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的花海里,或悲凄或恐懼或解脫或面無表情的半透明魂魄,正擠在一起,慢慢朝奈何橋走去。
兩個冥界小吏護著離澤、白元還有木魚川走到另外一條小道。
木魚川進入冥界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理作用,她覺得自己呼吸有點沉重。
她從未來過冥界,但是覺得剛剛過來引路的黑無常極為熟悉。
那張臉總覺得在哪里見過......
長明燈將陰暗的大殿照亮,木魚川本來以為閻王住的宮殿應(yīng)該是那種,陰陰暗暗,陳舊,滿是潮氣的破舊宮殿,但沒想到閻王的宮殿竟然和玉帝的宮殿差不多,只不過燈光稍微暗了些,陰風四溢。
閻王是個年紀有些老,胡子拖到了胸口,眼神里顯著精明的慈祥老爺爺。
木魚川和白元被攔在殿門口處,離澤邁步進入,坐在下手第一個位子上。有冥差端上來一碗散發(fā)著熱氣以及清香的黑色茶水。
“北海帝君?!遍愅跗妨丝诓?。離澤尊敬且禮貌的回道:“閻王。”
大門被關(guān)閉,將木魚川和白元隔絕在外。離澤轉(zhuǎn)頭看了眼緊閉的大門,開門見山:“小輩這次來是為了求招魂符。”
“招魂符?”閻王像是從來沒有聽過有人來借招魂符一般,詫異的問道。
“是。”離澤身體微微前傾。
“哦,要從我這兒拿走東西可都是要付出代價的?!遍愅跆骄恐粗x澤,笑著道。
離澤從身側(cè)拿出一張配方,遞給閻王。
閻王讓身邊的黑無常接過那張配方,然后遞給他,他瀏覽了上面的字句,眼睛不可見的睜大。
“嗯?!遍愅跏諗苛俗约旱那榫w,只是平靜的回答。
黑無常從一個帶鎖的箱子內(nèi)拿出了一張黃紙,小心翼翼的遞給離澤。
“招魂符?!遍愅踔噶酥鸽x澤手中的符咒。“沐浴后祭拜天地,然后以法力點燃招魂符,三天之后,招魂符化作白煙,便會指引到魂魄所在之地。”
“白煙觸碰到魂魄時,魂魄自然會顯形。”閻王沒有問離澤要招魂符的目的,他并不想摻和進這莊事中。
“謝過閻王?!彪x澤行禮,起身,但是他的身體頓了一下,轉(zhuǎn)過身來問道:“閻王你知道‘奪舍’嗎?”
“奪舍?”閻王的眼神里閃出一絲詭異,但轉(zhuǎn)瞬即逝?!斑@在天界乃是禁術(shù)?!毖酝庵饩褪?,在天界是禁術(shù),我不太想和你討論這個禁術(shù)。
離澤頗有深意的點了點頭,冥差將門打開,焦急的白元和無聊的木魚川露了出來。
閻王的目光落到木魚川的身上,嘴角微動。
“奪舍......”
木魚川揉了揉太陽穴,試圖把自己腦袋里的沉悶趕出去。
“你這是怎么了?一直在揉太陽穴?”白元觀察到了木魚川的不舒適。
“無妨,昨夜沒睡好頭暈?!蹦爵~川沙啞著聲音說道。
回到北海宮后,木魚川仍然不知道離澤去冥界干什么,白元嘴閉的緊,離澤也閉口不提。
“沐浴更衣?!彪x澤將招魂符平方在桌面上,對木魚川說道。
木魚川抬頭看到那張符咒,雖然她見過許多符咒,但是判斷不出來離澤前方的是哪一張。
但是看離澤需要沐浴更衣這么繁瑣的過程,那張符必定不是什么平凡的符。
離澤看著不為所動的木魚川,冷聲道:“沐浴更衣。”
木魚川指了指自己:“我?”她不是不能離開么?
離澤眼睛掙大了些,瞪著木魚川。
“馬上去,馬上去?!蹦爵~川連忙轉(zhuǎn)頭,去燒水了。
沐浴的池子在側(cè)殿中,那池子燒水也能容下十多個人一起泡澡。
池子底冒出比尋常地方多出一倍的靈氣,隨著熱氣氤氳上升。
木魚川吸了一口,頓時覺得身體輕盈,神清氣爽。
準備好了水,木魚川到正殿去叫離澤沐浴。
離澤站到池子邊,雙手張開。
木魚川很自覺的退了出去。
離澤等了一會,見沒有動靜,邊轉(zhuǎn)頭看到室內(nèi)空無一人,大門緊閉,門外有個黑影依靠在門上。
“小魚?”離澤走過去把門推開。
“帝君何事?水太冷了么?”木魚川連忙轉(zhuǎn)身詢問。
“替我更衣。”
“您......”木魚川耳朵尖忽然有點紅,她很想說男女授受不親,但是......一想到能占到離澤便宜,她還是頗為心動。
“是,帝君?!蹦爵~川一副大氣凜然的模樣,轉(zhuǎn)身進了屋子。
屋內(nèi)被池水暈染的蒸汽升騰,熱氣撲面。
木魚川按照白元替離澤更衣的記憶,笨拙的解下離澤的外衫。
離澤覺得自己手臂已經(jīng)撐起來很長時間了,但睜眼一看,卻發(fā)現(xiàn)木魚川剛剛替他脫下來一件外衫。
“好了好了,我來?!彪x澤不耐煩的打斷木魚川,卻看木魚川臉已經(jīng)完全染上了緋紅。
木魚川不知是因為什么,感覺自己臉蛋越來越熱。
聽到離澤的話,她頓感解脫。
“這不是能自己來么......”木魚川低聲嘟囔著?!皩傧赂嫱??!蹦爵~川行了個禮,小跑出去。
離澤盯著木魚川跑出去的背影暗笑一聲,揭開了口子,露出精壯的上半身。
因為沒人看著,木魚川便坐到地上,臉上的紅暈還未消散。
離澤的身材不錯......
這句話一直盤旋在木魚川的腦袋里,將木魚川所有的思考打散。
上一世她也在夢中替人造出了許多男子,有些也穿著單衣......
但是好像都沒有離澤這么......嗯......不錯?
木魚川腦袋里涌現(xiàn)出了許多形容詞,她的臉又紅了幾分。
離澤剛邁進池子,熱水便將他燙的鎖了回去,他眉頭緊皺,不耐的叫道:“小魚!水怎么這么熱!”
木魚川聽到喊聲趕忙站起,她試過水溫了,為了精準測量,她還用手肘去測的,溫度明明剛好呀?
“進來!”屋內(nèi)有些怒意的聲音傳來。
木魚川連忙開門,只見水汽中隱約可見站立的離澤。
木魚川只覺得有什么熱氣一直在往她鼻子上竄。她連忙低下頭不去看他,悶聲問:“帝君何事?”
“水熱?!彪x澤聲音帶了些不耐煩。
木魚川立刻飛快的低著頭走到池子邊,拎起木桶,然后不死心的再次試了試水溫,明明不熱,然后快速的跑了出去。
離澤看到木魚川低頭不敢看他的樣子,心里忽然涌現(xiàn)出一股笑意。
過了沒多久,門被人推開,木魚川低著頭,拎著一桶清水,快步低頭走了過來,將水倒進了池子里。
離澤試了試水溫,略微有些燙,但是已經(jīng)到可以接受的程度,便走進了浴池。
“屬下告退?!蹦爵~川連忙道,然后放下桶,低頭跑了出去。
看著木魚川驚慌失措的背影,離澤忍不住笑出了聲音。
本來還想召進來給他搓搓背的,但是看竟不敢抬頭看自己,想想還是算了,別出什么意外。
木魚川坐在外面涼風徐徐,她的后背已經(jīng)被汗所浸透,此時被風一吹,有些許的寒意。
靜下心來后,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離澤求得的那張符,于自己,總是有滿滿的惡意。
沐浴過后,離澤并未讓木魚川替自己穿衣,而是自己穿好衣物開門走了出來。
隨后木魚川跟隨他來到了甬道后存放靈珠的地方。
魚川真神的身體出現(xiàn)在了石臺上。
離澤抽出那張符咒,以內(nèi)力點燃,明艷的綠色火光在符咒四角燃起,但并沒有即刻燃盡,而是漂浮在空中,靜靜的燃燒。
“這是什么符咒?”木魚川心里惴惴不安。
“招魂符。”離澤平靜的說道,然后轉(zhuǎn)頭看著木魚川的臉。
這三個字重重的擊在了木魚川的心臟上,招魂符......自己不就是那個魂嗎!
但她知道離澤在看著自己,她不能表露出一絲一毫的緊張。
她忽然想到了一種情況,離澤會不會已經(jīng)懷疑自己......她的心跳一瞬間暫停了一般......
離澤只見木魚川臉微微一僵,然后迅速回歸平靜。
“招魂符?要招她的魂魄?”
“對。但是如果此人進入輪回或者奪舍后,此符便不會起作用?!彪x澤眸中映著在半空中漂浮的燃燒符咒說道。
“但是我相信玉帝不會讓她的魂魄進入輪回的?!彪x澤的目光穿過符咒,對到魚川真神的身上。
木魚川松了口氣,自己這樣,應(yīng)該算是奪舍成功,那么這張符咒就不會追到自己身上了?
不過還是小心為妙。
木魚川總覺得哪里不對......
............
第三日一早,離澤便進入了密室。
符咒在空中靜靜燃燒,室內(nèi)半縷白煙也無。
離澤知道自己不能心急,他看了看便返回正殿。
這幾日木魚川也十分著急,她總覺得那張符咒的存在對自己是一種莫大的威脅。
于是看到離澤進入密室,她便焦急的站在密室入口等候。以至于差點和離澤裝了個滿懷。
“呃......我內(nèi)個,拿個東西?!蹦爵~川略顯尷尬的拿起了一塊抹布。
謝天謝地,書架上幸好有塊抹布。
“嗯?!彪x澤冷冷的回答了一聲,然后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一直到晚上,燃燒的符咒并未飄出半縷白煙。
離澤嘆了口氣,眼神也開始不自覺的飄到密室入口處。
最后他干脆一直呆在了密室內(nèi)。
木魚川照常蜷縮在椅子上打瞌睡。
忽然,她覺的自己的身體飄忽起來,就像是失重一般。腦袋刺痛,像是有針扎了進去。
她睜開眼,看見自己似乎傾斜著站了。回頭看起,一張熟悉的臉坐在椅子上,臉上還帶著笑意。
這不是小魚的臉嗎?
木魚川抬起手,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已經(jīng)成為半透明狀,手上有絲絲白霧纏繞。
隨后,白霧引導(dǎo)她向密室內(nèi)走去。
輕而易舉的穿過甬道,來到了存放靈珠的地方。
符咒還在燃燒,離澤背對著木魚川,正皺著眉看著符咒。
石臺上的魚川真神還在靜靜的躺著。
離澤回頭,木魚川身體一僵,但離澤好像并未看到她,直接穿過了她的身體。
只是在穿過木魚川身體后,他似乎感覺到了什么,略有些奇怪的回頭看了一眼。但是沒有異常,離澤便離開了密室。
白霧消散,木魚川望著自己的身體,慢慢的走了上去。
她躺到臺子上,與自己的身子重合。
等等......自己醒了怎么出去?木魚川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她直起身子,計劃著自己的逃跑路線。
如何才能萬無一失的從這里不驚動任何人逃走......
離澤還在外面......
木魚川苦惱的捂住了眼睛,早知道就應(yīng)該學(xué)那個匿形法術(shù)了。
她得先讓離澤睡著。
她返回正殿,看著熟睡狀的小魚,她將自己的身影與小魚身體重合,但是失敗了。
離澤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目光移向小魚的方向。
木魚川有些恐懼,但是看到離澤并沒有過多的反應(yīng),便確定這人看不見自己。
反正一時之間想不出來辦法,她便走到了離澤身后,探頭看離澤身前的公文。
署名是葬獸城守將路飛其,主要講的是北荒現(xiàn)在沒有尸人出現(xiàn)等事情。
木魚川覺得沒有什么秘密可看,便覆手飄到另外一個地方去了。
最后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又回到了靈珠洞穴。
她百無聊賴的往洞壁里鉆去,想感受一下靈魂體進入實心墻的感覺。
嗯......就是黑洞洞有一種壓迫的感覺。
不過害怕在墻內(nèi)迷路,她總是只探進去一點,便飄了出來。
這面墻里......似乎有什么東西?
木魚川看到了墻內(nèi)機關(guān)模樣的東西,她退出來,并不是從甬道進入洞穴的地方,而是一面凹凸不同的洞壁。她湊近自己看了看才看到墻壁上有一條極為不明顯的裂痕。
應(yīng)該是有一道門。木魚川飄了遠一點,只見眼前豁然開朗。
一條點著長明燈的密道映入眼簾。
木魚川本能的覺得害怕,但是一想到自己現(xiàn)在不就是鬼怪么?有什么可怕的?她便硬著頭皮接著走下去了。
密道的出口倒是沒有門,只是被碎石和雜草封住了。
木魚川返回洞穴,想知道機關(guān)得觸動位置在哪。
她進進出出墻壁,但是仍未發(fā)現(xiàn)機關(guān)觸動在哪。
期間離澤進來了幾次,看著仍在燃燒的符咒,最后直接站在了符咒前,不走出密室。
木魚川蹲在角落,看著不挪地方的離澤發(fā)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