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的天空似乎要向大地壓來,木魚川蹲在異常蒼翠茂盛的灌木叢里,身上的精美的錦緞繡花衣服被灌木叢刮蹭的到處開線。
“多好的衣服啊......”木魚川無不心疼的摸了摸自己肩上已經(jīng)被刮爛的布料。這可是她花了好多靈丹才從花仙那里求來的花樣,又使了好些寶貝拿出了她壓箱底的布料才說服天界有名兒的繡娘給她裁了這么件衣裳。
這一件衣服砸了她多少好東西!她這個人,沒別的毛病,就是有點(diǎn)兒愛財,天大地大,自己大財神大。
要不是她犯了點(diǎn)小錯誤,惹惱了天界現(xiàn)在正當(dāng)權(quán)的貴人,她至于置自己衣服于不顧,躲這灌木叢里做縮頭烏龜?
木魚川正這兒想著呢,烏云翻滾的天空猛然劈了道閃電下來,霎那間整個山河籠罩在一片慘白之下。
是追兵到了。
木魚川連忙將自己團(tuán)了起來,做足了縮頭烏龜?shù)臉幼印K氖置嗣靶剌^為完好的緞子,又摸了摸脖子上的靈石墜子,臉色也跟那閃電一樣蒼白。
她舔了舔干裂的唇:“我保護(hù)不了你們了,如果我們有緣,來世我回來找你們!”
木魚川知道自己逃不了,她雖然是一個高階層神仙,但是她的階層不高在實(shí)力上,而是高在能力上。她甚至覺得,自己能在那么多精良的追兵還有那位天界大將的手底下逃竄那么久,簡直是不可思議。
但是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半個月日夜不停的逃竄讓她為數(shù)不多的法力流失殆盡,此時追兵以至,她也想解脫。
此時的十萬大山籠罩在陰郁的空氣之下,又是一道巨大的閃電,戰(zhàn)鼓般的雷聲從天際慢慢滾來。
是騎兵到了。木魚川抬眼看著被灌木枝葉切割的七零八亂的天空,她不知道有多少騎兵,但是騎兵的身后肯定有雷公在天上打雷。
這叫造勢。
木魚川不知道為什么自己都知道自己要死了,但是她竟生不出半分恐懼。
第三道閃電在離木魚川身子不遠(yuǎn)處劈下,木魚川聞到了灌木被烤焦的氣味,隨之而來的,還有灌木叢被馬蹄踏碎的吱嘎聲。
“魚川真神。”低沉喑啞的男聲穿了過來,那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憤怒。
木魚川伸出頭來,剛剛探出腦袋,就看著刃上閃著寒光的矛送到了自己喉嚨前。
雪白天馬上的天將劍眉皺起,一雙眼睛里滾動著滔天的怒氣。
木魚川見他的矛沒有繼續(xù)往前送的跡象,膽子竟然大了起來?!疤鞂⒂泻钨F干?”那天將也不說話,只是將矛穩(wěn)穩(wěn)的停在木魚川喉頭前。
這天將怎么這么奇怪?跟個木頭一樣,不會說話嗎?木魚川脖子向前伸了伸,天將的矛向后縮了縮。木魚川向后縮了縮,天將向前伸了伸。
“你的臉,我生得很。”木魚川是個好說話的,平時也和天將來往,而且木魚川認(rèn)臉,凡是見過一兩面的人她肯定能記得自己見過......但是面前這個人,她敢確定自己根本就沒見過。
也可能是出去打仗被調(diào)遣回來的?
木魚川臉色變了變:“你到底殺不殺我?”
那天將還是不做聲,還是把矛停在木魚川喉頭處。木魚川瞇了瞇眼,攢足了全身的力氣,猛地跳了起來。天將顯然也沒料到木魚川會有這樣自殺式舉動,他手中的矛在木魚川脖子上劃出一道深深地血紅色溝壑。
“你不殺我,那你就去死吧!”木魚川雙眼通紅,也不管自己脖子上涌出的血液,左腳蹬了一腳馬肚子,左手拽著天將的手臂,破碎的衣服在空中飛舞出完美的弧形。
她的手快速的抹了一把自己脖子上的血液,然后塞入天將的嘴里。天將反應(yīng)極快,手中的矛一個調(diào)轉(zhuǎn),又粘在了木魚川的喉頭上,卻沒刺入。
木魚川看到天將的喉頭動了一下,她連忙道:“快睡。”
天將的眼睛眨了眨。
木魚川以為天將沒有把自己的血液咽下去,連忙又在自己脖子上抹了兩把,再將手塞入天將嘴里。
“快睡!”木魚川的聲音略顯焦急。
天將的眼睛眨了眨。
這他媽什么情況!木魚川看著自己滿是血液的手有些搞不明白,自己的催眠之術(shù)就連玉帝都招架不住,這個天將怎么就免疫了呢?
高度緊張褪去,木魚川脖子上的刺痛漸漸加劇,血液浸染了靈石墜子還有前胸大片衣襟,這讓木魚川有些惋惜,靈石墜子好說,這布料染上血可就不好洗了。
雖然這個天將仍然沒有要?dú)⑺浪囊鈭D,但是也沒有想要放她走。
這是要她血流盡而亡?。∧爵~川現(xiàn)在每一次吞咽都無比痛苦,她真的想奪過那根矛一矛刺死自己。
天空依然陰沉,十萬大山寂靜無聲。
在長久的平靜后,一道震耳欲聾的天雷劈了下來,聲音大到木魚川連天將說了什么都不知道。
馬前憑空多了一人。那人一身黑衣,臉上罩著個黑色鬼面具。木魚川唯一能判斷出來的只有身高八尺,身材偉岸。
身上有神味兒,但是這身打扮......神仙里還不曾出現(xiàn)這樣一號人物。而且玉帝也不會派這么樣一個人來追殺自己......吧?
但是天將又沒有對來人做出阻止的模樣,倒又像是一伙兒的。
“魚川真神,你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低沉磁性的嗓音從面具底下溢出,只是由于面具的原因,聲音顯得有些沉悶。
木魚川仔細(xì)打量來人,最后只是“嗯?”了一聲?!八阑蛘呋钪??!蹦侨松锨耙徊健?p> “活著?!蹦爵~川毫不猶豫的選了后者,只不過脖子上的疼痛讓她說話時臉有些猙獰?!澳阍趺醋屛一睿俊?p> 天將在那人表示想攪局之后并沒有奮起而殺之,反而將自己手里的矛收了回去。
這兩個人一伙的?木魚川暗暗想道,又有些期待這個黑衣人怎么救她。
黑衣人的手抬起,木魚川身前的天將,竟瞬間變成了張人形剪紙,慢慢從半空中飄了下來,落到了馬背上。
木魚川目瞪口呆的看著馬背上的剪紙,怪不得她不能催眠這個天將,因?yàn)檫@個天將根本不是人!
只是天界的神仙多半是以自身化形,若要是用別的東西化形化出來的也都是些死物,更何況后者也難學(xué),自己學(xué)了那么長時間,也只學(xué)了些皮毛。而這黑衣人竟然能用紙化出活物,而化出來的除了只會說那么幾個字以外,竟然連她都識不破!
“你看到了。這幾日天兵天將一直追殺的是紙片,但他們接下來殺死的是不是紙片就要看魚川真神的決定了?!焙谝氯说穆曇衾锷踔翈е唤z笑意,他指指自己的腳下:“紙片快跑到這里了?!?p> 黑衣人話音剛落,遠(yuǎn)處又傳來了雷聲,只不過那雷聲很小,距離極遠(yuǎn)。
“你想要什么?”木魚川握緊了拳頭,雙腿也不知不覺發(fā)力,跨下天馬不由得搖擺身子,低低嘶鳴。
“秘密。”黑衣人輕輕道。
木魚川的臉?biāo)矔r間凍結(jié)了。
“你在玉帝夢中看到的,秘密?!焙谝氯艘娔爵~川不說話,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我不能說?!蹦爵~川艱難的搖搖頭,她說完之后,整個天界恐怕會因此大亂。
“玉帝已經(jīng)下令追殺你了,你還護(hù)著那個老頭干什么?”黑衣人的語氣里帶著不解有些慍怒。
木魚川眼里帶著堅決,雖然玉帝那個老混蛋在追殺她,但是她在天界還有那么多朋友,她不能讓他們也進(jìn)入萬劫不復(fù)的境地。
“不?!?p> 黑衣人心急如麻,但是表面上仍是風(fēng)情云淡,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這樣說,你便是放棄?”
木魚川做了個無奈的表情:“你能不要秘密然后救我嗎?”
隔著面具木魚川都能感受到黑衣人狠狠剜了自己一眼,然后她就直接坐到了地上,屁股底下壓著馬形紙片。
灌木戳到了木魚川的傷口,疼得木魚川呲牙咧嘴。
“敬酒不吃吃罰酒?!焙谝氯死浜龋Q坶g便消失了。
木魚川捂著自己的脖子,耳畔的雷聲越來越大,似有百余量戰(zhàn)車滾滾而來。
好奇心害死真神吶......木魚川一副隨便了的表情。
她就不應(yīng)該按照玉帝說的時間切入他的記憶,就不該正好調(diào)到玉帝小情人死的那一天。就那么一眼,就給自己招來了殺身之禍。
腦子里又浮現(xiàn)出玉帝由驚恐變?yōu)楹輩柕难凵?,若不是木魚川比玉帝早醒了,怕是直接魂斷凌霄寶殿。
罷了罷了,這個秘密要隨著自己的骨骸消散在這世間了。
天馬的翅膀在空中展開,天將的長矛像是蛇一般舞動。
“這才像天將嘛......”木魚川自嘲的笑了笑,回想她這一生,除了沒桃花沒錢財,死不得其所,好像還挺順利的......
天將的長矛直送入木魚川的胸腔,灌木染上了血紅。
大雨傾盆,玉帝長嘆一聲,輾轉(zhuǎn)入眠。
“帝君怎么不救她?”半空中黑衣人還在注視著一切的發(fā)生?!白⑺乐藳]有必要。”黑衣人冷冷的看著躺在灌木叢里死的透透的木魚川,從語氣來看,怒火未消。黑衣人一旁的侍從白元小心的看著他問:“那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接著找?!焙谝氯艘晦D(zhuǎn)身,身影便從云上消失。
白元見到自己主子走了,露出了一副苦瓜臉。
“你想回天宮你就跟老頭子認(rèn)個錯唄,干嘛非要找什么借口要挾人家讓你回去......”
“白元你回不回來了?”黑衣人的聲音在半空炸開。白元嚇得一哆嗦,連忙點(diǎn)頭:“回,回?!?p> 白元離開之前看了眼木魚川,嘆了口氣:“好好的真神......怎么就?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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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慫慫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