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悶海愁山

　　可以肯定地說，安東尼·夏普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只要看一眼他那間刷成白色的簡樸房間，就足以明白這點了。

　　只是這一次，它與347沒有任何關(guān)系?；氐桨柦鸬募依铮呐P室是他們簡樸的三間臥室里最簡陋的一間，墻上只裝飾著一些樂隊的海報，這些樂隊的音樂總是不斷地惹他母親生氣，沒完沒了。在軍營里，情況也是一樣，只不過樂隊的海報有時會被美女畫像取代，女人總在變，但她們渴求而空洞的表情總是以某種方式持續(xù)下去。

　　他現(xiàn)在的海報是安吉麗娜·朱莉(Angelina Jolie)，一張他沒有時間，也沒有欲『』望去改變的舊照片。

　　他保存的僅有的兩件真正的私人物品總是被藏在一個抽屜的底部，根本看不見，這并不是因為他不夠細(xì)心，而是因為它們所代表的意義。它們不僅僅是關(guān)于他在家鄉(xiāng)生活的回憶錄，更多的是提醒他不要成為那樣的人。每天看著他們就不那么讓人放心了，更像是咬牙切齒。日復(fù)一日。

　　這并不是一個理智的決定，但不知怎的，他最終還是握著它們，他的手指像著了魔似地握著這些東西。他的左手里放著一張女孩的照片，黑發(fā)的女孩熱情地微笑著，一頂學(xué)位帽板搖搖欲墜地頂在她的頭上，手里拿著一卷紙。艾琳娜(Alina)。斯契伯雷翻了個白眼。她畢業(yè)時，他在參加SAS叢林訓(xùn)練。他發(fā)出一聲低沉的暗笑。他的父親給了他一生中最大的一頓臭罵，這是他至今記憶猶新的一個片段，仿佛一切都發(fā)生在昨天。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在他經(jīng)歷了這一切之后，父親的觀點仍然是斯契伯雷最害怕的，遠勝其他一切。

　　他妹妹的微笑帶來了一種深深的撕心裂肺的內(nèi)疚感，斯契伯雷很快把它塞回抽屜，這種感覺令他作嘔。他的注意力轉(zhuǎn)向了另一個東西，一個單帶的金戒指，突然在他的右手里感覺如此沉重。他用手掌感受金屬的重量，用手指滾動金屬，金屬上的一顆鉆石照亮了光線。他想把它當(dāng)?shù)粢呀?jīng)快有四年了，但是不知怎么的，他一直沒抽出時間時間去做這事。

　　伊迪斯(Edith)。斯契伯雷從來沒有想過要向他青梅竹馬的心上人求婚，但不管怎樣都發(fā)生了。他們在學(xué)校的時候就約會過，當(dāng)伊迪斯去頓提的時候分手了，他們都相信自己會找到更好的。但是沒有，在他參軍兩年后，他們又在一起了。當(dāng)他選擇加入SAS時，伊迪斯甚至和他一起搬到了赫里福德。在那個時候，她正是他所需要的，一個很高興有著穿軍裝的未婚夫的人，只要他不告訴她他離開軍營后的生活。

　　他在SAS服役的第一周所經(jīng)歷的改變了一切。安東尼帶回來的不僅僅是彈片造成的傷害。那是他生命中的一個決定性時刻，讓他看到了SAS的真實世界，同時也讓他和伊迪斯的關(guān)系變得岌岌可危。突然之間，讓她如此理想的東西意味著他們不再說話、不再試圖聯(lián)系，他們的對話很快就變得空洞和虛偽。事態(tài)不斷惡化，在國外工作了6個月后，斯契伯雷回到家里，發(fā)現(xiàn)只剩一個死氣沉沉的公寓，衣柜空無一物，答錄機上還有一條匆忙的語音留言。幾周后，訂婚戒指通過一個共同的朋友還給了他。

　　“我不能給你想要的，克萊爾?！?p>　　僅僅這一句話的豐富含義就讓斯契伯雷頭暈?zāi)垦＃杆侔呀渲阜爻閷?，金屬碰撞在單薄而廉價的木頭上，發(fā)出沉重的撞擊聲。一如既往，夏普的語言非常精確。他不能，不代表他不想。

　　他的過去充斥著破碎的浪漫和家庭關(guān)系。把它們毀滅的東西是什么？他的職業(yè)生涯。在伊迪斯之后，斯契伯雷覺得受夠了。他讓足夠多的人失望，讓他們知道什么時候該放棄。

　　“安東尼？”一陣重重的敲門聲打在他臥室的門上，就像打在他臉上的一記耳光，斯契伯雷的思緒瞬間又回到他身上。他本能地站了起來，一聽到那個聲音，他的嘴角已經(jīng)開始憤怒地抽搐起來。又過了幾秒鐘，又是一聲更重的敲門聲。

　　“這兒看起來像我的辦公室嗎？”他至少應(yīng)該在一開門的時候就阻止自己進攻，但是科扎克對他命令的公然漠視是如此的強烈，實在不容忽視。斯契伯雷掃視了一下中尉的臉，想找點樂子，但他只得到冷冰冰的蔑視。

　　“不，長官。但是你不在你的辦公室里?！庇撵`回嘴說。

　　“那你就等著吧。”

　　“恕我直言，我也有我的職責(zé)。”中尉自鳴得意地?fù)P起眉毛，“還是說我應(yīng)該整天圍著你轉(zhuǎn)？”

　　“你現(xiàn)在服從命令了嗎？”上尉嘲笑，“做點改變。”

　　“非常有趣?！庇撵`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充滿期待地在他周圍的走廊里來回張望，“你要讓我進去嗎？還是你愿意讓整個軍營的人都聽到你要對我說的話？”

　　“我才不在乎誰會聽到。另一方面，你……也許?！毕钠詹磺樵傅赝说揭贿?，讓科扎克有時間走進房間，然后他砰的一聲關(guān)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