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婆婆見他提起李宅,面上一陣唏噓之色,嘆息著說:“哎...作孽喲,要說這李家小姐平日里是最喜歡老婆子我做的口脂了,如今可再也用不到嘍。”
“小姐?這家還有個小姐?”
莫小北諂媚的又往她身邊湊了湊,懷中的小莫沫配合的揚起一張白嫩的小臉,對著耿婆婆就咯咯的笑起來,很是討人喜歡。
耿婆婆看著這般可愛的女娃娃心中歡喜,不自覺的便打開了話匣子:“那可不,說起來這李府啊有兩個正頭主子,一個是李老爺,年歲可不小了,說是...說是在關(guān)內(nèi)做什么綢緞生意的,那家財可豐著呢?!?p> 莫小北點頭如搗蒜,扶著耿婆婆在胭脂攤子旁坐下,示意她繼續(xù)說下去。
“還有一個就是那李老爺?shù)男O女,李家小姐,嘖嘖嘖,小小年紀(jì)就出落的那叫一個好看呦,也就老婆子我年輕時候能比上一比?!?p> “噗呲...”
莫小北一個沒忍住,就笑了出來,話說這耿婆婆生了一張平淡無奇的大餅?zāi)槪呗柕娘E骨上又長了一雙芝麻綠豆的小眼睛,滿臉全是皺紋,即便是年輕時候估計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耿婆婆見他一臉猴相的嘲笑自己,抬手就是一個巴掌,直打的莫小北痛呼出聲,一臉怒氣的說著:“你這活猴子,怎的還不信嗎?”
“信!怎么不信!婆婆你胭脂做的這么好,年輕時候一定比這胭脂還嬌艷!”
“哈哈,算你小子還算懂事?!?p> 莫小北見她不再生氣,又忙問道:“婆婆,那李家人后來都怎么了,我看這宅子可是荒了不短日子了?”
“哎,還不是因為年前的地動,死傷了多少人,你自己去瞧瞧那宅子里的房屋塌了多少,那李家老爺?shù)降啄昙o(jì)大了,腿腳又不利落,一把老骨頭直接就被埋在里頭嘍?!?p> “埋...里面了?那...那李家小姐呢?”
莫小北著急的追問著。
“要說這李家小姐也是命好,地動的那天她正隨家仆去城外庵堂上香,好歹躲過了一劫,不過....”
“不過什么?”
“哎,躲過了天災(zāi),躲不了人禍啊!那李家小姐在庵中堪堪躲了數(shù)日,地動剛一平息,就馬不停蹄的回了清平巷,誰知道自己祖父早就一命嗚呼了,勉強料理了李老爺?shù)纳砗笫拢€沒靜下來幾日,就被抓走了!”
“?。孔プ吡??被誰抓走了?”
那耿婆婆怔了怔神,仿佛思緒又回到了那一天,謹(jǐn)慎的看了看四周后,壓低聲音對莫小北說:“還不是那黑心的于德水,說是李家老爺生前少繳了稅賦,還賄賂朝廷命官,諾大的家產(chǎn)錢財都要充公呢!”
“我呸!”
聽到此處,莫小北狠狠的啐了一口口水,自從雁北地動老郡守一家死的死傷的傷后,這于德水就不知道攀上了什么高枝,直接從一個小小的典吏升到了郡守之位。
上任不久,就借著各種由頭,搜刮錢財,掠奪家產(chǎn),那些個家里頭族長親眷具已不在的,自然就首當(dāng)其沖了。
“抄家就抄家,怎的還抓人?”莫小北咬著牙,繼續(xù)問道。
“我聽說是為了上頭來的那個什么監(jiān)察史,不少富戶家的小姐,但凡有幾分姿色的都被那黑心的于德水抓了去,這李家小姐貌美是名聲在外的,那天殺的又怎能放過?”
這下莫小北不再出聲了,只梗著脖子蹲在胭脂攤旁,估摸著這李家小姐也沒什么好下場了。
“你這小猴子,怎么這么關(guān)心人家家的事,去去去,快帶你妹子家去吃飯去,小莫沫都餓了!”
耿婆婆一邊趕人,一邊將鋪子上的一盒胭脂給了莫沫,讓她帶回去給自己娘親用。
莫小北笑嘻嘻的站了起來,抱著莫沫起身謝了謝,轉(zhuǎn)身就跑走了。
遠(yuǎn)處劉乾的馬車又隱在槐樹后半晌,不一會兒也掉頭離去。
身后只留下那空蕩蕩的李宅和那個簡易破落的胭脂攤子還停留在寂靜的清平巷里,仿若一處已經(jīng)被人遺忘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