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御龍一十三年

　　御龍一十二年，過了除夕夜便是年。

　　家家戶戶，千家萬戶，守歲迎新，迎春節(jié)，過團圓年。透著這些被大紅燈籠照的紅火的窗戶，可見父母們忙著取出年貨，烹羊宰牛；可見孩童們領(lǐng)到壓歲錢，藏在床頭；可見豆蔻少女當(dāng)戶紅妝，分外妖嬈；可見學(xué)子們勤學(xué)苦讀，應(yīng)考禮闈。

　　二月禮闈，民間又稱春闈，全國的舉人應(yīng)考會試，凡錄取貢士者，在三月十五御前殿試。這屆考生均屬南境建國后的儒生學(xué)子，要歷經(jīng)十年寒窗三年科考，御龍十年由于血宴的影響，陛下頒布政令各省鄉(xiāng)試、會試休試一年，這三年來朝廷官員多為舉薦，這批御龍元年后的南境學(xué)子們期盼著新年登科，魚躍龍門，光耀祖德。

　　海京城朝陽橋的二座丞相府邸，張燈結(jié)彩，管家領(lǐng)著家丁裝點門楣，辭舊迎新。周懷英寫了兩副春聯(lián)，自家貼一副，托管家?guī)Ыo張易之一副。望著滿城燈火主考官張易之與周懷英心中知曉，過了正月便是大典，此次春闈的分量，重于泰山。

　　這次科考改變的不僅是寒門學(xué)子，學(xué)士舉人的命運，對于權(quán)貴世子們更是莫大的考驗，張易之與周懷英在朝堂上言之鑿鑿，陛下更是深表贊同，科舉改制，從中書省提案，門下省審議，御史臺上表改進意見到尚書省發(fā)布政令讓禮部發(fā)文昭告天下，僅數(shù)月時間，文書通傳各省、貼滿了各州縣榜。

　　張易之執(zhí)著各州縣上表朝廷應(yīng)試情況的奏疏，寫成奏疏，執(zhí)著奏本親手敲開了對府的大門。

　　“張丞相，快快有請。”管家打開門看到是張易之，不敢怠慢分毫，連忙請進書園正堂。

　　“張易之經(jīng)過書園時，看到擺在園中的書案，四寶俱全，擺擺手對著前頭引路的管家說道：“且慢，容我一賞周大人的佳作，我便在這書園等他吧?！?p>　　管家走近一瞧，只見是周丞相的詩作，便答道：“張丞相雅興，在此稍座，書園清冷莫著了涼，我這就為大人傳達，煮一碗熱茶送來?！?p>　　“無妨，無妨，勞煩管事了。”張易之說完便走到書案旁，見到案上寫的是一首詩詞?！坝P封題金榜上，巧奪龍頭千家望，十年寒窗孜不悔，便已平步青云霄?！?p>　　“好個，十年寒窗孜不悔，便已平步青云霄，詩如其人，妙語佳句朗朗，實乃清流之作，”

　　“周某即興之作，能夠得到左丞相厚愛，懷英心中之情，不勝感激。”周懷英聽到管事通報，便立即出了書房?！?p>　　“懷英，我們想到一塊去了，你今日之作與我今日之說，心意同也。”張易之聞言，拿著奏本轉(zhuǎn)過頭。

　　“此時能夠讓大人親自持柬登門的定是禮闈的大事，可是喜報？”

　　“這消息確實，可喜可賀，各省、州、縣逐級上繳的會試名冊，相比歷屆，足足有兩倍有余，來自各都護府的考生便有萬余人，沿海五省城近六萬考生，尤其是是中原各城累計近十萬考生，周丞相你在中原治旱有功，消除了肥遺，中原家家戶戶有余糧，興學(xué)之風(fēng)盛行，誠可謂布衣之相、福澤萬民矣，這是我明日朝會的奏本，你看看有無欠妥之處，我提議與你一同諫陛下，開恩典科，納貢員三百六十人，讓天下才子勤學(xué)報國，御前殿試，懷英意下如何？”

　　“張大人所言有利百姓，中原興學(xué)這三百六十名額各州縣、都護府當(dāng)如何分配，尚需斟酌，歷年春闈，貢生名額海京遠大于別的省城，不少考生紛紛移籍到海京城，干謁高官，求個初試免考，我同意增設(shè)貢生，但增加的名額成為顯貴門生的獨享，便無益于這千萬的考生，此舉應(yīng)讓天下學(xué)風(fēng)興旺，而非求仕之人云集海京，當(dāng)在此奏本中再設(shè)一道門檻做甄別?！?p>　　“好，我們二人聯(lián)名，以主考官名義向陛下奏疏，讓禮部趕在正月十五前把公文發(fā)榜到各州縣衙門，昭示天下。”張易之說道，把奏書交到右丞相周懷英手里。

　　“好，我明日撰寫好奏本，就以科舉主考身份讓中書省提案，明日朝會，上奏御前，且聽圣意，如今朝中皇親國戚勢大，此舉必引起注目，如何壓下皇親權(quán)貴的口舌，明策尚需清流引，明策尚需引清流啊?！?p>　　“懷英我出生世族，朝中的人情世故我比你略知幾分，權(quán)貴們素來仗著地位做買賣之事，無利不起早，想要他們點頭，需要給他們一些甜頭。這話讓我去說，這個左丞相是先帝定的，他們能反駁此奏，還能反駁先帝遺命不成，初試便讓他們舉薦三十人免試，這些貴族子弟待到復(fù)試再定成績。”張易之輕輕摩挲著案面梨花木紋說道：“這塊梨花木面的鳳眼紋生動，寶馬配好鞍，華章自有黃金案哈哈。”

　　“這是我在蕭嶼教書時，七海女為其子女贈予的拜師禮，瓊島黃梨花，張大人好眼力啊，我來海京時，托航舟的朋友運來，眼紅就好，我可不像權(quán)貴們會行買賣之事，這梨花木你可別想帶走?！敝軕延⒛眠^奏本。

　　管事走到園中說道：“老爺，張丞相的茶已經(jīng)沏好了?！?p>　　周懷英轉(zhuǎn)過身向管事點點頭，朝正堂方向伸出手掌說：“張大人，平日深居簡出，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到府上，蓬蓽生輝，喝杯茶，我令人鋪好之墨，望易之兄不吝賜字?！?p>　　“不敢當(dāng)啊，當(dāng)初入仕，主考見我字跡平平，便放在一旁待審，當(dāng)夜風(fēng)吹窗搖，吹翻了旁邊蠟炬，點到那堆落榜的卷中，燒穿了數(shù)十卷，剛好到我那份考卷，只滴上了一滴蠟油，被張相拾起，賞識，殿試后我才得知此事，張相與說我的書道難登大雅，文采確實一流，字如其人確實不適用在我身上，懷英兄是翰林出身，書畫皆是一流，今天我恐怕是要班門弄斧，提筆獻丑咯?！睆堃字t謙的笑道。

　　“原來大人與張相國還有這一段前塵往事，堪稱一絕，莫要謙虛，易之，請入堂長談?！?p>　　“好，懷英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