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一夜,我這肚子早餓得前胸貼后背了,想想人妖,我終是打消了回到重陽閣的念頭,于是,我便定了定心神,準備溜達著覓覓食。
今日可謂是艷陽高照,一路走來鳥語花香,風竟甚美,忽聞得一陣喧鬧之聲傳來,我循聲望去,卻見幾個道童模樣的人說笑著朝這邊走來。
“聽說靈華街上新開了一家烤串店,一靈石十串兒,又便宜又好吃,尤其是那麻辣味兒的,那叫一個香!”小個子道童一臉興奮的道。
“什么是烤串兒?我還從來都沒吃過!”另一個胖道童好奇問道。
“你真土!這是最近剛剛時興起來的新玩意兒,好多人都去吃,那家店生意可好了!”小個子道。
“走,離開課還有半個時辰,夠咱們吃一會兒的了!”
“我身上沒帶錢,要不今天你先幫我墊上,明天再還你!”
“窮鬼,連個烤串兒都吃不起,得,今天哥哥我做東,請你們大家吃一回,想吃多少吃多少,管飽!”
“呵,合著您今兒個是財大氣粗得很哪,那我們可就不客氣了,吃死你!”
“哈哈哈,吃死他……”
看著幾位道童一路勾肩搭背的嬉笑離去,我忽覺腳下濕漉漉的,咦?奇了,近日來天氣晴好,干燥無雨,哪來的水?。侩y道是河水決堤了,想到此,我猛然一驚之下不由得向后一躍,這才發(fā)現(xiàn),哪里是什么河水決堤啊,那濕漉漉的一攤分明是我的哈喇子。
哎,做條狗可真是悲哀啊,我不由嘆了嘆,可抬頭一瞧,卻見那幾位道童已是走遠了,我忙蹦跶著追上前去。
剛到一處岔路口,忽聽身后傳來了一陣隆隆之聲,這響動,乍聽之下倒似一塊巨石從高山上滾落,可細細一聽,其間卻又夾雜著陣陣尖叫之聲,只可惜,聲音混雜不清,只隱約聽得“快快塊!”幾個字,好奇之下,我便想回身瞧上一瞧,可我剛轉身甫一抬眼,卻見一龐大物什于前方風馳電掣般奔來……
我險險一個轉身,接著“咣當“一個踉蹌,余光一掃,便見那怪物已然蹭著我那尾巴毛飛馳而去了……
不過,剛才這怪物到底是何物什,怎恁的邪門兒,瞧了半日,愣是沒瞧出它是個啥來,形狀變來變去不說,顏色也是黑白不定,真是稀奇得緊……
黑狗說過,此地雖是仙家福地,可很是有些妖禽猛獸,當然,昨夜的蟾蜍精、耗子精,我是見識過的,可他們也只敢夜里出沒,這妖怪倒好,青天白日價的,便如此橫行沖撞,又當那些神仙們?yōu)楹挝?,真是豈有此理!我摸了摸腦門上的大包,從地上爬將起來,嘴里嗚嗚哼痛,心下卻不禁慶幸,幸虧俺身形矯健動作利落,要不然可不就被那妖怪給壓成個大肉餅子了嗎!
可奈何,我只能心下抱怨,卻不能一吐為快,正暗自苦悶著,卻不經(jīng)意間覓得了幾位知音。
“真夠討厭的,每次都這么沒命的跑,濺了我一身泥,真是夠糟心的!”說話的是一只花蝴蝶,聲音尖尖細細,只見它一邊說話一邊伸出個小細腿兒來細細打理著自己的花翅膀。
“就是,那白染不就一個小白臉嗎?有什么好瞧的!”卻見一只牛蛙將雙臂往胸前一疊,身子一扭不屑道。
“你懂什么?那叫玉樹臨風出塵不染,什么小白臉,你會不會說話???”一只蜜蜂嗡嗡嗡的飛來朝那牛蛙臉上啐了一口道。
“哼,要我說,你們這些妖啊,就跟剛剛跑過去的那些女道生們沒什么兩樣,色!腦殘!”牛蛙嘴巴一扭憤憤然道。
“你們這些妖?這話聽著好不別扭,倒好像你不是妖,是個神仙?呵呵呵!”蜜蜂伸出兩只觸角來捂嘴一笑道。
“嗯?好陌生的妖氣!”花蝴蝶抖抖觸角,瞪大了一雙突兀卻美麗的大眼轉過了頭來,“哎?哪來的一只犬妖?。课覄偩箾]瞧見你?”那花蝴蝶抖了抖翅膀飛到我面前一驚一乍道。
“哎,我剛問你你沒聽到嗎?你怎么不回答?”花蝴蝶索性伸出細細的手來提了提我的耳朵。
“哎呦,好疼!”話剛出口,我立刻瞪大了雙眼,心下又驚又喜又嘆又疑,我怎得竟會說話了,這到底怎么回事?
“看你這呆呆傻傻的樣子,一看便是個新來的!莫怕莫怕,日后啊,有我罩著你,誰都甭想欺負你!”花蝴蝶說著便抬手挑了挑我下巴,拋了個頗濃艷的媚眼給我。
“我說蝶妖,但凡是個長得俊俏些的妖,你便想染指,你這毛病能不能改改啊!”牛蛙很是看不慣,很是不屑的甩了一記白眼過來。
“哎呦喂,我說這話聽著怎么就這么酸呢,我不染指他難道還染指你不成!你也不瞧瞧你那熊樣!”花蝴蝶身子一旋,伸出手來戳著那牛蛙的鼻子道。
“熊……熊樣?我這叫男子氣概!”牛蛙很不服氣的秀了秀他那滿身的肌肉道,“不像你,整日價涂脂抹粉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娘們兒!”
“哼!像娘們兒又怎么了,我這叫善于保養(yǎng)!”花蝴蝶扭了扭身子,又顧盼生姿的摸了摸臉蛋,白了一眼牛蛙道。
“你倒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佩服!”牛蛙雙手抱拳道。
蜜蜂半晌沒說話,抬眼一瞧,卻早已幻出了人形,只見她左手持一面玻璃小鏡,右手拿薄薄一片紅色小物什,將它小心翼翼送于唇畔,只“啪”的一抿,剛才還晦暗無光的雙唇便立刻變得紅艷飽滿。
“這個色兒,新出的?”果不其然,蜜蜂那“啪”的一聲成功吸引了花蝴蝶的注意,卻見他雙眼精光四射的飛到了蜜蜂,哦不,是那紅色小薄片的跟前。
見他詢問,蜜蜂卻是眼也不抬,只微勾了下指尖,那紅色物什便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卻是圓圓軟軟的一團小物,蜜蜂只輕輕往臉上勻了勻,一張小臉便立刻變得瑩白粉嫩嬌俏可人。
“色兒不錯,只太香了些,若再佩香袋,便會有喧賓奪主之嫌!”花蝴蝶忍不住品評一二。
蜜蜂立刻白了他一眼,“這個方子可是我花了大價錢才從幽熒院掌事姑姑那兒買來的!你多什么嘴!”
“嗯嗯,是嗎?讓我好好聞聞,好像有玫瑰,還有……”
“你狗鼻子嗎?”蜜蜂一臉不悅,扭身便將那小物什收起。
“狗鼻子在這兒!”花蝴蝶哂然一笑指了指我道。
話到這里,前方那隆隆巨響之聲剛剛和緩,卻又見兩個小道正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只見其中一位頗嬌小的似乎有些力不從心,跑著跑著便見她突然停下腳步彎腰喘起了氣來,喘了半晌,方見她抬起頭來朝前方的一位同伴道:“我看還是別跑了,今天這么多人,白染師尊的課鐵定是上不了了!而且,她們都有迅雷代步輪,我們只能靠兩條腿,怎么可能跑得過她們!”
“沒事兒,加把勁兒,學齋里進不去,咱還可以在窗外旁聽的呀!”同伴粗喘一口在前方喊道。
“你好好瞅瞅,那得有多少人,恐怕……恐怕咱們連勤學齋的院門都進不了!”小個子指了指前方那一大團得不明物什,喘著氣道。
“那……那咱也不能白來呀,都跑這老半天了,要不……要不這樣,咱們就在外面等著,等他上完課出來就能瞧見了,也算沒白來是不?”同伴也喘著道。
我皺了皺眉,這才意識道,合著,剛才差點將我壓成肉餅的竟不是什么龐然大怪,而是一群結隊狂奔絕塵而去的大隊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