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京都居住日常
村民扛著花樂樂回到李俊生租住的茅草屋安置,熱心的村民考慮周到,趕忙送來了熱飯熱菜和幾套干凈的婦人衣裳,讓花樂樂和李俊生二人吃下,又幫花樂樂換了衣服、處理手腳的傷,等什么都收拾好,花樂樂已經倦得眼皮搭聳了大半。
天色已晚,縱使有千言萬語也不便在此刻詳談,眾人都各自回家睡覺去了。
第二日,花樂樂是被李俊生低沉的讀書聲喚醒的,她看看屋外,天色灰蒙蒙的,顯然時間還早。
運動過量的后遺癥出來了,花樂樂渾身難受,一點都不想動,便叫了一聲,“俊生~”
俊生持書推門進來,帶著熟稔的笑容道,“娘,您醒了?餓不餓?您再等一等,鄰家娘子等下就送來早食?!?p> 花樂樂昨天只顧著高興脫困和終于見到了委托人的寶貝兒子,今日就著天光仔細一看,她才三十歲出頭,居然有了一個這么大歲數(shù)的成年兒子,真是尷尬!
李俊生看到了花樂樂臉上的尷尬,以為母親要方便不好意思提,他臉色一紅,便急忙去鄰家找婦人幫忙。
被誤解了卻不好解釋的花樂樂,只能很尷尬地被陌生人幫忙大小便了。
二人吃過早飯,坐在院子聊天,彼此交流這段時間的生活情況,花樂樂才知道原來李俊生有托人帶過幾回信,可惜花梅娘沒收到,她也沒收到——古代通訊不便,雖無烽火,但家書亦難抵達。
花樂樂這次上京,本就不打算再回象興,科舉事關一家老小未來的生活質量,所以需要她搞好李俊生的后勤工作。雖然她借住在阮家舒服,但畢竟不方便照顧李俊生。
花樂樂提議在城里租個房子一起住,以便相互照應。
李俊生面有難色,“此地清靜,孩兒覺得在此處更利于鉆研學問?!?p> “你?。 被窐放呐乃募绨?,“人少是清凈了,可人多機會也多啊!”這娃莫不是讀書讀傻了吧?不行,她得嘮叨幾句!
“我有幾個建議,你聽聽是否合理?”
“阿娘您說。”
花樂樂眼皮跳了跳,還是有點不適應被這么大個青年叫媽~不過為了生活,她會努力適應的!
“一、雖然住在城里花銷大,可是掙錢的機會也多?!被窐坊叵氚遵R園的賞梅宴,若是俊生去參加,以他的才華肯定能博得頭彩。
有內幕消息的花樂樂對李俊生十分有信心,“平日里得空,可以參加一些詩會書會什么的,一來與人交流學問,二來還能賺些潤筆費?!本┒嘉娘L興盛,許多酒樓茶樓開業(yè),很喜歡花錢請文人來熱場,有才學有名氣的文人的出場待遇不亞于現(xiàn)代的明星。
“阿娘,‘繁花漸欲迷人眼’,”李俊生無奈地道,“城里過于喧囂,不利于做學問。”多少學子沉迷于京都的紙醉金迷,以至于荒廢了學業(yè)。
“你這想法不對!”只會埋頭苦讀的人,日后如何混跡人情官場?閉門造車要不得!“你以前念的那個誰誰誰的詩怎么說了?‘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晃兜刈非蟀察o,日后你進了考場,要是你鄰座的考生嘣個屁,你豈不是連怎么下筆都不知道了?怕鬧更要多處鬧中,才能取靜!”
“娘,那是五柳先生的詩,‘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花樂樂心道,‘陶淵明的詩我能不知道?你以為裝文盲容易?’她不甚在意地擺擺手,“我就是那個意思!你明白就好?!?p> 李俊生頷首點頭,“母親教育得是?!比缃衲赣H上京,開銷變大,確實得想些出路,多掙些銀子才是。
“二、身體是本錢,若是沒了一副好身體,什么都是空談妄想。你說對不對?”
20歲出頭的李俊生,長得名副其實,穿著一身青衫長袍,任誰見了都心生好感,可是這身材削瘦,眼下淤青,顯然是讀書太過于刻苦又營養(yǎng)跟不上所致,長期以往,只怕有損壽齡。
花樂樂暗自慶幸,幸好她來了京都,可以就近監(jiān)督!
“以后你每天不能光是埋頭苦讀,還要勤加鍛煉身體。每看書三刻鐘,你就得停下,活動半刻鐘!為了你的眼睛著想,天不亮不可讀書,天一黑不可再寫字;一日三餐更是不能忘了吃!”見李俊生不太情愿,立即板著臉,“我的話你要是不聽,你就是不孝!”年輕人有目標肯奮斗是好事,可這身體也不能不顧吧?
李俊生覺得母親許久不見,性子調皮了許多,讓他有些陌生。但這關愛之心,卻絲毫未減。故而他又點點頭答應了。
“娘,您和我離家時的模樣不大相同了呢?!?p> 花樂樂心一驚,有些心虛地道,“是嗎?有句話叫‘老來瘋’,可能是我老了吧。你上京后,我大病了一場,身子不適合再干重活,所以我改替人做媒,不過動動嘴皮子,又不費力(才怪),掙得比磨豆腐還多,日子過得不錯。”末尾,她想到古人不鄙視干勞力的,但是比較看輕三姑六婆,忐忑地問一句,“我這樣會不會有損你的名聲?”
李俊生見她不安的模樣,心里的疑惑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反而是滿滿的愧疚——身為男兒不止不能養(yǎng)家糊口,反而要靠老母來掙錢,真讓人無地自容。他連忙寬慰道,“阿娘說哪里的話?您不偷不搶,含辛茹苦地教養(yǎng)我長大,我一直以阿娘為榮,您無需擔心?!?p> “好孩子?!被窐贩判牧?,雖然照看李俊生是她的責任,可若李俊生是白眼狼,多少讓人不舒服。
二人正聊著日后的打算,忽有兩名穿灰衣的年輕男仆敲門,揚聲問,“敢問李郎君可在家?”
大門沒關,花樂樂一眼認出了這倆人是阮家的下人,連忙道,“門沒關,進來吧?!?p> 倆人行禮,忙把來意告知:原來是阮苗見花樂樂一夜未歸,唯恐她出了事,便等第二日晨起、宵禁過后遣人出來尋。二人先是到了象興會館打探,又來到三蝦村詢問,故而如今才到。
有人關心是件幸福的事,花樂樂很感動地道,“我昨日上山扭傷了腳,如今行動不便,要暫時在三蝦村住幾日。麻煩兩位小哥回去后,先代我向苗娘子道謝并問好!”
兩個小哥自然是應下,回去稟告了花樂樂的消息。
花樂樂這邊悠悠閑閑地養(yǎng)傷好不愜意,而謝靈姿這邊卻急上了火。
初一那日,謝家也要去寺廟上香,謝靈姿原本以為那個假貨會害怕心虛,不敢去佛門凈地。誰知人家不但去了,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寺廟里又是寫詩簽掛在許愿樹上;又是跑到后山梅林唱歌跳舞;口口聲聲說看不上卞五郎,結果遇見了人后卻又作計戲弄他……
簡直比既要伺奉佛祖菩薩又要招待達官貴人的護國寺大方丈還忙!
其實,這都是謝靈姿在妒忌眼紅:枉她狗攆兔子般追了卞五郎那么久,人家看她的眼神還沒看花花草草來得有情,誰知而那個假貨捉弄他、害他出糗,他卻對那個假貨升起了好奇之心……
人比人,氣死人!
偏偏謝靈姿滿肚子的火無處倒,誰叫別人看不見她、聽不到她說話,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假貨和卞五郎接二連三的相遇,那假貨表面不假辭色實則撩撥卞五郎,看卞五郎對那個假貨的興趣與日俱增……
所以等花樂樂養(yǎng)好腳傷,從三蝦村回城,就見到怒氣沖沖的謝靈姿叉腰站在阮家的門口,表情比門口的石獸還兇,她一見到花樂樂就冷嘲熱諷,“還知道回來啊?我以為你找到了兒子就樂不思蜀呢!”這酸溜溜的語氣,宛如苦盼不歸家老婆的丈夫終于見到了自己的媳婦,又欣喜又惱怒。
花樂樂有些不好意思,這段時間她確實很怠工,有心道歉,可一進阮家,到處都是人,她也不好開口和謝靈姿說話,只能偷偷丟幾個歉意的眼神。
花樂樂要離開阮家,總不能一個招呼不打、抬腳就走,所以這次回來,她還帶了很多謝禮:一批從護國寺‘請’回的開過光的平安符、經書、佛像圖。
自家太窮,便是打臉充胖子花大錢買禮物,別人也看不上,所以送禮只能取巧。
這些東西不能吃不能穿,可架不住它兆頭好??!是以阮老夫人打開花樂樂送的經書,見上頭的字又大個又精神,再聽說是花樂樂的兒子專門抄繪的,十分喜歡,還讓古媽媽回了一份薄禮,以賀花樂樂母子團聚。
說是薄禮,但對于花樂樂來說,已經很厚了,顯然阮老太太知她家境困難,特地送了實用的金銀之物。花樂樂高高興興地收下了,她雖有窮人的命,卻無窮人的自卑,什么給錢是侮辱的觀念,她拍拍胸口表示:這樣的侮辱越多越好!
阮老太太見她道謝的笑容誠心實意,心里也喜歡這樣爽朗坦率的婦人,便又和她多聊了幾句,居委會大姐花樂樂立即投其所好,老人最喜歡聽善惡有報的故事,連忙把以前工作時遇到的狗血事,改頭換面地告訴老太太,深居宅內的老太太何曾聽過如此狗血離奇的奇葩事?聽得她是一驚一乍,又怒又喜,差點連午飯都不想吃了。
末尾,阮老太太這個從沒看過電視劇的古代人,有些不舍地對花樂樂道,“你要和兒子一起住,我只能放你走??赡闳蘸笠砜纯次疫@老婆子啊!”
花樂樂自然是一口答應,便是不為錢財,光是給老太太講八卦,她就找到了昔日和大叔大媽們在廣場上交流八卦時耍嘴皮子的感覺。
花樂樂從阮老太太的院子出來,又去了阮苗的小院,她把這段日子的情況大致講了一下,又提出要離開阮家,打算在城里租個房子,和兒子一起住。
阮苗和藍媽媽幾人雖然不舍,但人家是要和兒子團聚,不好挽留,只好送了些禮物又要求日后多來往走動。
藍媽媽門路廣,知道花樂樂找房子不順,便告知了一個辦法:高門大戶里得臉的奴仆,通常都不差錢,故而喜歡買房置業(yè),只因日常要住在府里侍奉主人,所以房子大多空置著。
像花樂樂母子這樣背景干凈、人品好的租客,主人家定然愿意出租。
花樂樂一聽,十分高興,連忙央求藍媽媽幫忙打聽。
藍媽媽自然一口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