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被鎮(zhèn)壓下去的通魔獸,似乎正在承受極大的痛苦。小山般的四肢胡亂掙扎著,地面裂開一條條深溝,一時間地動山搖,方圓千里被破壞得一塌糊涂。然而隨著陣法上光芒一閃,一切又迅速恢復如初。
通魔獸疼得想滿地打滾,可偏偏背上鎮(zhèn)壓著一座大山,令他困在原地動彈不得。
“這孽畜怎么了?”太清宗宿老一臉驚疑,眼看著就要脫困了,怎么關鍵時刻出岔子了?
“看樣子似乎……是吃壞肚子了?”解無醫(yī)憑借多年的行醫(yī)經驗,作此判斷。
吃壞肚子?
宿老們嘴角瘋狂抽搐,你開玩笑呢?通魔獸是何等存在,就連尸魔宗的劇毒都毒不死它好吧!吞下一座小山也能安然無恙的魔族兇獸,你說它吃壞肚子了?
這不是扯淡嘛!
明明心里感覺不可思議,但眼前的情況又令他們難以反駁,通魔獸那疼得想滿地打滾兒的樣子,可不就跟小孩兒吃壞肚子時一模一樣。
所以這孽畜,真的是因為肚子疼?
“你們兩個誰下毒了?”
宿老們的目光在解無醫(yī)和尸魔宗宿老身上打轉,說到用毒,這兩位才是行家。
尸魔宗宿老依舊板著僵尸臉,眼皮一翻,淡淡道:“綠尸寒晶膏對它沒用,你們是知道的。”
其他宿老微微點頭,這點在一千年前就驗證過了。那種能毒翻仙人和魔族的劇毒,在被通魔獸吞下后,也就是放個屁的事情。而那團從它腸道中排出的毒氣,至今在某地繚繞不散,方圓千里寸草不生,還成了修真界的一處絕地。
于是眾人的目光齊齊看向解無醫(yī),不是老僵尸,那就只有他這個野郎中有可能下此毒手。
“你們別看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解無醫(yī)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他也納悶呢,什么東西竟然能讓通魔獸吃壞肚子?
難道是先前被它吞下去的小子?開玩笑吧,一個筑基修士能有這么大能耐?
嗯?不對,之前不是說那小子中毒來著,難道真是因為他?
解無醫(yī)眼睛一亮,試著說道:“會不會是被它吞下去的那小子?聽老酒鬼的徒孫說,他似乎中了劇毒來著?”
眾人眼睛一亮,似乎只有這個解釋。
只是老酒鬼那徒孫,差點兒被自己老祖給碎尸萬段,現(xiàn)在死活都不知道,也無法抓來詢問。
“不管那么多,抓緊時間修補封印,趁機將十八天羅封印補全!”
察覺到眾人怪異的目光,太清宗宿老臉色一板,轉開話題。
其他人也沒有點破,各自心里有數(shù)就行,輕輕點頭。無論怎么說,通魔獸遇到麻煩,對他們來說都是好事。
“嗡嗡——”
隨著各派宿老全力施為,瀕臨破碎的陣法被重新穩(wěn)固,隨后第十三層范圍更大的金光陣法緩緩浮現(xiàn)。
天羅封印共有十八層,乃是從仙界流傳下來的強大封印術。當年因為材料的問題,以及那些前輩當時身受重傷,未曾將封印徹底布置好,只布置了十二層,便不得不停止。也正是因此,才給通魔獸留下了脫困的機會。
若是當年能布置出十八層完整封印,別說區(qū)區(qū)一頭通魔獸,即便是仙界的大羅金仙來了,也休想掙脫封印。
“我等準備了一千年,才湊齊剩下的材料,此次彌補封印不容有失,否則誰也承擔不起那后果!”
隨著各種修真界的頂級材料加入陣法,巨峰上的金光越來越濃,第十四層金光陣影隱隱浮現(xiàn)。
“嗷——”
通魔獸自然感受到了背后的動靜,每多一道封印,壓在它身上的重量便成倍遞增,即便以它的身體強度,骨頭都開始隱隱作響。
不行,決不能讓它們得逞!
通魔獸心中狂吼,它等了一千年,好不容易才等來這個機會,若是真讓這些人把封印補全,那它這輩子恐怕都不可能逃出去了。
可是……
它不惜代價燃燒精血,勉強還能抗衡封印的力量,但是來自身體內部的威脅,此刻對它來說,遠比封印更加棘手。
該死的人族小子!他怎么可能得到魔種的承認,這不可能!
通魔獸驚怒交加,它本來以為那小子只是湊巧得到了魔種,以人族的資質,根本不可能得到魔種的認可,所以一開始它并未放在心上。
可當他將那人族小子吞入體內,打算將其消化后取走魔種時,才發(fā)現(xiàn)那小子竟然已經擁有了魔種的力量。雖然暫時只擁有很微弱的一絲,但它已經無法輕易將他殺死。
對于外界發(fā)生的一切,以及通魔獸此刻的想法,陳守讓一無所知。他只是感覺自己突然被什么濕漉漉的東西給卷住了,然后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被拉進了某個陰暗潮濕的地方。
“這里是……”
來不及多想,卷住他的東西突然松開,然后他便感覺自己似乎落入了一條長長的通道,上面遍布濕滑的粘液,稍微沾染上一點兒,便傳來火辣辣的灼燒感。
他試圖抓住什么東西停下來,卻發(fā)現(xiàn)根本做不到,四周滑不溜手,根本沒有下手的地方。
對于通魔獸來說,這只是食道表面的一層普通粘液,可對于陳守讓來說,卻仿佛陷入了一條陰暗潮濕的地下河。河水粘稠滑膩,腐蝕性極強,而且還在自行蠕動,將他推向更加恐怖的深淵——通魔獸的胃!
“這難道是通魔獸體內?”
陳守讓漸漸反應過來,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看向周圍。食道中的粘液散發(fā)出幽綠熒光,上面的褶皺高低起伏,若非能感受到一絲溫暖和柔軟,這樣的環(huán)境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地獄魔窟。
“想不到我陳守讓最終竟會是這種死法?被妖獸給吞了,然后拉成……”
陳守讓不敢再想,內心實在無法接受即將到來的命運,他寧愿被太清宗那老東西給萬劍穿心而死……
嗯?等等!
陳守讓突然一愣,隨即瞪大眼睛朝胸口看去,嘴角一陣抽搐后,漸漸扯到耳根子上。
沒死!
按理說,剛才那兩劍足以將他殺死,在進入通魔獸的身體前,他也確實感受到了死亡的降臨。然而此刻,他那被劍氣絞碎的心臟,竟然不知何時自行恢復了!
雖然胸口還是一片模糊,但他能夠感受到,本來必死無疑的傷勢已經穩(wěn)定住了,就連體內蠢蠢欲動的劇毒,也再次沉寂蟄伏。
怎么回事?
陳守讓被通魔獸的食道高高拋起,下墜砸入一片粘液中,渾然不覺濺了滿臉的惡心液體,目光閃閃發(fā)亮。
他仔細檢查了體內的情況,最終停留在丹田位置。
丹田中的那顆魔珠周圍,本來環(huán)繞著朦朧魔氣,外圍還燃燒著從丹鬼那里吸收來的魔火,此時卻都消失一空,只剩一顆光彩暗淡的漆黑珠子。
是它救了我?
陳守讓心中閃過這個念頭,目光一陣閃爍。
“??!”
沉思之際,陳守讓突然再次被拋了起來,等他落下時,下面變成了一潭墨綠的湖水。
“咕咚……”
湖面冒出一連串大泡,陳守讓掙扎著浮了上來。
“嘶……好疼!”
陳守讓看看身上一片通紅,然后漸漸發(fā)黑的皮膚,臉色微微一變。這片綠色的湖水,腐蝕性比剛才的粘液更加強烈,即便以他如今的身體強度,竟然都有些承受不住。
若是泡的時間久了,同樣會被腐蝕得骨頭都不剩。
“這難道是……通魔獸的胃液?”陳守讓想到了什么,臉色萬分精彩,看樣子那兇獸還真打算將他給消化掉?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
陳守讓目光堅定下來,既然太清宗那老東西沒能殺了他,他就絕不會在這里等死。
通魔獸又如何?大不了將它開膛破肚,將它身體打穿沖出去!
陳守讓運轉功法,強忍著胃液的腐蝕,朝“湖邊”游去。
記不清用了多長時間,等陳守讓終于靠近胃壁時,身上的皮膚早已被腐蝕殆盡,就連血肉也融化了大半。
這還是因為他修煉過《真魔九煉》的緣故,剝皮化肉這種事情早就經歷了不知多少次,換成其他修士,不到一時三刻,早被融化成膿水了。
從乾坤袋中取出飛劍,一劍刺進軟滑的胃壁,用力將自己從胃液中拉了上來。
通魔獸雖然外表防御強悍,但體內畢竟是無法修煉的弱點,再怎么堅韌異常,但終究敵不過法寶飛劍的鋒芒。
“咕嚕……”
胃壁感受到疼痛,頓時瘋狂抽搐起來,下面的胃液掀起滔天巨浪,嘩啦作響。
陳守讓急忙抓緊飛劍,另一只手死死抓住傷口邊緣,拼命往里面鉆去。
“嗷——”
外界,通魔獸仿佛發(fā)狂一般,四肢瘋狂抽動,巨大的尾巴將地面抽出一條深不見底的峽谷,背上的巨峰搖搖欲墜。
“這孽畜瘋了不成?”
“別管他,抓緊時間封??!”
此刻,封印已經完成了十五道,只剩最后三道,便能將通魔獸徹底封印在此地。
通魔獸的胃中,胃壁扭曲擠壓,試圖將陳守讓排擠到胃液中去??伤秩〕鲆槐w劍,橫插在之前的傷口中,不顧劍鋒之利,雙手死死抓住。由于用力太大,劍刃早已割破手掌,緊緊卡在他的骨頭中。
陳守讓狼狽不堪,臉上身上沾滿各種粘液和鮮血,有他自己的,也有通魔獸的。等到胃內的動靜稍微減弱一些,又拼命往傷口里面鉆去。
不知過了多久,陳守讓隱約感覺自己似乎已經爬出了通魔獸的胃,可周圍依舊被狠狠擠壓著。
體內雖然是通魔獸的弱點,不像體表那般堅不可摧,但以通魔獸的體型來說,這些內臟本身的重量何止千萬斤?
就如同一只螞蟻不小心鉆進了獅子的胃里,活著出來的概率有多大?不說它能不能咬破獅子的胃,就算能咬破,其他臟腑所造成的壓力,也足以將它壓死或悶死。
陳守讓此刻就是這種感覺,他雖然封閉了呼吸,令自己進入龜息狀態(tài),但來自臟腑的壓力卻無法躲避。
沖出去!
一定要沖出!
陳守讓看不到自己此刻狼狽的樣子,他心中只有一個信念,無論如何決不能死在這里,他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完成。
他還沒有替母后報仇,還沒有出人頭地,還不知道李古青是生是死,還沒有……
他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完成,決不能在這里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