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逸清醒過來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堆雜草上,所處之地散發(fā)著一種無法忽視的臭味,令人窒息。
眼前似乎還有幾個黑糊糊的小東西肆意妄為地在他面前蹦噠來蹦噠去,花清逸面不改色地起身,腳尖將地面的雜草整個翻了過去,正好覆蓋在那些小東西身上。
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
整個屋子都被封得嚴(yán)嚴(yán)實實,只有門上漏出的一個小洞,那里正隱隱約約透出些微弱的光線。
花清逸一聲不吭地盯著門上的那個小洞,門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提示他,有人來了。
“吱啞”一聲,門并沒有被推開,從門外傳來一個憨憨的男聲,“哎呀,忘記拿鑰匙了?!?p> 趁門外的人還在磨蹭的期間,花清逸已經(jīng)還原剛剛的姿勢躺了回去,他一腳跺在雜草上,再次將雜草翻了過去。
果不其然,那群黑糊糊的小東西已經(jīng)沒有了生命跡象。
花清逸一咬牙躺了上去,悄無聲息地將腦袋也偏了過去。
那扇不起眼的門看來并不結(jié)實,不過若是此時逃走,那他當(dāng)初又何必故意上鉤?
終于,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木門被推開的聲音傳來,有些刺眼的光線也照進了屋子,緊閉著眼的花清逸了然,看來他被抓進來還只有一小會。
為了讓蘇炳他們趕緊過來找他,他還隨手把他的包袱也順上了。
不過這個包袱現(xiàn)在八成已經(jīng)不在他身上了…
“把他拍醒!”
一道沉悶的聲音響在花清逸的頭頂,這個人身上的氣息,莫名地讓他感到不適。
一只手朝他的臉伸過來,粗暴地鉗住他的下巴,強硬地將他的腦袋轉(zhuǎn)了過來。
花清逸如畫的面容顯露出來,幾縷發(fā)絲粘在他白皙的側(cè)臉上,有種難辨雌雄的美感。即使此時他正閉著眼,也可以感受到兩人熱切的目光正緊緊貼在他的臉上,舍不得離開。
“這小子,真是細皮嫩肉啊…”那憨憨的聲音再度響起,“當(dāng)家的,把他賣到山下的那家,可以賺不少吧?”
“何止是細皮嫩肉。”被叫做當(dāng)家的那名男子摸了摸下巴,細長的眸中閃過一抹精光,“這樣皮相的少年,倒不如交給蓉蓉處理。”
蓉蓉?
花清逸的眼皮輕微地跳了跳。
“呃,可是當(dāng)家的,小姐那邊不是已經(jīng)…”
“好了,不必多說,一會兒先把他弄醒,給他喝點水再說吧?!?p> “是,當(dāng)家的?!?p> 當(dāng)家的又交代了幾句就匆匆離開了屋子。仍舊垂著頭的花清逸緩緩睜開眼睛,而那正要拍向他的手恰恰停在了離他面龐僅有一厘米的地方。
………
面前的大漢身形并不高大,面孔還有些虛胖,倒是看上去還有些慈祥,如果排除掉他面上兇狠的表情的話…
“你小子,我還沒碰到你,你怎么就醒了?”這大漢也只是愣了片刻就迅速反應(yīng)過來,拽著花清逸的領(lǐng)子就把他整個人拎了起來。
花清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瞬間涌上了水光,他一言不發(fā)地盯著對方看,墨一般的眉輕輕抖動著,紅潤的嘴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看上去極為執(zhí)拗。
“…給我老實待著!”大漢手上一松,莫名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個男娃娃陰氣太重,還是早日送走的好。
“我很渴!”看著大漢就要離開,花清逸連忙叫住他,“請給我水!”
“會給你送來的!”門“彭”的一聲被用力關(guān)上,整個屋子重新回歸黑暗。
花清逸不慌不忙地整理起剛剛被大漢揪成一團的衣領(lǐng),面無表情地?fù)哿藫郾凰龅降囊陆恰?p> 看來在確定這些人的身份之前,他還得忍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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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看看!”蘇炳從蕭祁手中接過那只平平無奇的木釵。即使是這樣一只絕對不易被發(fā)現(xiàn)的物品,只要仔細察看,就能發(fā)現(xiàn)上面精致的紋路,一直延伸到尾部。
“是的,”蘇炳將木釵一把塞回懷中,“是清逸的釵子!”
“既然是他的隨飾物,又怎會無緣無故掉落在這種地方?”沈知秋已經(jīng)隱隱的有了一絲不祥的預(yù)感。
蕭祁和蘇炳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中都是化不開的擔(dān)憂。
“如果我猜得不錯,花公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潯州?!笔捚罹従忛_口道,“至于他是怎么去那兒的,他自己一定也控制不了?!?p> “那我們現(xiàn)在就去潯州!”沈知秋沖到兩人面前,蒼白的面龐幾乎毫無血色。
蕭祁和蘇炳竟然破天荒的同時沉默了。
“我們不可能在三日之內(nèi)到達潯州?!笔捚罨乇芰怂谱频哪抗?,“即使連夜趕路也不可能,這一點你也很清楚?!?p> 三日。
誰知道這三日里,花清逸又會遭遇到什么?
沈知秋的目光直直望向潯州的方向,眸光微微閃動,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我有辦法?!鄙蛑镛D(zhuǎn)過身定定地看向兩人,“我們可以在今晚之前到達潯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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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呦!”蘇炳一屁股擠了進來,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
“這馬車大抵是很久沒被人使用過?!笔捚钔赃吪擦伺玻o剛剛擠進來的蘇炳騰了個位。
“這是專門運送貨物的馬車,自然破舊?!鄙蛑锘翌^土臉的縮在角落里抿唇看了看身邊面容扭曲的蘇炳,“而且還有股奇怪的味道。”
“我沒事!”蘇炳傲嬌地擺了擺手,“為了清逸,這次本少爺豁出去了!”
車內(nèi)一時無人說話,沈知秋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落入蕭祁眼中。
“沈公子,我倒是很好奇,你是如何勸動車夫讓我們進來的?”
“啊,”沈知秋被這一喚叫回了神,她望向蕭祁,嘴角旋出一抹苦笑。
“這個嘛,我有我的辦法。”
不久前
“這位大哥,你們還有閑置的馬車嗎?我們想租用一輛?!鄙蛑镅鄢蛑晃徽隣恐R的車夫,立刻就不失時機的沖上前。
“可以倒是可以?!蹦擒嚪蚵唤?jīng)心地打量了她一番,“你們幾個人?要去哪?”
眼見有戲,沈知秋立刻知無不言,“三個人,去潯州?!?p> “潯州?”一聽這個地名,剛剛還好說話的車夫立刻變了副面孔,“我們這兒沒有去潯州的馬車,你們?nèi)フ覄e家吧。”
“哎!”沈知秋迅速擋在他面前,一步都不肯讓,“大哥,我們?nèi)≈?,真的是有十萬火急的事要去辦,拜托您行個方便!”
被車夫牽著的那匹馬不爽地用馬蹄騰起了地面的塵土,一陣一陣的塵土飛揚起來,迷住了沈知秋瞪大的眼睛。
那車夫眼看就要走,沈知秋也顧不上眼中的刺痛,越過那匹馬一把拽住了他,“大哥,沒有馬車也成,我們什么車都行!只要能在今晚之前到達潯州,怎樣都行!”
那車夫聞言果然轉(zhuǎn)過身,近乎貪婪的打量著沈知秋,“怎么都行?”
“怎樣都行?!焙貌蝗菀子辛怂煽诘嫩E象,沈知秋怎能不把握???她看著車夫伸出五個手指,嘴唇已經(jīng)被她咬得發(fā)白。
“五十兩?”沈知秋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握成拳頭,現(xiàn)在她的身上,連五兩銀子都沒有。
“五,百,兩。”車夫一字一頓的念出來,細細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五百兩?
有那么一瞬間,沈知秋感到自己的身體墮入了冰窖,她哪兒來的那么多錢?
蕭祁和蘇炳還在等她的好消息,如果這個時候回去告訴他們不行,那他們又會多失望?
還有花清逸,那家伙雖然平日里總是扮豬吃老虎戲弄她,可關(guān)鍵時刻,他也總會出手幫她。即使不是因為花將軍對她的再三囑咐,她也一定要找到花清逸!
“你考慮好了沒?”那車夫一臉鄙夷地瞅著她,看這小子一身窮酸相就知道沒錢沒勢,這個時候不獅子大開口就是便宜了他!
“好?!鄙蛑锩嫔下冻隽艘荒ɡ湫?,“五百兩就五百兩,成交?!?p> “拿紙筆給我?!鄙蛑锎藭r就像變了一個人,渾身散發(fā)出冷冽的氣息。是了,無論這些日子她一直在和什么樣的人相處,都不能否認(rèn),這世上,多的是唯利是圖的小人。
“你,你要做什么?”那車夫顯然也被沈知秋忽然改變的態(tài)度給嚇到了,他看著沈知秋在拿來的紙上匆匆潦草了一番,自己湊上去看了半天還是一腦袋漿糊。
“把這封信送到殷都沈府?!鄙蛑锩鏌o表情地將信塞到他手中,“五百兩,他們會給你?!?p> “殷都沈府?!”那車夫撲愣了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你逗我呢!就你這個窮酸小子,能跟殷都沈府扯到什么關(guān)系!”
“你的意思是說我在騙你?”沈知秋順手將筆一扔,“別忘了,皇朝明令規(guī)定,冒充世家子弟者,斬,立,絕?!?p> 看著那張已經(jīng)吝嗇給予他多余表情的臉,車夫默默后退了幾步。這小子如果真是沈府的人,誰還敢上門去要銀子?。〔淮驍嗨耐榷家呀?jīng)算仁慈了!
“現(xiàn)在輪到我問你了,”沈知秋并沒有打算放過他,嘴角扯出一抹清冷的笑意,“考慮好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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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現(xiàn)在,沈知秋并不打算和兩人多解釋些什么。自己的身份已經(jīng)拋出去了,現(xiàn)在他們所處的這輛馬車也的確只是貨運馬車,看來,真的沒有人敢只身前去潯州。
潯州,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