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秘密
“新年快樂！”蘇簡從兜里掏出兩個紅包，擺在葉霽雯和鄭祎華面前。
“嗯？”葉霽雯和鄭祎華兩個人發(fā)出了同樣的疑惑。
大年初一，街道上除了這三個人，不是出來放鞭炮的，就是打掃衛(wèi)生的環(huán)衛(wèi)工人----把鞭炮掃干凈的。
晴波河并沒有封凍，反而好像比夏天更加靈動起來，晴波河神奇的從不上凍，也是當?shù)赜忻木吧弧?p> “過年了，我不得給學(xué)妹包個紅包？”
“誰知道你安的什么心。”鄭祎華雙臂抱在胸前。
“我安的什么心管你什么事？來，葉霽雯，拿著?！?p> “啊......謝謝?！比~霽雯伸過手去就要接，鄭祎華突然叢側(cè)面閃過來一把搶走了兩個紅包。葉霽雯和蘇簡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鄭祎華就背對著兩人在空中搖了搖紅包：“多謝?！?p> “誒！你在干什么？這是我給你們兩個人的紅包，兩個人！”
“吶，葉霽雯，我給你紅包?！编嵉t華轉(zhuǎn)手把一個紅包塞進葉霽雯手里，葉霽雯愣愣地回了一句：“啊......謝......謝謝?！?p> “不是！那是我給你的紅包？”
“那......也謝謝你啦?！?p> “不是這個意思！”
鄭祎華拽過葉霽雯的手：“走吧?！?p> “喂！禮尚往來懂不懂？”蘇簡不依不饒，對著鄭祎華又喊了一句。鄭祎華就直接把紅包又還給了蘇簡，一句話沒說就要走。
“喂！這是我給你的！你再還回來當禮物是什么意思？”
“不稀罕?！?p> 鄭祎華這次沒有再多說一句，拉著葉霽雯就走了，只剩下蘇簡一個人站在大街上發(fā)呆。從西街走過來的人一個個都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這個在路上發(fā)呆的大學(xué)生。一個環(huán)衛(wèi)工人看完這一幕，嘆了一口氣：“唉......現(xiàn)在小年輕想談個戀愛還真是不容易啊?！?p> 鄭祎華剛拉著葉霽雯走出了蘇簡的視野范圍，葉霽雯就問：“你怎么了？”
“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一句話問得葉霽雯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呆在那里，也不知道作何反應(yīng)。心里想：鄭祎華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了？
她會因為這個事就和蘇簡生氣么？要不要問一問......
鄭祎華當然知道葉霽雯心里在想什么：“告訴我，你是不是和他一起出去過夜了？”
“誒？”
“是不是？”鄭祎華用質(zhì)問的口氣問到。
她不知道蘇簡對葉霽雯做了什么，她只能往最壞的結(jié)果考慮。
“可是......我只是和他出去兜風(fēng)，然后來不及回來而已??？”
“你和他有多熟你就趕和他這個人出去？你知不知道......”鄭祎華突然噤聲，轉(zhuǎn)口說到，“你和他見過幾次面？”
“嗯......”
其實，葉霽雯去圖書館的時候經(jīng)?？梢耘龅教K簡，兩個人也會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一聊，但是......可能也就只是熟到這個程度而已吧。
“你們到底做了什么？”鄭祎華再一次發(fā)問。
......
昨天晚上。
時間，凌晨零點零三分。
“焰火放完了?！闭且凰查g安靜了下來，不少家的燈也幾乎同時地熄滅了。葉霽雯和蘇簡依然站在山崖邊，就那么看著遠方的城市。
有點冷了。葉霽雯打了一個噴嚏，緊接著打了一個哈欠。
“回去吧?！?p> “我不行了，我得睡一會兒?！比~霽雯對著蘇簡點了點頭。
“你可以直接在車上睡一會兒，我會開車回學(xué)校，你就在后座躺著就好?！?p> 這可能是最好的方法了，葉霽雯又點了點頭答應(yīng)了。她試著往山下走，雖然她身上的傷基本上都沒有事了，但是當她邁出下山的第一步時，腳踝上的傷口就逼著她退了回來：“好痛！”
“沒關(guān)系吧？”蘇簡很害怕，害怕自己的過失會再一次傷害到葉霽雯，看著葉霽雯慢慢地蹲下去撫摸自己的傷口，蘇簡咬了咬牙，“我來背你?！?p> “啊！沒關(guān)系......”葉霽雯話未說完，蘇簡就已經(jīng)站在臺階上，一用力，將她背了起來。
葉霽雯想要叫出聲，可是，蘇簡回頭對她說：“放心吧，我不會再讓你受傷的。”
一句話，葉霽雯莫名感到一陣安心，一聲吶喊只是堵在了喉嚨里，慢慢就消失了。她竟乖乖地趴在蘇簡背上，不再出聲。蘇簡看了一眼她因為趴著而略微變形的臉，笑了......
一步，又一步......
月光慢慢地消失了，滿盞燈火的依渠也跟著黯淡下來，唯有風(fēng)聲和蘇簡沉重的腳步聲，刺激著葉霽雯的感官?？梢巩吘挂焉?，葉霽雯打了一個哈欠，突然說：
“我的那副畫......上次在圖書館，你答應(yīng)我把它安置好......”
在冷風(fēng)里，葉霽雯的思緒也和風(fēng)一樣，不知怎的就問出了這樣一句話。蘇簡聽見這句帶著一絲睡意的聲音，絲毫沒有吃驚：“放心，我相信它可以過審。”
“你不是編輯么......”
“這可不止我一個人說了算，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需要審查，如果只是我一個人就能說了算的話，那我一定......”
蘇簡停住了自己越來越大的聲音，害怕吵到葉霽雯讓她心煩。他輕輕地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你沒......”話未說完，他發(fā)現(xiàn)，葉霽雯已經(jīng)靜靜地入睡了。如此輕柔的呼吸，讓他完全沒有發(fā)覺。
停下了腳步，蘇簡居然再也不想向下走了，希望時間可以停滯在這里，再不流淌。
可惜......
......
“他好像把我背下山，然后我也不記得了。醒過來的時候，我在他的車上......”
“車上！不會吧......”
“想什么呢你！”葉霽雯狠狠推了鄭祎華一把，臉已經(jīng)羞紅了。
“那你害羞干嘛？”鄭祎華走回葉霽雯身邊----她剛剛居然被葉霽雯推開兩三米的距離，差一點撞到河邊的欄桿上。
“你說呢！你都說到......你不會臉紅嗎？”
鄭祎華嘆了一口氣，抽出一根煙點上了。葉霽雯這次并不想阻止鄭祎華，她有些窩火，明明自己才是被蘇簡“脅迫”才上了他的車，她怎么可能會和他......葉霽雯搖了搖頭，停下自己的想法。
兩個人默默地并肩走著，雖然鄭祎華矮了她一個頭。
其實鄭祎華心里，裝著的那個秘密，那個有關(guān)于慕姐的秘密，一直沒有說出口。
她多么希望這一切沒有發(fā)生，多么地恨他，多想對著葉霽雯大聲地說出短短一個月里發(fā)生的一切來揭穿蘇簡的偽裝。
可惜......
......
“你......這到底是為什么？你不是要報復(fù)她們么？”
“我只想報復(fù)她一個人。況且，又不是我讓她去干這一行的?！?p> “那就是我的錯咯？你是這個意思嗎？”
“......”
“其實，我覺得我也有錯......可惜......”
......
半個月后。
“怎么樣？”蘇簡突然從葉霽雯的身后竄出來，拍了一下葉霽雯的肩膀。
“不怎么樣----你嚇壞我了！你是從哪里冒出來的！”葉霽雯下意識地打掉肩膀上的手后，突然發(fā)現(xiàn)是蘇簡在她的身后。
一場大雪，覆蓋了整座依渠市，還有文蔭大學(xué)學(xué)生們的心----開學(xué)的檢測考試結(jié)束了。
“我覺得大學(xué)的數(shù)學(xué)和高中的完全不是一個層次上的難。那么厚的一本書！”葉霽雯伸出雙手，比畫出一個很厚的姿勢，“居然學(xué)得那么快，老師還有口音......”
“這就是大學(xué)的一部分啊，習(xí)慣就好了。”
葉霽雯在離開圖書館的路上，胳膊夾著一本畫冊，打算回到教室臨摹。她戴著厚厚的圍巾，包裹了幾乎全部的面部，只是勉強給眼睛擠出了一個縫隙。
蘇簡......
“你來做什么？”
蘇簡“嘿嘿”地笑了兩聲，讓葉霽雯覺得有些滑稽，她剛想開口再次詢問，一本書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文蔭歲月。
“這是什么??？這個書名好隨便?！?p> “我也這么覺得，不過，人不可貌相。你的插畫就在里面，恭喜你?！?p> 葉霽雯吃了一驚，想了一下才終于反應(yīng)過來：她的畫，被選中了。
“真的嗎！”葉霽雯露出孩子一般的笑容，兩顆虎牙在清爽的冬風(fēng)里綻出一縷難以言表的快樂。
“你自己翻開看看，在第五十三頁，我已經(jīng)查看過了。”
葉霽雯沒等他說完就接過了書，“唰”地一下翻到五十三頁。屬于她的四時之花，靜靜地盛放著。
“五十四頁介紹的是學(xué)校的環(huán)境，我們一致認為你的花最能和這個內(nèi)容相合。”
“嘿嘿......”葉霽雯完全沒有在意蘇簡的話，看著自己的“大作”出了神，竟然不自覺地笑了起來。蘇簡見狀，一起笑了。
兩人站在茫茫冬雪中，在光禿禿的桐樹下，在靜謐的暖陽下......
時間似乎又一次停止，停止在葉霽雯大一的這段時光，直到蘇簡一句：“你打算去干嘛來著？”
“......哎呀！我約了鄭祎華去臨摹油畫，完了完了......”葉霽雯抬起左手，看了一眼手表：下午一點半，“完了，鄭祎華會把我......”說完，葉霽雯舉起手做了一個食指抹脖子的姿勢。
蘇簡大笑，推了葉霽雯一把：“那趕快走吧小姑娘，最好準備，可別被她‘大卸八塊’了”
“你這明明是在咒我吧！”葉霽雯假嗔到，向著遠方跑去，蘇簡站在原地，看著葉霽雯在道路轉(zhuǎn)彎處消失的身影，心里慢慢浮出一絲復(fù)雜的心情。
他感覺有些不同，不知道，葉霽雯是什么感受。
......
“對不起，我錯了。”
葉霽雯趕到教室時，已經(jīng)是約定時間的十分鐘后了?！笆貢r如命”的鄭祎華，正站在教室的門口跺腳，滿臉寫著不耐煩。
“我提前了五分鐘，你遲到了十分鐘，說說，你想怎么懲罰自己？”
“......我......”
什么時候輪到我自己來定懲罰了？要我自己定，我就去打那個蘇簡一頓！葉霽雯心里這樣痛快的想著，嘴里倒是一句話也沒有。
鄭祎華嘆了一口氣：“你是不是遇到蘇簡了?！?p> “誒！”
“被我說中了？”鄭祎華眉毛輕挑，有一絲絲的得意，又有一些不悅。
“對了！我的畫被選進學(xué)校的紀念冊里了！蘇簡就是跟我說這個的，我看到自己的畫，太高興了，就......沒注意時間?！?p> “真的？”
“你別疑神疑鬼的了，我和蘇簡不可能有事的?！?p> 鄭祎華看到葉霽雯的語氣竟然一點點地變?nèi)趿?，又問了一句：“真的？?p> 葉霽雯有點氣惱，剛想回嘴，心里卻突然涌出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讓她無法理直氣壯地重復(fù)出剛剛那句話。
“怎么，沒底氣了？”鄭祎華找出了真相。
“唉......哎呀！”葉霽雯急了，“不是來陪我畫畫的嗎？咱們快開始吧！”
鄭祎華搖了搖頭，抽出一支香煙，居然直接在教室里點了起來。葉霽雯嚇了一跳：“這可是教室?。〔辉试S吸煙的?！?p> “我替你抽支煙冷靜一下，我覺得你現(xiàn)在就像一個發(fā)情期的兔子一樣需要冷靜，還有，教授老師都在這兒吸煙，我怎么就不行？”
“誰是兔子了！”葉霽雯羞紅了臉，還是完全沒有抓住重點。
“唉！”鄭祎華嘆了一口氣，心想：女大不中留啊！
“快開始吧！你看，我新借的畫冊，你幫我看看那一幅畫好看？”
鄭祎華把煙叼在嘴里，剛打算接過葉霽雯手中的畫冊，一個聲音從外面?zhèn)鱽恚骸斑@位同學(xué)，教室里不允許吸煙，不記得了么？”
兩個人聽到這個聲音，都振了一下。
江程城趴在門邊，一只手敲著門。
鄭祎華把畫冊還給葉霽雯，把煙往地上隨手一扔，沖到門邊，奮力拉開門，江程城向前一個踉蹌，鄭祎華就用腳把他徹底放到，口中念念有詞：“你還好意思來找我?！?p> 葉霽雯看呆了，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大氣不敢喘。
鄭祎華趁著江程城一邊喊著“好痛”一邊爬起來的時候，用肘部又給了江程城一擊，讓江程城前功盡棄，趴在地上。
“給我滾，我再警告你一次，我永遠不想再看見你，你這個為了錢什么都愿意干的人。”
“錢？你管朋友間的義氣叫做錢？你真的把我看成那種王八蛋了？”江程城笑了笑，雙手撐住，慢慢站了起來。
“我就把你當王八蛋！”鄭祎華雖然身材矮小，力氣是出了名的大。她又掄起拳頭，一拳就要向著江程城的臉上去。
“停下！”葉霽雯拉住她的胳膊，“可以了，不管你們之間到底有什么過節(jié)，不要太過分，好不好？”
鄭祎華的胳膊卻沒有想要放松的想法：“我就是要揍死這個王八蛋！”
“快停下！”
“葉霽雯，你看看你的朋友，這就是你的朋友？”江程城趁著這個功夫，向后退了幾步，“這明明就是個暴力狂嘛?！?p> “你自己先想想你都做了些什么！你沒有權(quán)利和我說......”鄭祎華的眼眶紅了，聲音竟然已經(jīng)開始嘶啞起來。
那本畫冊躺在地上，被門口吹過來的風(fēng)翻動著，發(fā)出令人心慌的沙沙聲。略微泛著紅色的陽光打在鄭祎華和葉霽雯的后背上，讓兩個人的衣服沾上了一絲血一般的色調(diào)。
“我從來沒有傷害過你，你又何苦為了那個傻學(xué)生費那般勁？我從來沒有針對過你啊?！?p> “你......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沒良心的人！”說完，鄭祎華奮力掙脫了葉霽雯的拉扯，撲向江程城。葉霽雯大喊著，心里想要向前去制止，雙腳卻難以用力，竟只是在那里看著鄭祎華飛一般地撲倒了那個人，再一次揮起拳頭，重重一拳！
......
下午四點二十分，俏子巷路，蓮心醫(yī)院。
“到底......是為什么？”
葉霽雯坐在江程城的身邊，聽著不知名的儀器嘀嗒作響，有些心疼地看著這個男生，靜靜地念出了這一句話。
這句話是想要說給鄭祎華聽的，只是，她現(xiàn)在正在教導(dǎo)主任辦公室，葉霽雯不知道鄭祎華會被那個“地中?！绷R成什么樣子，處分也不會輕了，可能還會被請家長，甚至......
葉霽雯搖了搖頭。鄭祎華平時也是個認真學(xué)習(xí)的人，遵紀守法，除了那個吸煙的壞習(xí)慣，她壓根就不是一個壞孩子，雖然看起來有些玩世不恭，但是其實是一個很認真的人。
老師，應(yīng)該不會......
江程城在昏迷中咳嗽了一下。葉霽雯吃了一驚，趕緊停下了思緒，又聞到了消毒水的氣味。
為什么，為什么這兩個人之間相互認識，又是為什么讓兩個人一見面便讓鄭祎華大打出手？她也發(fā)覺到，鄭祎華這幾個月以來，總是小心翼翼的，言語舉止總有些奇怪。葉霽雯體會到了鄭祎華追問她自己和蘇簡關(guān)系時的心情：鄭祎華，好像有什么事情瞞著她。
怎么可能！葉霽雯拍了一下自己的頭。鄭祎華和她是最親密無間的朋友，葉霽雯在被鄭祎華問到的時候，也沒有隱瞞一字，鄭祎華不可能的。
葉霽雯又搖了搖頭。
“嗡嗡......”葉霽雯的手機振動起來。
“來電話了。”她心里想。她慢慢地站起身，走到病房外的走廊。
拿起電話看到號碼的時候，葉霽雯其實舒了一口氣：是鄭祎華打來的。
但是，一想到鄭祎華是去受處罰的......葉霽雯的心又提了起來，她惴惴不安地接通了電話。
“喂？怎么樣，老師有沒有說什么？”
“快回來！出事了！”
“什么？”
“快回來！慕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