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迎風自是不會讓松蘿在自己眼皮底下被鄭玉卓帶走,與壯漢們打斗起來,只可惜松蘿被鄭玉卓揪著頭發(fā)反剪著,曲迎風藥坊出身,功夫本就花招勝過殺招,一時間被纏住,脫不得身,心下焦急萬分,折扇幾度翻轉,閃身移步,無論他如何掙扎都無法靠近松蘿與鄭玉卓半步。
曲迎風體力漸失,被步步逼退,而松蘿實也狀況不佳,嘴角已滲出血絲,曲迎風心中著急,移形換影間松蘿早已滿口血漿,曲迎風聲嘶力竭地喊著松蘿的名字。
我和范無救立于城樓頂端,遠遠地望著眼下所謂的“人間”,小城主街中人家屋舍鱗次櫛比,曲迎風的喊叫聽起來卻依舊那么空曠冷寂,緊閉的門戶、冷漠的小城、曲迎風的嘶吼、松蘿四散的魂魄,一時間,我竟分不清人間與鬼域酆都,眼看松蘿的魂魄已經(jīng)散得七零八落,她的塵緣境已然開始震蕩,鬼云從我們身后滾滾襲來,小城被鬼云擋得密不透風,天空、城墻、屋舍都簌簌墜成塵土,眼下這光景便是現(xiàn)成的“人間鬼域”了吧。
引魂小吏自八方而來,這般陣勢,松蘿再是“命不該絕”怕也難逃此劫了,松蘿這毒已經(jīng)是白撿了大半年的陽壽,我飄然轉身,不愿再看,剩下的不過是那些我爛熟于心的過場,鎖魂鏈斷斷續(xù)續(xù)地撞擊出幽森的聲響,和著凡人凄厲的哭喊上演一出出生離死別,回回如此,別無二致。
驟然間風云驟歇,這假酆都竟都停滯了,我不解地望向范無救,他也不睬我,只是盯著曲迎風,面無波瀾,也似被封印了。而真正令人費解的是在這天地驟停的塵緣境中,曲迎風卻緩緩挺直了背脊,發(fā)絲凌亂地垂在兩鬢,頓時間曲迎風四周邪風頓起,風云色變,明明暗暗的鬼云好像失去了控制,曲迎風的神色在詭異的云光中顯得更加陰晴難辨,狂風灌滿他的長袍,藍白色的衣袖迎著驟風翻卷咆哮著,似是兩頭嘶吼的猛獸立于兩側。
烈烈狂風之中,曲迎風掌心憑空多出一道傷口,血氣四溢,周圍的魂獸精魄猛然發(fā)出刺耳的咆哮,血氣慢慢集結成陣,竟是化作七道奪魂血符,破空而來。
他真能看見我?。?!他這怕不是要搶我這一縷青煙去補松蘿的魂魄吧!??!我不夠的呀?。。〔荒芩懒税桑。?!
“范……范……范范范范”,陰寒之意撲面而來,仿佛被寒冰凝住,我竟不能言語半分,腿下更是動彈不得,萬險之時,范無救閃身將我擋了個七七八八,幽冥護甲瞬時锃亮無比,金光刺破鬼云,愣是將滅頂?shù)墓碓粕洪_了一道口子。
我腦袋嗡地一麻,金光乃是天地圣光,日為金,佛為金,自混沌以來,唯有神兵才得金光加持,而鬼器以精魂為刃,大多是被幽綠、墨藍、絳紫之氣護持,范無救究竟是何等修為,我突然間有些后悔,想來當初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范……范八爺可千萬得大人大量……
我本在幽冥甲的金光中洋洋得意,正想著如何去與那些鬼娃娃們吹牛之時,耳邊咔嗒一聲,這回別說頭皮麻了,我渾身的皮都麻得透透的,這金光幽冥甲還能裂了?
只見奪魂符與幽冥甲相接之處,滲出道道血痕,范無救神色凝重,曲迎風嘴角已滿是鮮血,卻絲毫無停手之意。范無救一記掌風,拍碎了符咒,咒訣在手,幽冥甲化作他那標志性的鬼判袍,落在我身上,瞬間破了血符的封印。
范無救揚手散盡了周圍的鬼吏,想來也是想將我散出去,我卻憑著他的鬼判袍之力硬是纏在了塵緣境一角。也不知是不是這鬼判袍太沉了,塵緣境竟破碎得更厲害,怕是一陣風都能將之吹散了去。
曲迎風許是見收我無望,便重新結出法陣,陰風驟起,四方魂嘯,這陣法竟是在集結這四方魂魄,欲強行將眾魂與松蘿重新拼湊!我這一絲青煙搖搖墜墜,鬼判袍獵獵作響,連范無救的魂煙都飄搖不定,范無救端坐,凝神聚魄,勉力抵御,松蘿魂魄被撕卷得四分五裂,難以聚魂,曲迎風也未停手,反而又一次發(fā)力,竟是將自己的魂魄拔出大半護得松蘿,二人精魂相容,竟是被松蘿的肉身收了大半。
電光石火,風卷云噬,范無救竟在此時失了神識,散了魂魄,猛地被曲迎風一吞而噬!
可不能讓范無救散在我這兒了!我披著鬼判袍就沖向范無救殘存的魂魄,指尖飛速翻轉結出數(shù)個咒印,生死訣!我竟捏了個生死訣!情勢緊迫,再晚些這判官怕是就要被凡人判一判了,來不及多想,便將范無救引進我的魂脈,我與曲迎風僵持了半盞茶的工夫,神識漸散,我堂堂一黃泉鬼,魂脈拘著范無救零散的魂魄,身上披著無常的鬼判袍,竟然斗不過他一個人間凡俗,那傳出去可太難聽了?。≡谖壹磳⒈郎⒌哪且豢?,好在謝七爺即使趕到。
我本以為終是謝七爺收拾了這殘局,可萬萬沒想到,這殘局竟還是個殘局,甚至比先前更凄慘。
我零散的精魂好歹算是歸了本,一睜眼,我竟躺在范無救的鬼判殿,炫黑色鬼判袍蓋在我身上,如同巨大的裘氅,門口跪著一片引魂小吏,謝七爺立于我身側望著他們,就像平常他望著自己坐下的小鬼,一臉肅然。
我嚇得一把掀開了鬼判袍,連滾帶爬地縮去了床角。小吏們見我醒了,深深行了拜禮便退下了。
“他們在謝無救邊城救命之恩?!敝x七爺眉間微皺,神色復雜地看著我。我讓他盯得有些發(fā)毛,忙問:
“那……現(xiàn)在能不能放范……范……八……八爺出來?”
七爺眉間緊鎖,并不愿與我多說,只叫我去了結了松蘿的塵緣境再做打算。
可范無魂魄被曲迎風收了七八,剩著些散魂在我魂脈中,時日久了,可就歸不了元神了??!魂魄這東西,可沒什么良心,若是遇見精純的好元神,說散可就真的各自散了?。?p> “松蘿之事尚可緩緩,冥王若責怪下來,大不了就是煉魂之刑,我且受著便是!范無救不能……”
話未說完,便被扼住了咽喉,也不知我哪句話惹著他,謝必安四周頓時怨魂驟起,魂鏈將我鎖得動彈不得,額間奪魄化作魂釘,磨得我?guī)缀趸觑w神散,耳邊皆是凄厲刺耳的冤鳴之聲。
酒無醉
存稿差不多快完結《譜黃泉·念師恩》篇了,基本上可以穩(wěn)定的想起來就更新了,畢竟辭職很久了,不寫完也太不像話了,寫完就去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