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界之中,何處風(fēng)景最美?”有人問道。
“各花入各眼。我自是以為仙界最好。”老者有些深沉,斯文地捋了捋下巴上那一撮怎么也理不順的胡須。
“即是如此,那冥公子為何......”那蒼鷂的話說了一半便被他人截去:“冥公子博愛善施,他若一心求仙,早也登入仙籍。想是靈界乃公子所愛所喜?!?p> “冥靈小子術(shù)法修為甚高,他若離去,你等將再去何處?再者,仙界雖美,規(guī)矩頗多,行事不如靈界自在。若非如此,我何須隔三差五下界逛逛?!?p> “這四界生靈,從何處來?又將何處去?”我突然問道。
“從來處來,往去處去。”老者瞥了我一眼。
“除了輪轉(zhuǎn)之源,生靈最初,如何得來?”聰敏如我,自是不會被如此糊弄過去。剛剛在樹頂偷聽的故事,還沒聽夠呢。
“阿練姑娘,除了日月山川草木,其他生靈俱是由父母精血而生?!币粋€藍(lán)衣女子解釋道:“在座之人,除了大椿樹仙是日月精華濯灌而成,其他人等,哪個沒有爹爹娘親?”
“可是,我沒有。”我不由得黯然。
或許有,可是我不記得。
“阿練姑娘,你并非沒有,只不過忘記而已。”長右寬慰我。
“是啊,其實(shí)像你這般生而無憶,每過半月記憶歸于虛無,也未嘗不好?!奔娌擅Φ溃骸按说刂耍蠹s都有一段傷心事,卻難以如姑娘般忘卻煩惱?!?p> 我笑而不語。
生而無憶,半月而無。我忘卻的,何止是煩惱。
故事中的光陰總是格外易逝。日居月諸,轉(zhuǎn)眼便又是一日。金烏西沉,銀蟬將起。大伙尚意猶未盡,奈何只能依依不舍地各自回房。
千巖競秀,桑榆暮景,我邊走向懸崖,邊欣賞姑逢美景。身后,兼采亦步亦趨地跟著。
我頗有些無奈:“我喜歡一個人。你回去吧!”
“我知道,你喜歡的是冥靈公子,就是他叫我來照顧你的?!奔娌煽熳邘撞?,與我并肩:“我剛來便聽聞,你在姑逢山是特別的,今日一見——”
“今日一見,你委實(shí)特別——”
蠢!我咬著下唇笑著,硬生生把最后一個字憋回肚子里。
“不是,我是說你呀!聽說你被下了禁身咒,未經(jīng)你同意者一旦碰觸你,便猶如被烈焰炙烤,是不是真的?”兼采的那雙大眼睛眨了眨,兩條彩色的眉毛抽筋似的動,臉上滿是八卦:“今日見公子摟著你卻無半點(diǎn)不適,是不是你們相好?”
我皺了皺眉,今日我如同初生,怎會知曉恁多?!
“莫非,”她頓了頓,極力思索,恍然大悟道:“是冥公子給你下的咒?”
我翻著白眼看她。
“嘻嘻,”她用手掩了口鼻,偷笑道:“沒想到公子癡愛至此,想出如此霸道的法子!”
看來,這人不但蠢,還委實(shí)啰嗦。
眼見夜色已濃,我心中不免焦急,今日之事若不記錄,明日我便又得當(dāng)一次傻子了。
“聽說公子身為山主,卻未曾娶妻,你們何時——”她的眉毛在抽筋,腦子大約也在抽筋,全然沒有看到我發(fā)沉的臉色。
“你,”我頓了身,轉(zhuǎn)身看她:“走!”
“那如何能行?”她扭了扭手帕,低頭不看我:“聽說要得到姑逢山主冥靈公子的庇護(hù),須得交納寶物以示誠意,我身無一物,伺候你便是我的誠意。”
我皺了眉,閉了眼,頭又控制不住地發(fā)昏,她喋喋不休的問話從耳邊傳來:“聽說你——啊!”
我疑惑地看著她,卻見她不再似先前那般興致勃勃,驚惶恐懼地望向我,手足無措,環(huán)顧求助。
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緩步走向她,她卻連步后退。
莫非,她也覺著我長得驚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