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羨月山雨

　　“小舒姐，快把這件衣服披在頭上，別把頭淋濕了?！?p>　　“阿葉，這雨也下得太突然了，剛才還是晴日朗朗、萬里無云的，現(xiàn)在你看看，那邊山溝溝都流成河了?！?p>　　“阿婕、阿葉快跟上，現(xiàn)在雨勢比剛才更大了，我們現(xiàn)在這個位置坡面太斜，泥巴石頭又很不緊實(shí)，極容易滑坡，我們得是要快點(diǎn)往上再走走，你們看那里好像有個巖洞，我們趕緊上去躲一躲?！?p>　　嘩嘩的暴雨，順著山脈的走勢傾斜著身擺，以排山倒海的氣勢敲打在羨月山的脊背上，奔襲而來的山水帶著大大小小的石塊樹丫，浩浩蕩蕩的滾落下山底摔出轟隆隆的聲響，交錯著紋路的閃電撕扯著昏暗的天空，鞭繩交錯回環(huán)間兀自蔓延出蜿蜒曲折的光路，照亮眼前這高矮不低的松柏和凸石山坳。

　　秋叔、阿葉還有我，三人冒著大雨，匍匐著90度的腰板，攀爬在陡峭濕滑的山坡上，雨水傾灑在每個人的臉上，就像用水盆潑灑的一樣，使人都是睜不開雙眼來，即使如此，我們依然堅持著往前走，顫顫巍巍的終于是進(jìn)到了崖洞里面。

　　折騰了一刻鐘左右，終于是進(jìn)了崖洞，三人全身都已是被淋透，滴水凌亂的頭發(fā)兀自粘在滿是污泥的臉上，疲憊喘息間各自脫掉外衣拍打著雨水。我鎮(zhèn)定了下心神后，便是打開旅行包拿出一塊毛巾，一邊來回揩拭著頭發(fā)，一邊看著崖洞外傾瀉如柱的雨水，眉間微皺，兀自看向正砍著樹丫準(zhǔn)備生火的秋叔問道：“秋叔，今天這雨也太大了，這山里每年這個季節(jié)都是這樣的嗎？”

　　秋叔聽到我的問話，抬頭停下手中的活，也自看向洞外，皺著眉想了一會兒說道：“伏夏季節(jié)，大倉倒是一直都是多雨的，只是像今天這樣大的雨，我從小到大卻是沒有見過，來，你到這兒來看看。”說著扒開洞口的薔薇和藤曼，用手指著來時的山坡繼續(xù)說道：“這雨再這樣持續(xù)下去啊，我看這山坡是支撐不了多久的，你看這整坡的松柏都在慢慢的往下傾斜了?！?p>　　聽得秋叔言語，我便是走過去順著狄秋手指的方向看去，兀自驚詫，正欲說話，后面正在拾掇石塊砌灶的阿葉有些擔(dān)憂的說道：“阿爸這樣說，那豈不是會滑坡，我看了下我們這個位置就在坡地的上頭，我們待在這里會很危險！”

　　秋叔聽到阿葉的擔(dān)憂，用拳頭往洞壁上輕輕敲了敲，微微搖頭淡定地說道：“我們這里很安全，你們看我們這處崖洞不是天然形成的，看這巖壁上的紋路應(yīng)是人工鑿的，而且我里外對比了下，這一處應(yīng)是處于崖石第二層，外面的山坡是第一層，兩層沒有連在一起，也就是說是獨(dú)立生成的頁巖，而且這第二層紋路細(xì)致緊密，雨水很難滲入，也可以說不可能滲透進(jìn)來。所以，即使滑坡也不會牽扯到這一層的，更不會對我們這處崖洞有任何影響，我們大可不用擔(dān)心的?！闭f完轉(zhuǎn)身看向身后的阿葉和我，此時氣氛卻是不一樣起來，我們兩人都兀自安靜的看著秋叔。

　　沉默了不多時，我這個急性子，終于是忍不住打破了安靜，扯下頭上的毛巾抖了抖，掛在一根橫著的藤蔓之上，微微頓了頓，淡定的看向秋叔說道：“秋叔，給我們說說吧！”我能清楚的記得，那時我的神情，若是硬要做個比喻的話，可以說就跟個要債的神情差不多，我就那樣怔怔的盯著秋叔。

　　秋叔聽到我的問話，微微搖了搖頭說道：“舒婕，對不起！有些事，有些事我只想說我不是有意要隱瞞你的，我可以也是唯一能告訴你的是，我們現(xiàn)在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不是偶然的，我、阿葉，還有你來到這里都不是偶然，但是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我們現(xiàn)在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挽回一些事情，挽回一個人的錯誤，也在挽救著一段即將面臨消亡的歷史或者說是時期。”

　　“哪些事情？哪個人？哪段歷史？”我聽得狄秋的話，非常的困惑，腦袋里不斷的閃現(xiàn)著各種畫面，切換著自己來到大倉前后的一切，心臟咚咚的跳動著，突如其來的變化和沖擊，好似是將本來踏實(shí)走在地面上的這個人，一下子彈上了一片混沌的天空，一下子便覺得不知所措其來，但還是強(qiáng)力的按壓住內(nèi)心的震驚與起伏，淡定地問道。

　　秋叔聽到問話，倍覺忐忑的說道“阿婕，我現(xiàn)在還不能告訴你，現(xiàn)在說了你是不會相信的，因?yàn)橛行┦虑橐呀?jīng)超出你現(xiàn)有的經(jīng)歷和認(rèn)知層次，我必須讓你先去了解和接觸一些東西以后，才能明白的告訴你所對應(yīng)的緣由與事情，這樣你才能更加容易的接受，才能心甘情愿的完成你應(yīng)該去完成的事情，不然因?yàn)槲野颜麄€事情搞砸了，我就成了一個千古罪人，我是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p>　　我邊聽也在邊整理著自己的思緒，慢慢的也是平靜了很多，看來這一切果如自己一直提醒自己的那樣，都不是偶然，也不是老天慈愛，讓自己來過安寧生活的，所預(yù)想的一切果真還是來了，幸虧內(nèi)心是有所準(zhǔn)備的，想到這里兀自甩了甩頭，用雙手捧住臉用力的揉了揉，轉(zhuǎn)頭看了看洞外依然澆落不停的暴雨，用力站了起來走到阿葉旁邊蹲下?lián)炱鹗瘔K：“阿葉，幫幫忙，把火生起來，我看這雨一時停不了的，我們得把衣服先烘干，不然會得病的。”

　　阿葉聽到我的言語，神情愣了愣以后，急忙回過神來，趕緊跟著撿起石塊堆砌火灶，秋叔見此，眉頭終于是舒展開來，也拿起鐮刀繼續(xù)砍著樹丫，大概一刻鐘左右?guī)r洞里已是火光熠熠，不多時已是暖和了起來，三人圍坐在火灶旁，各自拿著外衣烤了起來，我還是好奇的，我看了看兩人，徑自暗想不能一直這樣懵懂無知的走下去，一定要問清楚一些事情才行，于是便看向秋叔開口問道：“秋叔，阿葉一直在你身邊，我看他好像對你剛才說的話，也是一臉無知，你以前也是沒有告訴他嗎？”

　　沒等秋叔出言回答，阿葉徑直回答道“阿爸給我說過一些的，只是也同小舒姐您一樣，不想讓我一下子接觸完，也是怕我接受不了，剛才之所以一臉無知的樣子，是因?yàn)橹腊直┞读?，但又不知道該怎么辦?！?p>　　“你個小兔崽子，就你多話，好好烤你的衣服?！鼻锸迓犙匝鹋目粗⑷~嗔斥道。

　　“總得讓他過些安樂日子，我是無故被卷進(jìn)來的，他更是無辜的，越晚知道越好，只是現(xiàn)在已是到了不能不告訴他，不能不讓他一起來的時候了?！鼻锸逭f著眼里有些泛紅，不再言語，徑直低頭繼續(xù)烘烤衣服。

　　我看著秋叔此時的傷心模樣，心里不禁也是有些難受，但想了想繼續(xù)問道：“按您的意思，我們進(jìn)山是早已計劃好了的，是吧？”

　　“是。”

　　“那阿葉爺爺也不是自然死亡，對吧？”

　　秋叔聽到這里，愣神地定在原地，沉吟半響后抬頭看著眼前的兩人微微點(diǎn)頭：“自殺的?！?p>　　“阿葉，你也是知道的？”

　　阿葉抬眼看著我，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聽到此，雖說和自己猜測的結(jié)果差不多，但內(nèi)心還是有些驚詫的，驚詫之余訕笑著搖著頭，我能清楚的記得，當(dāng)時自己內(nèi)心是倍覺無奈的，原來自己自始至終都是最無知的一個，早已陷入漩渦，卻自歡喜而行，恐怕這世間也就僅有我這么一個了。但回過神來還是兀自淡定的沒表現(xiàn)出來什么，只是一股感傷漸漸的涌上了心頭，兀自閉眼沉思：“老天，你到底是要做什么？難道說非得用這樣極端的方式，才能讓事情進(jìn)行下去嗎？”

　　“阿婕，之所以沒告訴你，是。。。”

　　我沒等秋叔說完，便是徑自說道：“是阿葉爺爺不讓說的吧！”

　　秋叔有些無措的看著我，欲言又止，眼神里似有很多緣由，又似想解釋更多。

　　我見此，兀自坐直身板，長舒了一口氣，將已烘干的外衣放在一旁，從阿葉包里拿出三個紅薯放在火堆之旁繼續(xù)說道：“秋叔，說說霽月吧。”

　　“霽月？”

　　“哦，就是那只黑鷹，之前一直跟在我身邊的那只，我叫它霽月。嗯，我想它也和這件事有關(guān)吧，這已是我接觸到了的，能夠給我講講吧？”

　　秋叔聽到我后面的解釋后才明白過來，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吧，就給你說說，那只黑鷹，算了，就依你叫它霽月吧，它不同于我們正常所見的蒼鷹，它的來源我至今也是不怎么理解，也可以說不怎么相信的，只是聽阿葉爺爺講這種生物是兩個世界，也就是兩個空間的類似物種交媾而生的，你能明白？”

　　我想了想，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也就是說，是這邊鷹種和那邊世界的鷹種交配生下的，是吧？”

　　秋叔點(diǎn)頭繼續(xù)說道：“對，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這個蒼鷹有種特殊的能力，也就是能夠正常穿行在兩個空間，你一直在利用霽月給那邊寫信，不用我說，對此也是應(yīng)該有所了解的了?！?p>　　我更是好奇了，徑自接過話頭說道：“但是她這種能力貌似不是單憑其自身就能夠完成的?！?p>　　“對，必須是在雨后的月夜才可以，我想這也是你為什么給它取名霽月的原因吧？”

　　我暗自點(diǎn)了點(diǎn)頭后，便是開始思忖起來。

　　“你是想知道它借助的外力或通道是什么吧？”秋叔看到我沉思的樣子便笑著說道。

　　“光粒子黑洞?！?p>　　“黑洞？它是穿越到過去了？”我聽到這么專業(yè)的物理用語從秋叔嘴里說出，很是驚詫，不禁有些瞋目結(jié)舌，但還是好奇地問道，但隨即又否定道：“不對，不可能是過去，那邊的世界與我們這邊完全不同，連地貌也是不同的，要是說穿越到過去，應(yīng)是一個我們所知道的朝代和地域才對，但就我平常所了解的來看，卻是完全不同的?！?p>　　“對，不是穿越到過去，應(yīng)該說是去到了一個平行世界，或者說是去到了另一個星球，更或者說是另一個宇宙，具體我也是不能表達(dá)清楚的?！?p>　　我聽到秋叔這樣說，不覺搖頭否定道：“不對，不對，如果說是這樣，他們的語言和文字都應(yīng)和我們不一樣，但是我能和那邊正常書信，而且對方的言語習(xí)慣是介于古人和現(xiàn)代用語之間，文字也是漢字，這些都是說不通的。”

　　秋叔聽到我的質(zhì)疑，忍不住搖頭笑道：“沒有什么是說不通的，你再好好想想，好好想想從古至今，我們國家甚至整個世界發(fā)生的一些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舒婕揉著太陽穴反復(fù)的想著，但想了半響還是想不出來，兀自疑惑的看向狄秋。

　　“給你提示其中的一個人吧”

　　“誰？”

　　“徐福，我想你也是學(xué)過歷史，應(yīng)該知道這個人的”

　　我聽到秋叔的言語，暗自開始集中精力回想，突然抬頭看著狄秋：“你是說，你是說徐福帶著那三千童男童女不是去替嬴政尋丹藥，而是去到了那個世界。這怎么可能？不，不，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還有傳說徐福是去了日本的呢?！?p>　　“我就說你接受不了的，是不是覺得很顛覆認(rèn)知？”

　　我依然很質(zhì)疑，但依舊忍不住的點(diǎn)點(diǎn)頭，但隨即又想到了什么，繼續(xù)問道：“徐福是在秦朝，若真有這樣的事情，那之前之后肯定不止一次，按你說的那樣，那豈不是各個區(qū)域，各色族群的人都有可能過去，不同族群，不同地域的人匯在一起，豈不是很容易生成一個混雜的國度，但是就阿木在信里給我說的社會，和我們這邊的社會整體人種分布是大體類似的，絕不存在任何混雜，所以單就這方面而言也是完全說不過去的?！?p>　　“這便是我接下來要告訴你的。”狄秋說話之余遞了個紅薯過來，待我接過后繼續(xù)說道：“根據(jù)阿葉爺爺?shù)闹v述和留下的資料顯示，這光粒子黑洞有無數(shù)多個，獨(dú)立存在的世界也有很多個，這黑洞就像管道一樣與不同的世界相連，延伸到不同的地域上空保持著有規(guī)則的輸送，但最解釋不通的也就是這種規(guī)則，因?yàn)?。。?！?p>　　“因?yàn)槠洳蛔匀?。?p>　　“對，很不自然，好似有什么在刻意操控，也許你也注意到了，你現(xiàn)在所接觸的那個世界的生產(chǎn)和社會形態(tài)是相對落后的，相當(dāng)于我們歷史上的封建時代?！?p>　　“的確，既然能夠平行傳送，那為什么不能處于同一個時代呢？”

　　“問到關(guān)鍵了！”秋叔聽到我的疑問后肯定道，微微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因?yàn)槟莻€世界比我們這邊晚出現(xiàn)了很久?！?p>　　我?guī)е┎聹y接上秋叔的言語：“你的意思是整個宇宙就像是個孕育空間，在這空間里會不斷催生出新的世界，不對，應(yīng)該是新的星球或者說科學(xué)上所稱的太陽系，隨著他們的出現(xiàn)，光粒子黑洞便逐一將他們的一些區(qū)域和已有星球的一些區(qū)域連在一起，并適時進(jìn)行傳輸，而當(dāng)前連接到我們這個區(qū)域的就是我所接觸到的那個空間?！?p>　　“嗯，差不多就是這樣的。”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若真是這樣，就這個層面來講，倒是有些說的通了。但照此說來，豈不是所有的星球、空間都秉持類似的規(guī)律和進(jìn)程往前發(fā)展，只是快慢早遲不同了?！?p>　　“對，這就是那不自然的規(guī)則?！?p>　　“那么秋叔剛才說我們要挽救一段歷史，是不是就是說有人要打破這種規(guī)律去破壞，不，應(yīng)該說是阻止或者改變一段歷史，讓其不要推進(jìn)或者以實(shí)施者想要的方式進(jìn)行推進(jìn)呢？”

　　秋叔看著我，愣了愣，但隨即便是有些感傷地說道：“是的，是有那么一個人?！闭f完，又刻意的看了看我，那時我倍覺疑惑。

　　聽得秋叔的話，我沒有回答，兀自陷入了沉思，又隨口而言：“人是從我們這邊過去的嗎？”

　　“是?！?p>　　“你的意思是我們也要。。。。。?！蔽掖藭r眼瞳兀自放大，驚詫的表情已是全然書寫在臉上，剛欲再問，整個崖洞卻是劇烈的搖擺了起來，洞外突然響起了轟轟隆隆的聲響。

　　“阿爸，滑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