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深夜拉架
送他們回去，到家已經(jīng)快十點了，真是雞飛狗跳的一天，睡覺前洗臉，看著鏡子中的臉，也不知道是燈光的原因還是怎么，顧盼盼發(fā)現(xiàn)臉有點紅。正要仔細看，忽然聽見樓下好像有動靜，八成是又吵架了，有些煩躁地把窗戶關(guān)上，隔音玻璃效果不錯，聲音被完全隔絕開，她倒在床上，很快睡過去了。不知睡了多久，被手機鈴聲給吵醒了，眼睛也不想睜，摸著手機接了電話，“喂！”
“盼盼，你到樓下去看看吧，我妹妹和她婆婆又在打架，你先去看一下，我馬上到?！鳖櫯闻我宦牭酱蚣?，瞬間清醒了，看看墻上的掛鐘，十二點半，兩個小時了，她哦了一聲，掛了電話，踢拉著拖鞋下樓。
打電話的是自己的閨蜜李婷，樓下打架的是李婷的小姑子南箏，顧盼盼對這樣的事，早就習(xí)以為常了，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這家也是奇葩，人家家里鬧矛盾，即使打架也是夫妻兩個打，他們家是婆媳兩個打，以前拉架都是江春水的活，如今江春水不在，她只能硬著頭皮自己去了，想想不妥，還是給物業(yè)也打了個電話，那邊也安排人過來，她才敢下去。
走樓梯下去，家門沒關(guān)，地上扔的，亂七八糟，破碎的碗，抱枕，碎成片片的茶杯，旁邊的小推車?yán)?，一個半歲的男孩子正在號啕大哭，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蜷縮在沙發(fā)的角落里，歪著頭，一抽一抽的也在哭。她還是禮節(jié)性的敲敲門，正拉扯在一起的南箏和南箏的婆婆松開了手，“阿姨，箏箏，這又是怎么了？”
“姐！”一看到顧盼盼進來，披頭散發(fā)，滿臉淚痕的南箏像是看到了救星，撒開她婆婆，朝顧盼盼撲來，顧盼盼一躲，側(cè)身轉(zhuǎn)到孩子的小車旁，把孩子從小車?yán)锉С鰜?，孩子顯然受到了驚嚇，不管顧盼盼怎么哄，也停不下來，哭的眼淚和鼻涕橫流，小孩也覺得不舒服，在顧盼盼身上拱來拱去，很快糊了她一身。顧盼盼抱著他，在屋子里走來走去，孩子慢慢停止哭泣，有一下沒一下抽噎著。南箏的婆婆得了空也趕緊去哄在沙發(fā)上蜷著的那個小女孩，那是南箏老公哥哥家的女兒，是個腦癱兒，今年七歲了，醫(yī)生說活不過十二歲，孩子媽媽跟著別人跑了，爸爸外出打工，孩子就扔給奶奶了，說來也怪，看南箏橫眉豎眼的婆婆，對小姑娘是真好，當(dāng)初醫(yī)生說要放棄，老太太死活不讓，硬是帶回家，養(yǎng)到現(xiàn)在，當(dāng)然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南箏老公于飛負責(zé)。
“姐！”臥室里出來一個年齡和顧盼盼差不多的男人，是南箏的老公于飛，斯斯文文的，帶著一副金邊眼鏡，活脫脫一個民國時期的斯文公子。
“于飛在家??！我還以為家里男人都不在家，打成這樣，于飛是勸不住老婆，也勸不住老娘，更不敢把孩子抱走?。 笨粗@個軟不拉幾的男人，顧盼盼是個外人，真不能說難聽話，忍住想要甩他幾巴掌的沖動，這個窩囊廢，老婆和婆婆在家里打，你不勸也不拉，再不濟你把孩子抱過一邊去啊，躲在屋子里，孩子在旁邊嗷嗷哭，什么玩意兒。
“姐！”于飛不好意思叫了一聲。
“別介，別姐長姐短的叫，你還比我大一歲呢，叫我姐，我怕折壽?！鳖櫯闻螞]好氣的嗆了于飛一句，于飛閉嘴不在吱聲。
顧盼盼看著這個男人就不明白了，這貨在外邊也是個叱詫風(fēng)云縱橫當(dāng)?shù)厣毯５娜宋?，而且這貨一沒背景，二沒勢力，承包的還都是政府工程，在家卻是個窩囊廢，這點讓江春水都想不明白，真是上帝關(guān)了一扇門，又給留了許多窗啊。
物業(yè)的人上來了，看到屋子里沙發(fā)上老太太摟著小姑娘，南箏坐在另一面，于飛跟個木頭一樣杵在那里，顧盼盼抱孩子坐在椅子上，想著也沒啥事了，就勸了兩句，走了。
屋子里誰也不說話，就那么僵持著，顧盼盼也不傻，這些家事，還是等李婷和老公南新來了再說吧，自己在這里先保持現(xiàn)狀，以免再打起來就夠了。
等了有二十分鐘，聽到了腳步聲，李婷抱著個熟睡的十個月大的小男孩，李婷的婆婆跟在后面，緊接著又進來一個五十左右的婦女，體態(tài)豐盈，穿著一件粉紅色的繡滿綠色大花的長裙子，一進來就奔南箏的婆婆去了，這女人，威武！劈手就是一巴掌，老太太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又是一巴掌。那啪啪兩聲，在屋子里格外刺耳。這下，老太太反應(yīng)過來了，當(dāng)然不能服輸??！兩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扭在一起，你抓我撓，剩下幾個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見南箏婆婆臉上被撓了幾個血印子。
炸鍋了！好不容易鎮(zhèn)定下來的小姑娘腦袋一歪，又開始抽抽了，顧盼盼懷里安靜了的孩子嚇了一跳，李婷懷里的孩子被驚醒，兩娃剎那間釋放天性，本能地大聲嚎哭，屋子里謾罵聲，孩子們的哭聲，顧盼盼只覺得腦子快要爆炸了，她想把孩子隨便塞給誰，逃離這里。
“二姨！”南新在樓下停車，上來的晚，進來就看見兩個老太太扭打在一起，自己的媽媽和于飛站在旁邊干看著，他抬腿踹了于飛一腳，“愣啥呢，先來把兩人拉開。”
兩個個男人，很快就把兩個女人拉開了，南箏也從顧盼盼懷里接過孩子，顧盼盼如同放下了千斤枷鎖，她拽過李婷，“婷姐，我先上去了，你們這家務(wù)事，我也不便旁觀，如果有需要我的，再給我打電話?！?p> “麻煩你了！半夜三更的把你吵醒?！?p> “沒事，誰叫她是你小姑子呢！”顧盼盼是真困，明天還得早起，因為離婚，她已經(jīng)好些天沒有睡過好覺了。
上了樓，才發(fā)現(xiàn)她剛才把門鎖上了，鑰匙掉在屋子里了，她罵了一句，拿出手機給開鎖公司打電話，打了兩三個電話，開鎖公司都不接，沒辦法，只能給江春水打電話了，他手里還有一套鑰匙，原來說到法院辦離婚的時候給自己的，一天下來，讓顧盼盼感到心安的一點事情大概就是此刻打給江春水的電話被秒接，顧盼盼說鑰匙掉家里了，江春水說沒事，我去給你送。
掛了電話，顧盼盼在門口坐下，門口有個鞋柜，旁邊有一個換鞋凳，鋪著厚厚的墊子，沒辦法，實在不想下去，就在這里等吧。
江春水來的時候，顧盼盼趴在換鞋凳上睡著了，聽見電梯的聲音，才醒過來，江春水穿了一套運動服，從電梯里出來?！皝砹耍 ?p> “嗯，樓下是不是又在打架，看見李婷家的車了。”江春水拿出鑰匙，一邊開門，一邊問。
“就是下去給他們拉架，鑰匙掉屋里了，夢夢明天有個演講比賽，小靜晚上還要輔導(dǎo)她，就沒讓她回來。”顧盼盼沒好氣的說，“白天跑了一天，晚上還不讓睡覺，唉！”
“不行，你就……”江春水本來想讓顧盼盼回家住，一想兩人都要離婚了，說了一半，硬生生收回了。
“不行，我就回去我媽那里住幾天，顧明這段時間生意好，整天不在家，趙燕一個人帶孩子，有些吃力。”顧盼盼知道他想說什么，沒有說明，順著往下說。
“你還是算了吧，你腰才好沒幾天，還是省省吧，你單位不是也有宿舍，你還不如住那里呢！”
開了門，江春水跟著顧盼盼進去，“你早點睡吧，我先回去了！”
“你開車慢點！對了，等一下?！鳖櫯闻蔚奖淅锬贸鲆淮称?，“你兒子喜歡吃的，給他帶回去吧?！?p> “那我走了！”江春水接過，心里有些失望，順手拿起桌上的鑰匙，帶上門下樓了。
顧盼盼推開窗，外面的涼風(fēng)一下子灌了進來，她打了個冷顫，要下雨了，小區(qū)里還有幾家亮著燈，她拿出手機，看看微信里的工作群，王鎮(zhèn)長和農(nóng)業(yè)辦的同志們還堅守在一線，兩臺拖拉機正在突突突突突的犁地，明天一早，那里就看不到一點昨天大火的痕跡了。樓下的吵鬧聲還是斷斷續(xù)續(xù)的，伸手關(guān)了窗戶，她只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生活怎么就這么難，沒錢的時候，天天發(fā)愁，現(xiàn)在有錢了，怎么就還是這么一地雞毛！
明天會怎樣？誰知道呢！她忽然想如果自己睡著了，會不會一覺醒來回到十年前，自己還是那個剛剛從學(xué)校畢業(yè)的青春美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