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魚川艱難的咽了口唾沫:“你是,六千多年前的人了?”
這虛影是六千多年前死的,在天地飄蕩了一百多年便失去了記憶。究竟是誰這么厲害,能讓殘破的靈魂保持六千年不消散?六千年,大多數(shù)神仙都要隕落了,更別提只是這么一個殘破的靈魂,就算附在活人身上都不能活那么久!
“看你這么說,好像是的?!碧撚包c點頭。
此時的現(xiàn)實世界卻是一片混亂,影七將木魚川護在身后,手中挽出劍花,在撲到她身前的蛇人的胸口刺出了一個血洞。
獸人們呼號著沖出了牢房,侍衛(wèi)們被踹翻在地。獸人們拿起武器,與留在城中的士兵進行搏斗,極其有目的性的向西門撤退。
影七在抵擋完木魚川身邊的獸人后,直接將臺子上的尸人背了起來,鎖到了旁邊牢房之中,然后提劍走了出去。
牢房內(nèi)一片寂靜,一個蛇人悄無聲息的來到了木魚川的身邊,將木魚川背到身上,然后看了看隔壁牢房的尸人,取下墻上的火把點燃了尸人。
夢境之中,迷幻瑰麗的虛空仍在不停的變化。木魚川正在聽虛影講六千年前的事情。
“怎么這么熱?”虛影抬手扇了扇風,木魚川四處看了看,沒有火啊,而且她也并未感覺到半分熱度。
虛影忽然站了起來,開始撕扯身上的衣服。木魚川嚇了一跳,她也連忙站起,只見虛影輪廓已經(jīng)發(fā)紅。
“你到底怎么了?”木魚川上前想要觸摸虛影的身體?!拔业纳眢w,似乎像是有火在燒我!”虛影聲音喑啞。
虛空之中忽然染上了火紅的顏色,整個夢境溫度開始上升。木魚川只覺得腳底像是踩在了熔巖之上,灼熱烤人。
看來這個尸人是要被處死了,木魚川瞬間就想明白了原因,她看著撕扯著自己身體的虛影,竟然無能為力。
“我是不是要回到現(xiàn)實了?”虛影艱難的朝著木魚川問道?!拔也幌胱兂赡欠N怪物,我不想出去!”虛影哀求著。“我不想吃人,我不想......”
青煙從虛影身體上冒了出來。
“出去之后,把我殺死吧,我......”虛影長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不能再發(fā)出聲音。
火焰充斥了整個夢境,火舌在舔舐木魚川的每一寸肌膚。木魚川周身劇痛,直接昏倒在了夢境之中。
暗無天日,大地之間只剩下了黑夜。
尸人與天兵對峙始終還在繼續(xù),前者始終不肯踏出北荒森林一步,后者也不愿進入北荒森林進行征戰(zhàn)。于是,北荒森林和葬獸城中間的灰色地帶,變成了獸人聚集之地。
“嘶......”木魚川覺得自己的身子像是散架了一般。她痛叫一聲,發(fā)現(xiàn)自己正處在冰雪的包圍之中,周圍有零星火光閃動,天空像是用墨汁涂抹過一般,半顆星星也無。
“影七?”木魚川低聲喊道,她的四肢因為在雪地里時間過長而凍僵,身上蓋了一層厚厚的葉子。
現(xiàn)在她全身上下唯一能動的也就是腦子和嘴了。
不過她這是在哪?再怎么說離澤也不能把她人工雪地里面挨凍。
難道,難道葬獸城失守了?或者他們正在行軍?
耳邊傳來了蛇在雪上滑行的聲音,聽得人牙癢癢。
一張陌生的人面,身上穿著厚厚的毛皮衣服,手里舉著火把,從容的來到了木魚川的面前。
布滿褐色的鱗片的蛇尾取代了雙腿。
木魚川大吐苦水,她怎么就不明白,自己為什么就到了一個蛇人的手里?
“醒了?!蹦莻€蛇人扔了一塊不知名的東西到木魚川嘴邊。
“吃了?!鄙呷嗣畹馈?p> 保命要緊,保命要緊。木魚川連忙用舌頭,想把那塊不知名但是卻香噴噴的東西弄到嘴里。
烤肉的香氣混著雪水充斥了木魚川的口腔,瞬間木魚川只覺得自己的胃得到了滿足,四肢也有了點力量。
“吃完了好趕路。”蛇人拍了拍手,抖了抖毛上的雪,踩滅了腳邊的火堆。
木魚川見這個人似乎沒有要殺自己的意思,木魚川臉皮便厚了些。
“我沒吃飽。”她小聲道。
蛇人回頭,用一張我不敢相信你跟我說了什么的臉看著她。
蛇人指了指他對面:“你再說一遍?”
然后木魚川就看到另外一邊,一排獸人正瞪著大眼看著她。
木魚川看到了之前在地牢里遇到的希望與天界聯(lián)盟女馬人。
女馬人也看到了木魚川正在看著她,女馬人輕輕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
“天界之人可真是厚顏無恥貪得無厭!”粗獷的嗓音穿來,獸人連忙閃身讓路。
就見一個年邁的牛族人邁著矯健的步伐走了出來。
他整張臉都被棕色的胡子覆蓋,在胡子里面露出了兩只牛鈴般的眼睛。一只眼睛是紅棕色,另一只眼睛則是渾濁的青色。
這個牛族人上身穿著狼皮做的皮襖,頸上帶著狼齒,牛身則沒做任何保暖,長且黑的牛毛垂落下來,左前蹄上有一道很深的舊刀傷。
他在身上捆了把斧子,斧子刃上有一個巨大的豁口,還有凝固的褐色的血液。
這人,不會要把自己頭砍下來吧?
不能,他還給我肉吃呢......不能砍,不能砍。
木魚川的腦海里閃爍出了一系列想法。
“啟程。”牛族人冷冷的道。
地上的篝火被滅掉,只剩下獸人手中的火把。
火光微弱,像是秋季山林里落單的螢火蟲。
“你的獵物,你自己想辦法。”牛族人拉過一個身材健碩的年輕蛇人,指著在地上躺尸的木魚川道。
年輕蛇人直接拉起地上捆著木魚川的麻繩,拖拽著木魚川在雪地里走了起來。
牛族人瞥了一眼目視前方,奮力拉著木魚川的年輕蛇人,然后指揮著其余獸人向前走去。
天空中又揚揚灑灑的下起了雪,落在木魚川的臉上,冰冷刺骨。
除了自己的頭發(fā)里全是融化的冰雪以外,木魚川竟然覺得被拖著走還挺舒服的。
她身底下有一層厚厚的木板,木板上還鋪了層皮毛,躺在上面和睡硬床的感覺沒什么區(qū)別。
拖著她的蛇人也是厲害,一直走在隊伍的最前面,沒喊過一句累。
就這樣,在山間走了許久,牛族人叫停了獸人,所有人在原地休息。
蛇人卷著尾巴將火把插入地面,一手拿著韁繩另一只手從腰間拿下水壺,喝了口水。
“我叫小魚,你叫什么?”木魚川認為自己主動出擊比較好。蛇人翻了個白眼,一臉厭惡的轉(zhuǎn)過了頭去。
木魚川壓下心中的怒火,讓聲音聽起來輕快自然:“看來獸人都是些無名氏。既然你沒有名字,那么我可就給你起了?!?p> 蛇人將頭轉(zhuǎn)了過來。
“梅蛇投。梅花的梅,蛇人的蛇,投降的投。你覺得如何?”
蛇人怒目而視。
“看來你不喜歡。那么......梅醉八如何。梅花的梅,醉酒的醉,一二三四......”
“我叫旭日干。”蛇人出聲打斷了木魚川的話。
木魚川也知道適可而止,連忙笑道:“旭......旭勇士,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旭日干的蛇尾動了動,他又喝了口水,然后道:“告訴你也無妨。我們此行是去一個山洞。那里是獸人現(xiàn)在的聚居地?!?p> “那你們帶我去干嘛?”還把她活著留到現(xiàn)在?獸人不都是恨不得看見天界之人,一刀就把他們的頭給割下來嗎?
“人質(zhì)?!?p> 那么,我就是籌碼?木魚川皺了皺眉,他們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在葬獸城的地位,是屬于呼之即來喝之即去,輕若鴻毛飛若塵土的人。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被劫走后,離澤會不會派人找自己......
總之,她這個人質(zhì)沒什么大的用處。
“人質(zhì)?你們要干什么?”木魚川連忙問。
“閉嘴?!毙袢崭梢娕W迦俗吡诉^來,冷冷喝道。
牛族人看了眼躺著的木魚川又看了眼坐著的旭日干,防備的道:“天界之人極其狡猾,你莫要與她多說!”
旭日干低頭道了聲是。
隨著一聲令下,獸人再次踏上了去山洞的路。
因為已經(jīng)走出了葬獸城的界限,時不時會有一兩個尸人冒出來攻擊獸人。
但獸人也不是吃素的,遇到尸人直接三四個人撲上去,然后敲下尸人的頭,再將頭和身子一起點燃。
這一路上只損失了一個女牛族人而已。
所有人的身上都掛滿了冰雪。
一路上,那個女馬人只是在木魚川身邊走著,兩個人沒有任何交流。
終于,不知道在跨過了多少山峰,殺死了多少冒出來的尸人之后,終于抵達了旭日干口中得山洞。
這個山洞好像是前人留下來的遺跡,里面多是石頭打造的東西。
強壯的獸人住在入口處,里面保護著婦孺。
旭日干將過木魚川拖到洞口,把木魚川身上捆著的繩索解開,示意木魚川自己站起來。
怎奈木魚川已經(jīng)差不多有一天沒有站起來過,雙腿還被凍僵,就連簡單的動一下都困難。
“天界的人連站都不會?”一邊一個男獸人譏諷到。隨后,木魚川覺得自己的頭發(fā)一陣劇痛,她被男獸人扯著頭發(fā)拎了起來。
再加上那人是個馬人,身高接近九尺,木魚川就這樣被他拎在空中。
木魚川怒目而視,雙手奮力的扭動。旭日干看了看那個馬人,并沒有阻止。
男馬人輕笑了一聲,松開了木魚川的頭發(fā),木魚川摔落在地,引得周圍獸人哄笑。
因為這一摔,僵硬的腿部有了些知覺。木魚川暗自握緊拳頭,伸直雙臂撐起自己的身體。
冰冷的寒氣順著暴露在外的雙手侵入木魚川的身體,木魚川只覺得自己的手在慢慢凍僵,失去知覺。
獸人見到她這般模樣,開始圍攏過來,面上帶著看好戲的笑容,像是觀賞猴子表演一般觀賞木魚川。
青筋開始在木魚川的面部暴起,她咬緊牙關(guān),僵直的腿慢慢跪在了地上。
“呦?跪下了?我可受不起啊,哈哈?!鲍F人大笑了起來,走到了木魚川面前。
牛族人邁著蹄子,走了過來:“看什么呢!這么個廢人有什么好看的?還不快回去!”
獸人朝木魚川“呸”了一聲,然后嬉笑著走進了洞穴里。
木魚川強撐著身子,跪在了雪地里,臉上的怒氣未消。
“快,扶著我的腿站起來?!迸R人走到了木魚川身邊,小聲道。
女馬人的身子橫在木魚川的面前,擋住了洞口獸人的視線。
“謝謝?!蹦爵~川連忙握住女馬人的前腿,一點一點的撐起身子,靠著女馬人的馬身大口喘氣。
她的腿還是麻酥酥軟綿綿的,使整個身子有一種強烈的下墜感。
女馬人皺著眉,面上像是在對木魚川表達自己的不滿,但實際語氣輕柔。
“我們兩個人不能同時走進去,你可以了跟我說一聲?!?p> 木魚川點點頭:“好的。”
隨后女馬人尖利的叫道:“你這賤人!放開我!惡心!”
木魚川雙手抱住女馬人的前腿,大叫道:“我不放!我不放!”
兩人的爭吵吸引了門口的旭日干,他擺動蛇尾走了過來。
“好了。”木魚川連忙小聲說道。她的腿已經(jīng)可以勉強支撐她站起。
女馬人撤走了身子,嫌棄的甩了甩尾巴,走進了洞穴。
一個系著死扣的麻繩在木魚川脖子處收緊。旭日干拖動繩索,牽引著木魚川進入洞穴。
因為腿腳還未好利索,木魚川走路的樣子和尸人相差無幾。一進入洞穴,就收貨了來自在門口玩耍得小孩子的哭嚎聲。
瞬間,內(nèi)側(cè)做飯的女獸人就干柴、鍋、鏟跑了出來。
小獸人跑到自己阿娘身側(cè),干瘦得指頭指著木魚川,嘴里嗚嗚的叫著:“阿娘,阿娘,尸人來了!阿娘打她!”
旭日干只好把木魚川牽到一個隱蔽的角落,然后扔給木魚川一塊干巴的面餅。
一路上沒吃過幾口飯,木魚川連忙拿起面餅,張開干裂的嘴唇咬下來一片。
喉嚨被極其干的面餅劃的生疼,木魚川連忙從身上弄下點開始融化的雪水,灑在面餅上,再吃到嘴里。
她的現(xiàn)在的衛(wèi)生狀況可以說是惡臭難擋,長發(fā)打結(jié),亂蓬蓬的堆在頭上從里面夾雜著泥土、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