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花落

　　“看來……”

　　楚長生眼眸中光芒撲閃，宛如深潭死水一般的眼神泛起了波瀾，他沉吟片刻，若有所思道：

　　“看來當(dāng)年，櫻神對我，應(yīng)當(dāng)是有所隱瞞的。”

　　應(yīng)當(dāng)是如此，即便楚長生登頂人道極致，蓋世無雙，卻仍然不知櫻神留下的后手，竟毫無察覺。

　　一般來說，這是不可能的。

　　大帝，天道加身，世間萬事萬物，一舉一動，只要他想，便能輕易得知。

　　除非涉及到禁忌層次，但，即便如此，只要大帝愿意付出一定的代價，仍然是有機(jī)會一探究竟的。

　　畢竟，天地道果加身，在天地之間，星空之下，大帝就是無敵的！

　　縱然是無上禁忌存在，也要忌憚萬分，不可力敵！

　　想讓大帝至尊在毫無察覺之下，設(shè)局不朽至強(qiáng)者，干涉其未來……

　　楚長生想不出這樣的法子。

　　也許，古神靈有他不知道的無上之術(shù)，這，并不是不可能的。

　　這說明，櫻神可能用了欺天的無上手段，但必然付出了極大代價，楚長生并不清楚是什么，但以他的見識來看：

　　縱然她是古神靈，付出這種程度的代價，也是要傷筋動骨。

　　可是，她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櫻神留的這段話，蘊(yùn)含著怎樣的秘密，這些秘密和楚長生，又有怎樣的聯(lián)系呢？

　　楚長生默默拾起這塊手掌般大小的黑曜石，細(xì)微如絲的道韻，如同光流在流轉(zhuǎn)。

　　“這塊黑曜石……”

　　楚長生眼睛微微一亮，略有些興奮的神情，顯然，這塊黑曜石并不是凡品。

　　他將黑曜石小心翼翼地收起來，放進(jìn)納袋中。

　　楚長生心中，自有一番定數(shù)。

　　但是，當(dāng)他收起黑曜石的那一刻，天地失色！

　　大地劇烈震動，如同地龍翻滾，飛沙走石。

　　銀色的沙子被卷上天空，遮天蔽日，天地間都是閃亮的銀白色，像極了一陣光雨。

　　颯沓流星，光幕彩雨。

　　楚長生稍稍正了正身軀，紋絲不動，如同一顆扎根地底的古松。

　　一望無際的銀色沙漠，銀白色的沙礫不斷地減少，全部被浮起來，在天空中凝聚，像一堆又一堆的吸積云。

　　可是，與正常的吸積云又不同，它是不斷吸納，不斷變大，但不分離。

　　而且，天空之中的吸積盤，呈亮眼的銀色，如同一朵無邊無際、看不到盡頭的詩云。

　　絢麗而奪目。

　　銀色沙漠在消失！

　　是的，它的銀色沙礫被一層層地卷入天空，在逐漸地減少。

　　這一切，如同滄海桑田般的變化，卻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發(fā)生，刷新了楚長生的認(rèn)知。

　　它不像至強(qiáng)者的滅世之舉，抬手瞬息之間，天崩地裂，星辰破碎。

　　反而更像是十分自然的變化，大自然的萬物生老病死，榮枯變化，只不過，它的速度快了無數(shù)倍。

　　見證這一切，就像見證大自然的奇跡。

　　震撼而感嘆！

　　楚長生就像一尊雕像，靜靜地佇立那這片天地之中，一動也不動。

　　一個時辰……

　　一天……

　　十天……

　　一個月……

　　五個月……

　　一年……

　　十年……

　　一百年……

　　……

　　銀色沙漠徹底消失了……

　　而楚長生，卻佇立在那里，如同石化了。

　　一陣北風(fēng)吹來，吹掉了他身上的殘余的銀色沙礫，如同風(fēng)中的塵埃，化作世間最細(xì)小之物。

　　在天地間飄蕩，流浪。

　　楚長生白色的長衫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奇怪的是，他的面容沒有發(fā)生一絲一毫的變化，還是一副少年的模樣。

　　少了幾分朝氣，多了幾分沉穩(wěn)。

　　楚長生一副仙風(fēng)道骨的身姿，佇立在天地間，仿佛是這片天地的中心。

　　他睜開了眼睛。

　　霎時間，一道無比銳利閃亮的光芒如同閃電般射出，宛如黑夜中的閃電。

　　奪目、攝人心魂！

　　“這就是……”

　　“生之一道么……”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qiáng)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在天地之間，寰宇之中，萬物有生于無，萬物負(fù)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

　　生道，即循環(huán)往復(fù)，生生不息。

　　天下大道三千，卻也分大道、小道，而生道，無疑是十分強(qiáng)大的大道。

　　此前，楚長生證道成帝，多借于外物相助，縱然成就不朽，對各種大道的了解也談不上通透。

　　不過，一般而言，即便是強(qiáng)橫的大帝至尊，也不見得能窮盡天下天下大道。

　　但，大道三千，殊途同歸。

　　多領(lǐng)悟一種大道，利無疑大于弊的，至于會不會貪多嚼不爛，對于大道，是不存在這樣的情況的。

　　畢竟，理解大道，感悟大道，即與大道融為一體，與傳統(tǒng)的領(lǐng)悟功法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

　　“生道……”

　　楚長生的嘴唇微動，聲音從他的嘴中傳出，顯得十分空靈，卻蘊(yùn)含幾分感慨的情感。

　　楚長生動了。

　　“嘎吱！”

　　“嘎吱！”

　　他活動了身軀，骨骼與骨骼之間發(fā)出令人酸牙的的嘎吱聲，噼里啪啦。

　　“櫻神……”

　　“我欠你的，怕是永遠(yuǎn)也還不清了……”

　　“你放心，我會找到你的！”

　　楚長生始終堅信，櫻神并沒有死去，即便他已經(jīng)看到了櫻神枯萎衰敗的軀干。

　　但，神靈，不能以常理度之，只要楚長生沒有親眼所見，他是不會相信櫻神已經(jīng)死去。

　　“這一世，我會送你一場春風(fēng)，春風(fēng)所到之處，櫻花朵朵……”

　　“愿你，歲月靜好。”

　　楚長生走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沒有回去再看一眼那聳立再天地之間的神木。

　　總有一天他會回來，帶著希望，帶著種子。

　　他日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

　　楚長生不知道的是，當(dāng)他離開后沒多久，這片灰白的世界開始一點(diǎn)點(diǎn)地分崩離析，化作碎片，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如鏡花水月。

　　夢回三百萬年，天空不再蔚藍(lán)，變得慘白；清風(fēng)不在柔和，變得凜冽；

　　度過的日日夜夜；經(jīng)歷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

　　人生在世；

　　好似一場夢；

　　醒著的時候，覺得自己在做夢；而在夢境之中，又感覺所有的一切又無比真實(shí)。

　　當(dāng)一切的一切，都化作天空中最炫麗的煙花；夜幕中最閃亮的星辰。

　　這一切，會不會永恒呢？

　　還是……

　　夢碎；

　　人醒；

　　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