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此即原罪
小小的地窖里，氣氛劍拔弩張。韓山拼命把娜梅莉婭護在身后，心里欲哭無淚。
這叫個什么事兒！
至少有十把劍指著韓山，為首的洛根下了最后通牒。
“讓開，”她輕聲道，“如果有必要我會把你一起砍死?！?p> 韓山汗都急下來了，他高舉雙手：“拜托來個腦子清楚的人給我解釋一下好么？究竟發(fā)生什么了？”
洛根嘆息：“這就說來話長了，韓山。解釋可能需要很長時間，而就像我剛才說的，時間是這里最寶貴的東西?！?p> “我們需要讓她死，不管你信還是不信，這就是我們逃出去的機會?！?p> 韓山苦笑：“你們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才得出這個結(jié)論？”
洛根淡淡的：“三十五個最棒的士兵，和所有巫師的命?！?p> 韓山心里一凜，話說到這個份上，洛根的決心已經(jīng)表達得很明白了。
他還是想垂死掙扎一番：“小姐姐你把前因后果給我說清楚，說不定我還能想出更好的辦法?！?p> 洛根劍眉輕輕挑起。
她倒轉(zhuǎn)劍柄，狠狠砸在了韓山的太陽穴上。
韓山身體羸弱根本反應(yīng)不過來，他只覺灰影一閃，太陽穴就被人重重一擊。
剎那間，他眼前金星亂冒。韓山口鼻淌血，向后摔倒在娜梅莉婭的身前。
抱膝坐著的女孩面無表情，韓山眼前模糊不清，恍惚間，只看到一雙冷漠的眼睛。
“喂，這叫什么事啊....”他無意識地喃喃，看到洛根退后，粗壯的男人們上前。他們一把扯起地上的娜梅莉婭。女孩子就像玩偶一樣，毫無反抗地站了起來。
“喂，你跑啊?！表n山話聲嘶啞，“白癡啊你，他們要弄死你啊?！?p> 有人一腳踢在他臉上，韓山的眼睛立刻腫了起來。有人踩他的胸口，肋骨“咔”的斷裂。他勉強看過去，每一個士兵眼里都閃著怒發(fā)如狂的火焰。
他們簇擁著娜梅莉婭，就好像群魔將天使扯落人間。
還有幾個人過來，看來是想給韓山補上幾腳。
洛根發(fā)話了。
“停手?！彼f。
韓山心想你還算良心未泯。
“臨走的時候給他個痛快?！甭甯又f。
我靠！
士兵們從韓山身旁離開。他們找來繩子，繩子很粗糙，而且泛著黑黝黝的鐵光。韓山知道那是【硬度強化】，只是不知道是低級還是中級的。
韓山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他痛苦地翻了一個身。
“你們不用綁啊，”他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那個姑娘可乖啦，叫她上馬就上馬，叫她下來就下來。那個繩子傷女孩子皮膚的，弄出傷疤來多可惜啊?！?p> 韓山絮絮叨叨，連自己也不知道在說什么，說著說著他就哭了。
“喂，你們跟我談一談啊。”他崩潰大叫，“你們這些中古世紀(jì)的文盲！隨便站出一個人來我就能給他說服你們信不信？”
這個年輕人試圖站起來，但他太疼了。上次斷了兩條腿都沒有這次這么疼。
“跟我說話啊！隨便說點什么，談?wù)勡娛?，科學(xué)！咱們聊科學(xué)好不好！”他聲嘶力竭地大叫。
洛根低聲下令，士兵們一個接一個出門。
沒有人理他。
韓山頹然坐倒。很快士兵們就走了個一干二凈。馬丁蹲在他身邊。
“你這個人真奇怪。”馬丁上下打量他，“你為什么覺得洛根會和你說話呢？”
他嘆口氣：“說到底，連你這條命都是洛根給的吧？你怎么能奢求更多呢？那位大人......”馬丁嘲諷地笑笑，“想與她對話，至少也要處于同等地位吧？”
“那可是【狂獵】之主啊，有望坐上群山王座的人?！瘪R丁淡淡的，“大概沒什么心思理會一個卑劣的妓夫吧?！?p> 他抽出短劍，韓山立刻就意識到了他要做什么。他發(fā)出驚恐的聲音，不顧一切往后退。
【掠奪王】，【流浪騎士團】，幾個巫術(shù)，三十點財富值.....
什么也幫不了他。
最后，昏暗的地窖里就剩下韓山一個人。他勉強靠住墻，心口汩汩地流血。體力隨著血液飛速消耗，很奇特的不怎么疼，反而很涼。
“嗚哇，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吧。”
韓山笑了幾聲。
“還這條命是洛根給的，給個屁啊，不還是下殺手了?！?p> “剛剛談得可嗨了不是么，怎么能說殺就殺呢？”
肚子很難受，一陣一陣反酸，韓山傷心的時候胃會很不舒服。人到這種時候才會知道后悔的，就比如考試少看幾頁筆記，報志愿時沒有好好研究，點外賣貪小便宜結(jié)果吃到了蟲子。
就比如女孩就要死了，你卻無能為力。
意識逐漸墜入黑暗，就像上次意識海那樣，可是更深邃。韓山的靈魂在恐怖中翻騰，他無意識地翻身。
在混沌的最深處，巨大的眼珠，靜靜和他對視。
漸漸沉淪.....
明明應(yīng)該是極端驚悚的一幕，不知為何，韓山卻感受到了安寧。就像是天上的父在輕聲呼喚，就像浸在母親的羊水中那般溫暖舒適。
詭異的竊竊私語，也宛如母親的呢喃。
但是在意識中，另一個存在發(fā)話了。它更憤怒，更強大，就像烈火與雷霆，所過之處一切化為齏粉。
韓山突然就清醒了，他飛速上浮，在接觸到光明的前一瞬，他聽得真切。
那是黃鐘大呂，狂暴的宣戰(zhàn)，那是不斷重復(fù)的一個名字。
【諾登斯】
“嘶————”
韓山猛地坐起，大口喘氣，他下意識就去抓撓胸口。
不疼了？
一瞬間記憶就回到了他的腦海里，暴雨中的洋館，詭異的美麗少女，還有那個游戲。他回憶起了自己在那個世界里所做的一切，以及最后穿透心臟的一刀。
“所以我失敗了?！彼樕珣K白，抓緊椅子的扶手。
“對啊，你失敗了?！倍詡鱽響醒笱蟮穆曇?，譏誚而陰冷。是娜梅莉婭·文迪，但這聲音不屬于那個臟兮兮的智障公主，而是眼前死靈大法師，移動的天災(zāi)。
韓山低下頭沉默不語。
娜梅莉婭發(fā)出一陣嘲諷的嬌笑：“你害怕了？放心，懲罰沒有那么重?！彼嫖兜匦Γ绊敹嘧屇惆胫荒_踏進棺材?！?p> 韓山搖頭。
“再來一次的話，就是重新開始嘍？那就快點吧。”他說。
娜梅莉婭有點錯愕。
“你急著找死嗎？”她問。
韓山笑了一聲。
“那里有一個姑娘，和你重名，也叫娜梅莉婭·文迪?！彼p聲說，“我不想讓她死。因為她比你可愛多了，乖乖的?！?p> “話說，你要是能操控那個世界，麻煩讓她過得好一點好不好。比如放到高塔頂上，吃的穿的都有一個傻呵呵的龍類去送，別成天把人家架在火上烤。”
韓山好像想起了什么高興的事情，臉上揚起溫和的笑容：“就像【長發(fā)公主】那樣，等著王子去救他。她那顏值也可以當(dāng)公主了，只不過那裙子也太臟，比不上你的金色百褶裙。”
他抬起眼，正視娜梅莉婭。
“所以請你.....咦？”韓山錯愕地看著女孩，指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你你你你......”
“總算注意到了嗎？”
坐在對面的女孩嘆息一聲，臟兮兮的裙擺拖在地上。很顯然她對把自己收拾得干凈一點死了心。
這里仍然是地窖，而不是洋館。韓山坐的也不是什么高級紅木椅，而是一把破扶手椅。
他還能聽到樓上老兩口的爭吵，老婆婆今天做湯放了很多奶油，老爺爺吃得很膩，就不停埋怨她，最后兩個人大吵起來。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韓山目瞪口呆。
在他對面，女孩拄著臉看他，灰撲撲的小臉上勾起譏諷的微笑。韓山確信自己沒有看錯，那是獨屬于【亡靈：娜梅莉婭】的，獨一無二，陰冷囂狂的表情。
負面能量從這具嬌弱的身體里逸散出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韓山，眼前這位是多么可怖的存在。
女孩伸出白嫩的手掌，在韓山眼前晃了晃。她呵呵笑起來，就像詭計得逞的小貓。
“哎呀，不用這么驚訝?！彼τ?，“話說，韓山·拾得。”
“你能幫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