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的溶洞里,十一峒主睜開了他血紅色的雙眼。他聽到了水聲,滿耳的水聲,仿佛世界都在下雨。
他笑了,笑的張狂而又放蕩,仿佛黑暗里獰笑的魔鬼,“多少年了啊!多少年了??!這一天終于來了,來吧,來吧,毀滅吧!戰(zhàn)爭的齒輪已經(jīng)打響,一起恭迎絕望的到來!”
“可是他們出來了。”另一個聲音響起,是白眉男的聲音。
“那就更好玩了不是?嗯?”他再度狂笑著,仿佛末世的撒坦,和地獄的魔鬼在歡呼。
此時,在溶洞的一處深深的地穴,血的味道濃郁粘稠,一只蠕動的血紅色小蟲緩緩的抖了抖翅膀,露出一排尖利的齒牙。
不知何處,幢幢黑影,在眼睛看不見的角落里,向著人間出發(fā)。
雪月天都的黑玻璃山莊
夏子抱著霍水飛速的奔跑,看著霍水標準精致的瓜子臉一點點越來越蒼白,他的嘴唇顫抖著,“水兒,別離開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們還沒有開始,還沒有開始,不要宣判它結束好不好?我們要到了,要到了,你很快就有救了!有救了!”
他運起渾身真氣如驚鴻一般穿過樹林,一腳踹開客棧的大門,大門在他猛地一踹后碎成了粉末。
“死貓!你做什么呢?”三斤正在打掃,看到后頓時驚叫了起來。
夏子則一把抓起放在柜臺上掛著的竹簡,一捏,就碎成了粉末。
“靈貓族夏家少爺,黑玻璃山莊無名客棧伙計夏子,請莊主現(xiàn)身!”
一道閃電裂空而過,在黑夜里亮了一亮,不知何時在門口已起了一股黑霧,濃如黑墨,翻涌不止。一道瘦削的身形自霧里走出,是一個年老和尚,臉上皺紋橫生,一身破舊袈裟,臟兮兮的。手中握著一串顏色暗沉,暗淡無光的念珠。
三斤整個身子都驚的僵住了。
“莊主,請救水兒一命!”夏子單膝跪地,聲音擲地有聲。
但和尚不答,用目光在霍水身上細細地看了看,“這是她的劫。”
“請莊主救她一命!”夏子重復了一遍,帶著他所有的驕傲和倔強。這一刻,和尚仿佛看到當年那個有血有肉的夏子,不同于那個整天行尸走肉,強顏歡笑的夏子,這才真正的夏子,貓族的驕傲。他忽然想到當年夏子那個嘲諷的笑。
“師傅,你真的以為現(xiàn)在我還是那個驕傲的少年嗎?你真的能體會那種想去天涯海角卻找不到路的孤寂嗎?每天醒來看不到想見的人,在夢里也都只能看著她遠去,那種悲痛你沒有辦法理解,所以我有我的選擇,哪怕這次我要背棄所有人!
“所以告訴那些人,告訴他們都要長壽,看著我痛苦的活下去!”
和尚抿住唇,走到霍水身邊,伸出干瘦的手摸了摸她的頭,“阿容,當一個深愛你的人沉默,不再關心你的一言一行,不再在意你愛不愛他的時候,她可能被傷的很深,深到她放手了?!?p> 夏子的眸子有些泛紅,他的聲音這次帶著哽咽,“請您救她。”
“我可以救她,但從我救她的那一刻開始,她會記起她的所有,包括那些體無完膚的過去,如果我不救她,她的異能‘洛河女神’會在她接近死亡的時候慢慢把她恢復,她只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就會好,所以,你要想清楚?!?p> 夏子沉默了一陣,有些自嘲的開口:“師傅,如果水兒沒有記憶,她也就沒了情,那她還怎么愛人?!”
他的唇落在了霍水的柔軟的唇瓣上,留下一個熾熱的吻,“或許,這樣的她,會喜歡我,但那絕不會是愛。我要的,是完完全全的水兒,那個甜甜地叫我哥的水兒。”
又一個輕輕的吻落在了她的額頭,“我聽說過一句話,你恨他,就愿意傷害他多少,你愛他,你就愿意被他傷害多少。我愛她,勝過雄鷹愛長空,比過野馬愛原野,不管是什么,我都愿意接受。但是師傅,我最怕的,是她連恨都不愿施舍給我,我真的很怕,怕被她判成了她生命里的過客!”
許久許久,和尚深深地看著他,他突然有些煩躁地捏了捏眉頭,拉開凳子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好好好,我救我救,真是,好不容易入了天境,又要去地境了,多少年修為呢!老夫的肉都在痛!上輩子欠你們的!今年,別再來煩我,老頭現(xiàn)在覺得人間真不值得?!?p>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暗紅色的光芒從他的念珠上升起,變成道道紅絲漸漸把霍水包裹了起來,慢慢地仿佛變成了一個紅色的巨繭。
與此同時,雪月天都南門
“少爺,少爺,你好不容易回來,可別再走了,不然老爺非得要了我的小命不可!”一個富貴裝束的胖子連奔帶跑地追著前面的人影,拼了命地沖著他大喊。
前面的人身段修長,白衣勝雪,黛眉如畫,膚白如玉,仿佛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但可惜,卻是個男的。
每次看到他,都會由衷覺得美人之美,原來真的可以不分性別。
“跑?我宋南用得著跑?我可是光明正大的走出去的好吧!”男子瞇了瞇眼,足尖一點,繼續(xù)在連綿成片的房屋上飛檐走壁。
“富貴!你回去告訴宋火山,他兒子宋南走了!”宋南一個轉(zhuǎn)身燕子一樣輕輕落在了南門上。雪月天都的南門是一道沒有城墻的門,在天然的青白玉石上雕了三個門洞,再簡單的雕了些花紋,再寫上‘南門’兩個大字就是了,聽說當年是為了辟邪而建,否則南門就是一條大路前多了一塊空地。
“少爺,少爺,別啊,等等我??!”富貴氣喘如牛的瞇著眼睛大號,整個人像球一樣向前追去?!鞍⊙?,痛痛痛,誰在這里擺了個柱子!”他捂著腦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道:‘我可是宋燦家的人,怎么就不知道這里多了個柱子’,在他抬頭看到前面的‘柱子’時,頓時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眼前的人面頰深深凹陷,眼眶和眼珠凸起,眼睛黑洞洞的,皮膚皺巴巴的,仿佛一具充滿戾氣的兇尸。他看著眼前狼狽的胖子,突然咧嘴一笑,發(fā)出一聲尖銳厲嘯,一聲起,周圍的尖嘯聲立即此起彼伏。
富貴看著面前一個個露出舌頭咧開嘴的蠱人,雙腿頓時發(fā)軟,隨即爆發(fā)出撕心裂肺地喊叫:“少爺!救命?。∥摇?p> 話音未落,一道白衣從天而降,宋南長劍一挑,刺穿了面前蠱人的胸膛。長劍泛著冰冷澄澈的藍光,隱隱有著琴音繚繞。名劍譜排名第六的仙劍,古劍太子長琴。
宋南收回劍,蹙著眉看著眼前的蠱人,自言自語道:“這些是什么鬼東西?!彼聪蛩闹艿娜思遥葑永镬o悄悄的,與以前雪月天都里晚上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大相徑庭。
忽然,他眸光一凝,一手拎起富貴的衣服后領暴退數(shù)步。眼前的蠱人傷口已經(jīng)愈合,剛剛正對著他們直接轟出了一拳,拳過處,仿佛空間都被撕裂。
正在他摸著下巴思索的時候,白鳥公子忽然從天而降,抽出傘里的骨劍一把割下蠱人的頭顱,“宋南,離開這里!”
宋南心中一喜,卻道:“你先告訴我這什么情況!不然我不走?!?p> “宋小公子,你先回去和你爹爹在黑玻璃山莊那里會和,城里的大部分人都會去那邊,這些蠱人很危險,你可以想想一千年前的蠱人暴動?!卑贂幽昧算y月槍擋在了他面前。
“一千年前…”宋南低下頭,微微愕然,隨即他握緊了太子長琴,命令道:“富貴,你去!我也來會會這個遠道而來的西客!”
他踏出一步,一步入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