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瑛如何也想不到,來人竟是將要和自己完婚的高雍。
她還記得在不久前,寧安曾經(jīng)同自己提起過,清王不通武藝,只是在騎射上厲害些??裳巯拢约毫Φ罉O強的一掌就這么輕飄飄地被擋了下來,實在讓她又驚又奇,腦子也跟著一塊化為空白。踟躇許久,只能蹦出一句“怎么是你?”
“聽說織衣司在今天給你送了嫁衣,就想著過來看看。”
“可是,可是,你們漢人不是有著婚前不得見面的規(guī)矩么?你這樣……”
高雍了然一笑,單手往窗框上一撐,輕松跳進了屋內(nèi)。他豎起食指貼在赫連瑛唇邊,輕噓了一聲,“小聲點兒,我是悄悄過來的,他們都不知道?!?p> 赫連瑛看他像是做賊的模樣,很不爭氣的笑了出來。難得見他卸了表面那層君子皮相,雖然更多是想開口好生嘲笑他一笑,可這話在喉嚨里轉(zhuǎn)了個彎,偏生就變了樣子。
“嫁衣留在靜妃娘娘那里保管,你若是想看,還需再等上一等。若無他事,還是快些出宮去吧,省得被皇上降罪,平白給自己添了麻煩?!?p> “夫人想得這么周到,我若是不走的話,未免太不領(lǐng)情了些?!?p> 只是嘴上這樣說著,高雍卻一點都沒有要動的跡象,赫連瑛看他若無其事的模樣,心知他必然有辦法不被皇上知道,索性也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轉(zhuǎn)身從桌邊倒了一杯茶水,她徑直遞到高雍面前,“偷偷摸摸溜進來,怕不是動了好一番氣力,喝口水吧?!?p> “我以為你會好奇武功的事?!?p> “你若是想說,總會在以后告訴我,現(xiàn)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還有什么別的事情,趕緊交代了,我可不覺得你們這兒的大內(nèi)高手都是吃白飯的!”
高雍贊同地點了下頭,這才斂了三分浪蕩色,單手背在身后,目光遠遠看向窗外一片沉寂的黑里。釉白的茶杯在他手里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赫連瑛皺著眉頭伸手拿了過去,穩(wěn)穩(wěn)放在窗邊的案幾上。
“你有心事,為何不說?”
“談不上心事,就是想帶你去個地方,還有三日就大婚了,應(yīng)該讓她知道才對?!?p> “那人在宮里住呀。”
“她不在宮里住,她已經(jīng)不在世上很久了?!?p> 垂眸看向赫連瑛,見她猶豫著張了張口要安慰自己,高雍將她的手腕輕輕握在手心,“我想帶你去玉華宮看看,你愿意么?”
不動聲色地掙開被握住的手腕,赫連瑛將二人手心相貼,繼而抬頭沖他甜甜一笑,邊晃著十指交扣的手給高雍看,“只要是你帶我去,即便是下閻羅地獄,我也不會怕的。”
手心里的溫度很暖,暖洋洋地直接熨燙到自己心里面。和幼時牽著寧安玩鬧時的感覺不同,寧安的手又小又軟,千寵萬愛下長大的公主,自然身嬌玉貴。
而同樣身為公主,赫連瑛是長在西漠里的鳥兒,她沒有雪潤晶瑩的肌膚,也不會取悅男子的把式,卻能讓自己真真實實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她獨立又勇敢,從來不需要自己分心保護,可高雍總想把她牢牢捆縛在懷里,讓她視線所及,皆是花團錦秀好時光。
他是真的想傾盡一輩子,盡己所能地只對她好。
一路跟隨著高雍的腳步,穿過花叢小徑,繞過假山湖泊。赫連瑛藏在宮殿下的陰影里,剛剛一隊內(nèi)禁巡查從他們眼前走過,嚇得她連氣兒都不敢喘一下,只好鼓著臉瞪圓了眼睛。
高雍不經(jīng)意看了她一眼,趕忙轉(zhuǎn)頭看向旁處,只是眉梢眼角里的笑意,卻是怎么都攔不住,爭先恐后地宣告著他此時的心情。他想告訴赫連瑛,其實不用那么緊張,他們走過的地方都是暗角,根本沒人注意到。
可是只要一想到她像了只受驚的兔子,下意識地只會緊抓著自己衣角,偏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如此這樣停停走走,倒比以往他自己偷跑出宮要慢一些,卻也讓他在時隔多年后,又一次找到了兒時那種出逃成功的簡單快樂。
再一次回到熟悉的地方,赫連瑛隔著一大片湖水望向遠處,那里是祥嬪娘娘的關(guān)雎宮,仔細想想,她已經(jīng)有些時日沒去看她了。今日一過,離著她出嫁的日子便又近了一天,祥嬪畢竟是她的第一個朋友,合該再去看看了。
“原以為你只是為了見我,才去找的祥嬪,看來并不是這樣?!?p> 赫連瑛聞聲轉(zhuǎn)頭看向高雍,見他不知何時也一并看向了那里,不由感慨道,“祥嬪娘娘和那些人不一樣,她是個好人,更是個可憐人?!?p> 高雍聽后只是沉默,他對皇兄宮里的女人不感興趣,也不會因此心生憐憫。這是皇兄選擇皇位之后必須要面對的,他會辜負更多的女人,因為她們只是鞏固權(quán)術(shù)的棋子,不是哪個女子都能有貴妃命的。
沉吟片刻,高雍扳過赫連瑛的身子,隔空指點了下玉華宮的宮墻,“翻墻這種事,對夫人來說肯定手到擒來!”
赫連瑛揚眉打量了下高雍,又低頭看了眼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水色眸子眨呀眨地,忽地展顏一笑。
高雍被她笑得一頭霧水,心尖處軟綿綿的發(fā)麻,腦子漿糊樣地只剩下一句“夫人笑起來真好看啊”!待他反應(yīng)過來時,赫連瑛已經(jīng)單手扶在他腰后穩(wěn)穩(wěn)落在了墻頭上。
“你!”高雍側(cè)目看向腰間,忽覺那里微微發(fā)燙,像是著了火一樣。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喉嚨口猛地一緊,竟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是不是第一次被女孩子帶著飛啊?”
赫連瑛在高雍目光所及時便松開了手,如今看他漲紅著臉語無倫次的模樣,心中暗暗發(fā)笑之余,又把身子往他懷里湊近了幾分,“真沒想到,你原來也會害羞啊,還挺可愛的?!?p> 彎身在墻頂坐下,赫連瑛晃蕩著長腿,心情極好地哼起了羅滇歌謠。那是高雍從未聽過的曲子,悠遠蒼涼,仿佛可以乘著風(fēng)兒帶他去往任何地方。
哼唱到一半,赫連瑛仰頭看向兀自站著的高雍。玉華宮附近沒有燈火,頭頂一彎銀月正將細瘦的身子藏進云朵里,她看不清高雍的臉,只注意到了那雙晶亮的眼睛里面,仿佛燃燒著火焰。
云間鵲
我們小公主這么可愛,竟然沒一個人喜歡!果然只合我自己胃口是不行滴,唉,看來我是要一路涼到底的節(jié)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