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所謂顏藝
韓山清醒過來之后，除了稍微有點疲憊，并沒有感到身體有什么異常。他掙扎著站了起來，娜梅莉婭站在他的身后。
“你成功了?！彼⑿Φ溃艾F(xiàn)在你死掉之后可算是有個地獄愿意收留你了。”
韓山苦笑，拂去不知何時沾在臉上的金粉。三名牧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等在一旁，不知道接下來他們會被怎樣處置。
“殺了？”娜梅莉婭問。
韓山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你竟然在征求我的意見....那要不然放他們走？”
娜梅莉婭無所謂地點點頭，與之前那個飛揚跋扈的亡靈公主簡直判若兩鬼。
三人如逢大赦，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娜梅莉婭面色突然一變?！霸懔??！彼p聲驚叫。
韓山了然：“你怕他們會吸引艾什莉過來？”他聳聳肩：“來就來嘍，反正遲早也要碰上?！?p> 娜梅莉婭戳戳他的臉：“你倒是很有自信?！?p> 韓山面無表情。
“不算吧，”他說，“教你一句話，哀軍必勝?！?p> 娜梅莉婭咂摸了一下。
“至理名言?！彼⑿?。
兩人同時停下交談，因為凄厲的慘叫聲從遠處傳來，聲音很熟悉。
娜梅莉婭看著韓山。
“她來了?！彼f，“那幾個牧師不可能活下來，那種狀態(tài)下說艾什莉是野獸都是在抬舉她?！?p> 狂亂的吼叫聲迅速接近，艾什莉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她的獵物，叫聲中充滿了欣喜。
“你真的有把握僅僅靠著演技篡奪她的圣女之位？”娜梅莉婭最后一次問道。
韓山?jīng)]精打采：“那你打得過她嗎？”
娜梅莉婭一愣，隨即搖頭苦笑。
“也是。”她輕聲嘆息，“我竟然會需要依賴一個學徒階的小巫師才能活命。”
教堂的墻壁一陣震顫，就像是一個碩大無朋的臃腫怪獸慢慢靠了上來。奇異的腐臭味道滲進教堂，娜梅莉婭皺眉，捂住口鼻。兩人飛速跑到正廳。
韓山凝神看著教堂正門，那扇莊嚴的寬大門扉逐漸彎曲碎裂，那個怪物正在努力從門里往教堂中擠。
韓山沉聲：“來了。”
大門轟然炸裂，慘白的的眼珠擠了進來。那東西出奇的柔軟，像一塊帶血絲的白色凝膠。臭氣和污血從瞳仁中涌出，環(huán)繞鑲嵌在眼珠上的艾什莉·拜登。
恐怖老人以【眼】，【腦】以及【四肢】命名自己的神使。而艾什莉·拜登所役使的，正是對魔法有削弱能力的【眼之格雷夫】。
“要是艾什莉還有理智，這個小丫頭得哭死?！蹦让防驄I感嘆，“她最愛干凈了?！?p> 韓山奇怪地問她：“你們關系很好？”
娜梅莉婭搖搖頭：“生死大敵。”
在未知力量的作用下，【眼之格雷夫】與艾什莉已經(jīng)融為一體。墮落的神性換來的是強烈的破壞欲與超乎尋常的魔力，原本謹慎嫻靜的歌劇之花，現(xiàn)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怎么砍人。
但是她的力量完全來自恐怖老人，如果她失去圣女的身份，【眼之格雷夫】并不會繼續(xù)留在她的身邊?；蛘哒f，它會轉而幫助成功上位的韓山。
肉芽與觸須擊碎窗戶，探進神圣的教堂。艾什莉僵硬地轉動身軀，當她發(fā)現(xiàn)韓山他們時，那張美麗的臉扯出了一個徹底毀壞她人設的癲狂微笑。
“你在這里.....”那幾乎是無意識的呢喃，“真好啊，真好啊?！?p> 這個精神病嚇得韓山立刻找到了表演感覺。
娜梅莉婭扭頭，看了看韓山，朝艾什莉努努嘴。韓山點頭：“你隨便打她一下。”
娜梅莉婭揚手就是一個【阿瓦達索命】丟了過去。
“彳亍口巴?！表n山砸砸嘴，你階位高，魔力多，你牛逼。
魔法的綠光劃過半空，艾什莉右眼仍然瞅著娜梅莉婭，左眼卻慢慢翻上去，露出眼白。
“我好害怕....”她哽咽道，聲音尖銳。
魔法憑空消弭，【眼之格雷夫】可以禁止大多數(shù)魔法產生效果，其中就包括【阿瓦達索命】。緊接著，艾什莉操控巨大的神使，揮出了足以斬鋼斷鐵的觸須。
就在這時，她看到娜梅莉婭身后，那個一直被他忽略的小巫師突然踏前了一步，他深呼吸。
“啊————”
觸手驟然僵直在半空，那并不是艾什莉的意志，而是更高位的存在直接越過了圣女下達的指令。
艾什莉的手指微微顫抖，即使是處于混沌狀態(tài)，她也清楚一件重要的事。
這是何等強烈的恐懼！
那整張臉都因為扭曲而變形了，眼睛被強行提起來的顴骨肉擠成了小小的一條縫，從里面涌出了大滴大滴的淚水。但只是這種程度的話，艾什莉也可以做到，真正讓她恐懼的————
是鼻涕。
宛如奔涌的狂流，那小小的鼻孔里竟然可以涌出這樣多的鼻涕。眼淚與鼻涕，兩種代表著恐懼的水混合在了一起，有足以壓倒艾什莉的威力。
艾什莉就算是藝術家，也終歸是女生，鼻涕這種可以劃到反人類垃圾的東西她可不承認自己會流。
少女帶著眼球，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半步。但她立刻挺直了腰板。
她不會認輸?shù)?，因為她是海拉之花，不會輸給任何人的演員。
只見少女嘴角輕輕顫抖，繼而越演越烈。在韓山驚愕的注視中，她發(fā)出了啼血一般的哀鳴。
“我神——這太可怕了！”
韓山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可怕。”他低聲道，“僅僅是顫抖這種低端技巧，竟然可以通過從嘴角擴散到全身顯示出極強的層次感?！?p> 韓山抬頭，眼中流露出棋逢對手的興奮，而與此同時，艾什莉也第一次正眼瞧了瞧這個小巫師。
“呵，有趣的男人/女人?！?p> 兩人同時在心中說道，知道遇見了生平僅見的勁敵。
目光交錯間，韓山先出招了。只見他下顎下沉，額頭卻向上揚，比例適中的五官逐漸被割裂，目光渙散。
艾什莉冷冷一笑。
“想法不錯....”她輕聲道，“通過擴大面部比例呈現(xiàn)出被驚嚇的狀態(tài)，渙散的目光更是絕妙的修飾，很好的表現(xiàn)出了介于半昏迷與昏迷的模樣?！?p> 她頓了一頓。
“但是這種程度還遠遠不夠！”艾什莉厲喝。
她的頭發(fā)無風自動，然后披散下來，在長發(fā)的遮蔽下，那張漂亮的小臉驟然慘白。透過頭發(fā)之間的縫隙，韓山只能看到一雙驚恐的眼。
韓山大驚，他咬牙切齒，一字一頓。
“透視法。”
迎著艾什莉得意的目光，韓山冷汗一點點沁出。
“頭發(fā)起到的是屏障的作用，驚恐到極致的人躲在屏障之后，帶著驚恐觀察周圍。”他深吸一口氣，“但是那只是自欺欺人的方法，是精神失常者的自暴自棄。采取這樣舉動的人，我們叫他們什么？娜梅莉婭。”
娜梅莉婭嚇了一跳，就好像就算認真聽課，上課被提問卻還是不會的努力型差生。
“.......神經(jīng)??？”她試探性回答。
“是瘋子！”韓山聲若洪鐘，看向娜梅莉婭的視線滿是輕蔑。
所以兩者有什么不同嗎？
“這是......在恐懼中瘋狂的極限?！表n山最后總結道，他的聲音充滿敬佩。而在對面，艾什莉驕傲地昂起頭，仿佛大師迎接喝彩。
艾什莉挑釁地看著韓山，自覺勝券在握。韓山沉吟片刻，慢慢露出一個微笑。
接下來，他的臉赫然是古神之貌。
面部棱角扭曲，卻又詭異的和諧。狂躁中孕育著極黑極深的噩夢，讓人一見之下便墜入恐懼的深淵。僅僅是看著那張臉就讓人感到驚懼，他把恐懼分享了出來！濃郁的絕望在侵染這個世界。
力量涌入了韓山體內，他感覺到了，某位存在正在表示愉悅?！狙壑窭追颉客蝗换鞴忪F消失，艾什莉頹然坐倒。
“共情....”她喃喃，“可怕的技巧。”
韓山看向目瞪口呆的娜梅莉婭。
“我贏了?！彼f，“顏藝的決斗，勝利者是我?！?p> 這倆貨玩得高興又歡脫，可是娜梅莉婭站在一邊，心中除了茫然就是茫然。
我常常因為不夠變態(tài)，而與你們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