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身上披著一套笨重顯暗銀色的鐵甲,依舊沒能掩蓋住此人魁梧健碩的身材。鎧甲表面沾著不少紫黑色的血垢,肩上系著的深紅色披風已是殘破不堪,在林間涼風的襯托下,倒頗有幾分壯士沐血而來的悲壯之感。
從他的身上,杜承罕見地嗅到了危險,一種說不清楚但直指靈魂的震懾感,就像是見到他剛剛從地獄殺出一條血路爬出來一樣,他周身包裹著濃濃的殺意,甚至一度蓋過了巨型馬陸的威勢。
這種氣場,或許只有那些歷過生死的人才會裹挾著。此人的來歷和他的打扮言辭一樣,絕不簡單。
“末將徐子路,誓死護得主公周全?!?p> 又丟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杜承就見徐子路將手中的石斧徐徐抬了起來。
杜承留意到他手中那把石斧是用一塊鍋面大的青石來充當斧頭,兩端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被削得鋒利異常。光這斧頭的規(guī)模,杜承自知就算自己用上兩只手,使出渾身氣力也未必能動搖它分毫,可眼前這人卻舉重若輕,僅是憑一只右手就能輕易揮使石斧,而且隨心而動,臂力著實驚人。
“兵已過險,士有必死之志。孽畜,你可有這般覺悟?”徐子路拿者石斧直指巨型馬陸,聲音透著刺骨的冷意,雖然不知道巨型馬陸會不會被這話中意所震懾,倒是杜承實打實地感覺到了殺伐之意。
嘶。
令杜承有些意外的是,巨型馬陸在徐子路話音未落直時就率先動了起來,速度之快遠超杜承的意料。也許是之前保留了實力,也可能是已經(jīng)失去了耐心,巨型馬陸此番動作來勢洶洶,所到之處草木盡毀。待杜承反應過來的時候,巨型馬陸已經(jīng)爬到了二人面前,立馬弓起上身,意欲昭然若揭。
“當心,快躲開!”杜承下意識大叫了出來,可剛剛說出口杜承就開始后悔了:
且不說自己此刻戰(zhàn)意全無,剛剛如果沒有徐子路出手,自己早已經(jīng)是馬陸的身下亡魂。一旦他照自己說那樣遁身躲開,以他之前毫發(fā)無傷救出自己的身手,想來也不是什么大問題,可首當其沖遭殃的就成了自己。
該當心應該是自己才對。
杜承雖然不愿承認,可自身性命照眼前這形勢已經(jīng)交付給這個素未謀面的男人,是生是死,僅在于他如何應對這次巨型馬陸的攻擊。
這種命不由我的感覺,杜承還是第一次嘗到,如墜深淵,看著頭頂處的亮光一點一點地消失,拼命掙扎著想抓住什么,卻一次又一次地撲空。
可不知為何,就算是這樣,杜承心里還是對他有一種莫名的信任。直覺固執(zhí)地告訴杜承,這人絕對不會棄自己的生死不顧。
憑什么?難道只是因為那一句“誓死護得主公周全”的戲言。杜承不禁苦笑一聲,自己竟淪落到理直氣壯地指望一個陌生男人豁出性命來救自己。
一秒。兩秒。三秒。
五米。四米。三米。
杜承總覺得下一秒,這個自稱徐子路的家伙拍拍屁股上灰塵,告訴自己“以上純屬虛構”,剛剛自己所說的純當無事發(fā)生,然后溜之大吉。可直到巨型馬陸到了他跟前,他不僅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甚至迎著巨型馬陸近了兩步。
“他這是要干嘛?不要命了嗎?”杜承本還暗自竊喜,以為徐子路會像上次那般直接把自己抱到安全的地方就是,誰知道他竟然會想僅靠手中一把粗陋的自制石斧,和巨型馬陸正面交鋒。
除了不自量力,杜承找不到其它合適的詞來形容徐子路的這個行為。
杜承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企圖將頂在嗓子眼的心臟壓下去,眼睛死死地落在徐子路手中那把石斧上。尚未進化出視力的巨型馬陸自然不知道徐子路會選擇反擊,只是察覺到身下有動靜后,巨型馬陸立馬做出回應故技重施,利用體型優(yōu)勢將身體重壓而下。
嘭。
一記悶響,徐子路掄起手中的石斧,直擊巨型馬陸頭部以下三寸位置。杜承就尋常的動物身體構造,這巨型馬陸挨的一下多半是在咽喉部,加之雙方都不留余力地攻擊對方,雖然一時沒看出有什么異常,但很難說巨型馬陸能毫發(fā)無傷。
好刁鉆的落點!
杜承不由地露出贊許和佩服的目光。巨型馬陸的甲殼換作他人也能也輕易看得出來,多半是它如此得以存活至今的資本,普通的拳腳功夫自然奈何不了它。
徐子路雖正面相對也不落下風,卻同樣受到不小的沖擊,同時身體有了后退之勢??伤竽_用力一踏,把這沖擊力生生抗了下來,腳下立馬生出兩個一寸深的坑來。
憑一己之力不僅不落下風,甚至還讓巨型馬陸吃了暗虧?!八@還算是個人嗎?這武力值拉滿了吧?”杜承看徐子路的眼神中多了幾分驚訝與欽佩。
一股腥風吹來,杜承很快就發(fā)現(xiàn)氣味的來源正是巨型馬陸適才受擊的部位,紫黑色的甲殼上留下一道三寸有余的傷口,里頭殷殷地流出了一灘深藍色的粘稠液體,樣子很是狼狽。
“可以啊大叔,照這么下去,你再砍它個幾斧它的血槽就要空了。”杜承的眼睛一亮,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主公謬贊,那一斧末將只是借力打力,方才傷了這廝。想必接下來就不會那么好應付了……見主公這神色,莫不是有了什么御敵之策?”徐子路一手護在杜承面前,側過臉向他詢問道。
“對策談不上,就是剛剛我在逃亡地時候發(fā)現(xiàn)這東西看不見光,更是沒有任何嗅覺,僅憑地上的震動來判別位置。我想這一點信息你剛剛來或許還不知道。”
“主公果然洞若觀火,末將受教?!闭f完徐子路特意轉過身,對著杜承彎腰做了一個揖。
“這人的彩虹屁拍得真是了得。要不是我壓根就不認識他,說不準還真吃它這套。我就納了悶了,他難道是拿我尋開心的?”杜承心里想雖然覺得別扭,但也沒有明著表露出來。
“你有把握勝它嗎?如果不行的話,我們其實……”
“七招。”
“嗯?”
“七招之內(nèi),末將必取其性命?!毙熳勇房粗懦幸荒樅傻谋砬?,用手指比出一個“七”的符號,口氣十分淡然,好像在說一件已然確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