陣陣微弱的驚叫聲從頭頂傳來,他抬頭,看見了上空盤旋的那些巨大家伙們,聲音正是他們發(fā)出的。
這些到底是什么玩意?根本沒人介紹過,難道就這么不值一提?
這樣想著,他多看了幾眼。
其他人也都下了升降梯,這時候,顧男從背包里掏出一個正方形的物體來,是金色的,只有巴掌大的看著像玻璃制造的正方形物體。
她輕輕的滑動了一下正方形物體的上半身,咔嚓一聲,物體旋轉(zhuǎn)了一圈,慢慢分為整齊的兩半,上邊的那半毫無聲息的向上升起,幾秒后,兩半中間突然出現(xiàn)一個穿著白色襯衣的女人,扎著丸子頭,面容不茍言笑,眼睛雖然大,但毫無生機(jī),就像個機(jī)器人,讓人有些發(fā)怵。
她開口說話了,聲音很正式,普通話簡直標(biāo)準(zhǔn)得不能再標(biāo)準(zhǔn)。
她說。
“很高興為您服務(wù),我是這次的技術(shù)指導(dǎo)員,您可以選擇不聽取我的意見,但后果自負(fù),我的意見也不是完全正確,出了意外,后果自負(fù),懸浮方塊損壞,后果自負(fù),逾越了我要說的規(guī)定,后果自負(fù)?!?p> 在她說了一連串的后果自負(fù)后,陳艷已經(jīng)厭煩了,他呸了一聲說。
“這東西就是那人說的額外贈送的技術(shù)指導(dǎo)員?太敷衍了吧,不就是事先錄好一些話,現(xiàn)在放給我們聽聽罷了?!?p> 陳艷說的沒錯,在講述了一些基本的規(guī)則和方式后,這個小球中的人像便一直重復(fù)著自己說過的所有話,一字不差,甚至連停頓都一樣,顧男把方塊合攏,并放進(jìn)背包里。
方塊里的人來來回回就說了三個問題。
一,不得擅自離開任務(wù)路線,或做任務(wù)之外的事,這里的任務(wù)也包括支線任務(wù)。
二,不得將驚叫都市里的東西帶出來。
三,不得破壞私人,公共財產(chǎn),或者傷害居民。
其中也包括一些芝麻綠豆大的事情,總之歸納之后,就是這三大點。
至于升降機(jī),就把它留在這吧,方塊女人也沒說不可以,之后,他們看著延綿不絕的公路,開始了簡單的計劃。
真的是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計劃,不是說實施起來的難度,而是在他們嘴里,讀小學(xué)的熊孩子也能順利完成。
順著黑色金屬球指示的任務(wù)路線,直達(dá)目的地,查看上一批探路者是不是都死絕了,然后順便完成一下支線任務(wù),再然后回到這里,和這座城市說再見。
“說的簡單,我們可是第一次來這鬼地方,你們看看,就這條公路,就得走上半小時,而且陰森森的,一張車都沒有。”陳艷看著面前的公路說。
張煥英隨便用手電四處掃了掃說。
“先吃點東西吧?!?p> 公路的一邊是萬家燈火,另一邊則是漆黑一片,胡舍看著這鮮明的對比,忍不住問出了聲。
“這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沒有單獨對誰提問,而是情不自禁的把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
“別管這是哪,好奇害死貓聽過沒?”陳艷咀嚼著一塊面包說。
左友言就像沒聽到他的這句話,接著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剛才的那些東西又是什么?”
“誰知道啊,趕緊吃吧,差不多該走了?!标惼G皺著眉,似乎根本不在乎這兩個問題的答案。
其他人都在默默吃著東西,也看不出任何的疑惑,就像旅游一樣的輕松神情。
十多分鐘后,他們朝著城市的方向快速前進(jìn),一路上陳艷不停抱怨身上的黑色緊身制服太過妖嬈,如果進(jìn)了城還不被人當(dāng)成笑話,他拉扯著衣服的邊,希望能通過暴力手段變得寬松一些,至少看上去不那么怪。
可是這制服非常的有彈性,根本沒用。
張煥英看著渾身不自在的陳艷說。
“你還會害羞?”
他是笑著開的玩笑。
陳艷尷尬的笑了笑說。
“什么呀,不舒服而已。”
其他人都沒空搭理此刻有些扭捏的肌肉男,都自顧自的發(fā)著呆。
半個多小時后,他們看到了第一輛車,就停在路邊,里面沒人,路燈忽明忽暗,柏油路趕緊得一口痰都沒有,當(dāng)然這是不可能的,但胡舍就是這么認(rèn)為,這里太干凈了,路兩邊的房子很老舊,搖搖欲墜的感覺,里面竟然還住著人,因為窗戶是亮的。
不過沒看到人,相比之下,這片區(qū)域也是比較暗的,和市中心的明亮程度相比就像打火機(jī)和太陽的區(qū)別。
還有一點,太安靜了,只有他們行走的腳步聲,隱約還能聽到頭頂那弱弱的如蚊子叫的驚叫聲。
“那里有個人?!弊咴谧钋懊娴膹垷ㄓ⑼W×四_步,他指著右邊一幢三層樓的老房子說。
胡舍扭頭看去,一個瘦弱的身影站在窗戶邊,看不太清長什么樣,但肯定是個小女孩,穿著碎花裙,小馬尾跟著小腦袋晃來晃去,也在看著眾人。
“她在干嘛?”陳艷問。
張煥英搖頭,然后抬腳就準(zhǔn)備走,后面的人也都不打算逗留,紛紛跟了上去。
“喂!喂!喂!”
連續(xù)三聲清脆的孩童叫聲,如同喜鵲叫,充滿了驚喜和興奮。
胡舍回頭,看見那個小女孩正朝自己不停的招手。
不對,是朝所有人在招手。
“怎么辦。要不要過去看看?”陳艷問。
“不。”張煥英斬釘截鐵的回答。
也是,這鬼地方,還是少搭理不認(rèn)識的人要好。
“你們迷路了嗎?你們是從哪來的,你們的衣服好奇怪?”女孩大聲喊著。
不過他們并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xù)往前走去。
只有陳艷覺得應(yīng)該過去問問這座城市的情況,他咳嗽幾聲說。
“我們現(xiàn)在就是抓瞎,根本不了解具體情況,不如找這個女孩問問,看有沒有什么要注意的。”
張煥英還是搖頭。
“沒必要,你怎么確信她不會撒謊,我們按照路線走準(zhǔn)沒錯,這是前一批探路者走過的地方,應(yīng)該安全?!?p> 張煥英說的對,于是陳艷放棄了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