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無常司·換皮尋像戲生死

　　清晨，陽光還未穿透秋日的云層，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晨露的清氣，玉竹已早早來到了無常司中，他將窗戶打開，看著窗外漸漸灰暗的竹葉被風吹拂的樣子，不由得盯著發(fā)起了呆。

　　其實昨晚整整一夜他都沒睡好，將玄芝送回家后，他腦子里仍舊是亂糟糟的，想到大殿之上，那與靈芝一模一樣卻自稱名叫沙華的北原女子，又想到舞鼓之上那與靈芝一模一樣的紋樣。

　　他似乎明白，這一切都是沖著他來的，而攪亂他便可將無常司震上一震，也可讓這永安城不得安寧。

　　‘歧王好手段?！裰裣胫?，卻因著線索實在太多，而更加不能確定靈芝的現(xiàn)狀。

　　“玉竹，”門外忽然傳來玄芝的聲音“看你發(fā)了半天呆了。”

　　玉竹聞言笑了笑“你今日來得倒是早?！?p>　　“睡不著，想著你定也是無心安眠，便來看看?！毙フf著，緩步走了進來。

　　玉竹轉頭又看向窗外“我沒想到歧王與北原竟想出如此陰毒的法子來對付我們。”

　　“舞鼓……”玄芝喃喃道“那鼓皮，似乎……”

　　“或許我們可以查一查那女子，”玉竹皺眉，嘆了口氣道“其實，我最想查的，是那只鼓?！?p>　　玄芝一愣，沒有說話。

　　玉竹自嘲般的笑笑“可惜，以我之能力，卻只能將那沙華查上一查?！?p>　　“那舞鼓是沙華所持，查到她，或許就能查到那鼓的某些關系。”玄芝說道。

　　“但愿如此，”玉竹道“我第一次希望歧王能比我們想象中的更狡詐些，如此，靈芝或許還能活著?！?p>　　玄芝沒有說話，只是順著玉竹的視線望著窗外“昨夜，整個永安城都看到了沙華的模樣，如此，今日城中定是流言蜚語遍布?！?p>　　“是啊，”玉竹重重的嘆了口氣“無常司主被北原劫走，如今卻成了北原進獻我們的禮物，是莫大的恥辱與諷刺。”他淡淡的看了玄芝一眼，輕聲道“他這是在誅心?！?p>　　“我真的不懂，歧王為何會如此。”玄芝憤憤道。

　　“或許，他與皇上之間，存在著什么我們也無法知道的隱秘之事吧?！庇裰駬u了搖頭，語氣透著些許無奈。

　　玄芝更加不解，他追問道“他們之間的事，能讓歧王如此記恨皇上的，大概就是皇上毒殺先皇后一事了，此事我們本就知道?！?p>　　“問題在于，為什么毒殺。”玉竹眉頭忽然蹙了蹙“我們一直將此事當做前朝之事看待，所以從未探究過此事的原因，前朝記事中說是皇上的母妃嫉恨先皇后，于是在粥中摻了藤黃讓皇上端去予先皇后服下，但事實是否果真如此，我們無從得知?！?p>　　“歧王事后將那煮粥的后廚眾人皆誅了，由此看來，先皇后之死應是那粥的原因不假?！毙フf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玉竹神情漸漸冷峻“我的意思是說，先皇后之死，果真是因皇上母妃的嫉恨嗎？若真是皇上母妃所為，當年先皇如此寵愛先皇后，先皇后死后，先皇卻沒有重罰皇上母妃，而只是輕飄飄的罰了一罰，直到后來，皇上母妃毒害了太多皇嗣，先皇才將她賜死，由此看出，先皇后之死，或許皇上母妃只是做了替罪羊?！?p>　　玄芝聽罷瞳孔不由得擴張，他努力鎮(zhèn)定下來，緩緩說道“玉竹，在外面可不敢這么說啊。”

　　“我知道，”玉竹拍了拍玄芝的肩膀“我也只是猜測，所以也只同你說了說?！?p>　　“那便好，那便好?！毙タ粗矍暗挠裰?，有些事情，他必須在玉竹探查前就遮掩過去，或者找別的話題來分散預祝的注意力。

　　那些事情，那些宮墻的真相，之所以被層層掩蓋無人得知，亦是有其原因。

　　而知曉真相之人，大多數(shù)，皆是成了無法言說，也是成了可以永遠守護秘密的人。

　　“玉竹，玄芝，你們來的好早?！眮淼迷绮蝗鐏淼们?，此時南星恰好來到了無常司中“你們餓了吧？這秋天氣涼，我給你們做碗熱乎乎的湯面暖暖身子?！?p>　　“好！”玄芝趕忙說道“最喜歡吃南星做的湯面了，要多放點肉?！?p>　　“知道?！蹦闲亲呱锨叭?，拍了拍玉竹的肩膀“怎么樣？還好嗎？”

　　“嗯，沒事，”玉竹點點頭“該來的總會來，還好我們事先有了準備?！?p>　　“華街巷子里的事我已經(jīng)打理好了，死的幾個是先前通緝過的劫匪，前段時間似乎與歧王府關系忽然密切?！蹦闲堑?。

　　“他們確實是歧王派來的，”玉竹淡淡道“本以為或許可以查到更多的事，如此看來，他們卻果真只是用來絆住我，好讓玄芝獨自去追看沙華的?！?p>　　“幸好我們提前通了氣，”玄芝說道“若不是事先做了種種假設，我恐怕真的會如歧王料想的那樣攪亂了整個華街大典?！?p>　　南星點點頭“是啊，北原人又讓那女子撒了金子，場面本就混亂，還用人將玉竹絆住，如此一來，你定是會落入陷阱，不過，當時我被人群擠到外面，只看到了那女子的七八分樣貌?！?p>　　“若是滿有十分，則是有九分之像了，”玉竹道“還有那曲《紅豆詞》，若非事先有所準備，我或許會比玄芝更加迷亂?！?p>　　“也并不怪你，”玄芝說道“她實在是太像了些?！?p>　　“人之相似，最多不過十之六七，過了八分便是同胞親人為多，靈芝與那名叫沙華的女子非親非故且連族都不相通，如此，便只有一種可能了，”南星沉了沉，說道“換皮。”

　　“這……”玉竹的眼眶不由得睜大了些“這么說來，那靈芝……”

　　“北原換皮之術，并非只可換一人之皮，”南星見玉竹如此緊張，連忙解釋道“若是想要極為相似，是要尋五官各個相似之人，而后取每個人相似之器，拼在一起，而后再作調(diào)整，如此之法，想要十分像也是有可能的?！?p>　　“若是有如此之法，那么昨日殿上，沙華那一曲舞鼓，或許也是冒充?！毙マD頭對南星道“昨日沙華在殿中作一曲舞鼓，所用的鼓上印有與靈芝一模一樣的紋樣?！?p>　　“面皮都能作假，別說那鼓皮了，”南星淡淡道“只是，北原之法果然是殘忍至極的，為了如此一計就可殘害如此多的無辜性命?！?p>　　南星雖如此說，但玉竹的心里卻還是沒有底，他不知道南星是否只是在安慰他，更不知道靈芝此刻究竟是生是死，只是，與靈芝相連的腥風血雨逐漸開始滴落，他手里撐的傘，已經(jīng)飄搖。

　　“昨日皇上應與沙華共處，但皇上定不會現(xiàn)在就臨幸一個北原女子，”玉竹對玄芝輕聲道“我們一會兒便進宮去吧，看看皇上那里有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