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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月有歸

第十三章 鐵城施計

霽月有歸 郭小木 5015 2019-09-03 20:20:55

  此刻,輕風依然是淺淺微微的吹著,些許泛黃的仙人掌,錯落的伸展著干枯的尖刺,傍晚日落西斜的余暉,沾染著干澀的黃沙反射在漆黑的澆鐵城墻之上,發(fā)散出冷銅色的光芒,久經(jīng)炮火的石磚,帶著斑駁雜亂的劃痕,和凹凸不平的側棱,接迎著喜怒無常的西風和狂亂蕭瑟的沙暴,城墻上泛舊的鎧甲戈矛依然挺拔的佇立,隨風搖曳的旌旗在虛空中扇出陣陣聲響,即將入夜的鐵城依然是一如往常的安靜著,好似早已睡去,但卻是散發(fā)著令人發(fā)顫的威嚴和難以捕捉的警醒。

  此時西鳳城將軍府內一密室內,兩男子正隔著一茶幾坐于兩把木椅之上,屋中極為簡陋,無甚裝飾,正中靠墻一面有張松木桌案簡置,昏暗的屋室僅有兩盞微弱的油燈淡淡的輸出光芒,寂靜的空間里除了微微傳來沙漏提刻的聲響外,已是沉悶的讓人氣息紊亂了起來,繁雜的心緒漸漸襲來,其中一身材魁梧,滿臉胡須的中年男子終是無法忍受內心的煩躁,終于是將手中的茶杯重置于桌上氣憤的說道:

  “公子,這費青可還真是狂妄,我們在此都是等了有半個時辰了,其卻是仍不出來,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日后可別落我。。。。。?!?p>  “鐘汀!切勿胡言!這里不是北域,今日來了這西境表面是有求于人,實則是尋求謀事之人,我們自是被動的一方,如此便是要時刻保持謙卑和穩(wěn)重,才能更好的探知對方的心思和態(tài)度。費青使人將我們請到此處卻是不來相見,細細想想就可知曉其也是在試探我們,我們更應淡定謹慎才是,自是受些委屈也不能說出剛才那些言語來,稍有不慎可是要壞大事的,你自安靜些,坐下再等等吧!”此時屋室里另一身著黑衣的男子,正微閉著雙眼淡定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定眼看去,正是北域督衛(wèi)府田和之子田奉,其聽得中年男子的言語似有不喜,便是輕輕搖了搖頭緩緩轉過頭去看著男子微嗔道。

  鐘汀聽得訓斥兀自坐下,但還是有些不服氣的說道:“這屋室實在讓人憋屈的緊,我。。”

  “還在多言!”田奉聽得鐘汀還要言語便提高音量怒嗔道。

  鐘汀見男子確是生氣了,便兀自將想說的話咽了回去再不言語,屋室再次回歸沉靜,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大概又是過了半個時辰,終于在密室外的廊道中傳來了腳步聲響,未及片刻,密室的石門在齒輪轉動的聲響下緩緩打開,之后一身著紫紅錦袍的束衣老者兀自從石門之后走了出來,身后跟隨著一頭戴黑紗斗笠的女子,鐘汀兩人看見二人走進屋室,便是徑直起身作揖行禮。

  錦袍老者見二人起身行禮,急忙上前扶住笑言到:“田公子,鐘先生不必多禮,費某之前是因西柵營寨中有兩個偏將,因治理兵士起了爭議,我自過去處理了一番便是耽擱了去,讓二位在此等了如此之久,費某自是有過有愧,多有怠慢之處,費某在此給二位賠罪了,還請二位不要記于心上才是!”說罷便深躬行禮。

  “將軍言重了!費將軍受領右都衛(wèi),捍衛(wèi)西境安寧,如此重職本就事務繁多,今日田奉唐突來到將軍府上,本已是叨擾將軍了,怎還敢耽擱將軍處理府營要事?”田奉聽得費青言語,連忙上前一步躬身而言。言語間內心兀自暗想:“費青此人心機如此之深,倒著實有幾番手腕,看其言行舉止,自不是一個好應付之人,此番與其相談,定要拿準其心脈才能往下言語,否則便是一直處于被動之勢而不利于行事。”

  “田公子多慮了,公子自是我田府貴客,府內即使有事,與接待公子相比便也是小事了?!毖哉Z間微微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各位也都別站著了,都請坐下慢慢詳談?!闭f罷便是伸手邀請示意。

  待各自都坐下后,田奉不等費青說話便徑直笑言道:“聽將軍所言,此時若是這鐵城外來了儕夷,想來將軍也自是能陪在下留在這密室,不去置故城外之事了。如此看來,這營府上下將領已是深得將軍信任,也必是些能才出眾之人,即使將軍不親身言命,也定是能為將軍解去煩憂的,可見將軍著是有番用人智慧的,小子日后定要向將軍多多討教才是!”

  費青聽言自是眉梢微挑,心想:“素來聽說這田和之子秉性謙和斯文,言語之間從不與人爭論和糾纏,即使受了委屈也自受了去,從不言報復或施計于人。但是先前的小小試探,此子卻能應付自如,還能在了了幾句言語中挖下諸多陷阱,小小年紀便是能有此番韜晦和心性,絕不是常人能及,如此對手這世間可是很難遇上幾個,此番卻是讓我給遇上了,倒是我小視他了去。”

  思忖之間已是有了應對之言,便是看向田奉禮笑而言:“公子謬贊了!老夫已過五十,算一下也已是風燭殘年了,早已沒了年輕時的那股彪悍與狂氣了,這軍中之事自是能交下頭將領便交下頭將領了,老夫如今也是當混個閑差當當了,至于那儕夷若是來犯,自有這澆鐵城墻阻擋,加之些許弓弩也就能御敵了,也要不上什么才能出眾之人,更談不上老夫用人有多智慧了,就是些呼來喝去的道道,與公子父親相比自是不敢拿出來言說的?!?p>  田奉聽得費青之言微微搖頭笑道:“將軍正是男子風華之齡,卻說已是風燭殘年,豈不是要折了我等年輕一輩的向上之心,使得小子我都有些畏懼前路坎坷,自覺志不能成了。父親現(xiàn)在已是古稀之年,將軍之言之于他老人家可就更不得了了,豈不是說父親可以卸甲歸田了?將軍可莫要謙虛了,如此叫我等小輩何以自處?”

  “哈哈哈~,真不愧是將門虎子,田公子這一口鐵齒銅牙可真是讓老夫佩服的緊,要是膝下犬子能如公子這般能說會道,我自是不會讓他在荒涼邊關過活,應是讓他到市井坊市間游走,混個商賈士紳做做,也能過得個清閑安穩(wěn)的生活了,看來這老天還是向著你們田家的?。 闭f著便是裝作一副委屈不堪的樣子。

  田奉聽言忙起身躬身行禮道:“將軍可是折煞小子了,就小子這些個淺言漏語拿到將軍面前說道,自是斷定將軍胸懷寬廣,即使有妄言亂語,將軍也自是不會往心里去,要是放到別人耳朵里,估摸著是要被別人嗤笑怒罵一番了,如此何談能說會道?更是與那鐵齒銅牙是挨不上邊的?!?p>  “哈哈哈~,你這頑小子!好了,好了!快請坐下,老夫自不與你玩笑了,我們自是談談正事才好,接下來的談話都言簡意賅些吧。”

  “是。”

  “嗯,老夫也就直言了,此番公子不遠千里快馬前來鐵城,所為之事老夫大體也是清楚的,只是我費氏一族世受王恩,自覺有忠心報國之志,身處這邊疆之域,老夫自是會帶領所轄一應將士做好這衛(wèi)戍之職,保這浩渺國土一方安寧,此生之志便已足也,已是別無他想了。”

  田奉聽言兀自笑道:“小子著實是佩服將軍之志的,這西境有將軍在,自是無儕夷之憂,這天下之民有將軍守護,也是有番福蔭的。但是,將軍可御外敵,卻是真能保境安民嗎?現(xiàn)王朝上下暗潮已起,狂沙與暗潮的對抗,有何結局?小子在此自是不用言明了的,試想將軍也應清楚在結局已定但風波未止的情況下,便會波及黎民百姓,況且小子早已聽說將軍心系天下蒼生,不忍世間再起殺戮,既如此何不站于優(yōu)勢一方,略盡綿薄之力,為天下免去一場彌天浩劫呢?到時候王朝依然是穆氏的王朝,鐵城依然是將軍守衛(wèi)的鐵城,但卻能救黎民于水火,又何樂而不為呢?”

  費青聽言兀自起身踱步,時而眉頭緊皺,時而摔袖輕嘆,猶豫未決間似是突然想起此間還有一人,便是急忙看向頭戴黑紗斗笠之人,此人見費青看來似是知道費青心中所想,但也是沒有任何言語,只是向前者輕輕點了點頭,費青見后者點頭,兀自無奈的搖搖頭說道:“哎!也罷,你既已說的如此明透,老夫也就不再做作,若是真能保百姓不受戰(zhàn)火之苦,老夫就算聲名狼藉也自是甘愿。”說罷微微頓了頓繼續(xù)說道:“但是,你切要保證如你所說,王朝依舊是穆氏的王朝,若是此番行事叫老夫發(fā)現(xiàn)爾等有絲毫與此言相悖之行,老夫就是拼了這費氏一族也要叫你田氏湮滅于這天地之間。”

  田奉聽得費青言語唇角微挑,趕緊起身躬身而言道:“將軍大義,將軍都如此了,我田氏對穆氏自是忠心不二的,只是希望這天下應是有能者主事,才能求得蒼生福祉,四境免遭戰(zhàn)火,日后行事得了將軍之助,小子自是想,這大事已成一大半了。若是此番大事能成,我田氏一族也算不辜負穆氏王恩,也能給子孫后代留個虛名以流傳了。”說罷微微看看戴斗笠的人。

  “既如此,你我都修書一封,并加納血印以為雙方所遵循?!辟M青見田奉如此言語,便也是下定了決心了,便嚴肅地看向后者說道。

  田奉聽言甚為高興,便是上前一步躬身而言:“小子正有此意!”

  兩人說罷,費青便是轉身來到桌案之,前兀自取了一頁信紙擺放好后,提起朱筆沉吟片刻之后,便是流暢的在信紙上寫了起來,具體言語如何,因屋室昏暗自是無法得知,未及片刻,一封諾書便是寫好并拿起遞與田奉:“老夫承諾在此,請?zhí)锕舆^目,若無疑議的話,老夫便是可按上血印了。”

  田奉揖首接過諾書,仔細看了兩遍后笑道:“哈哈哈~,將軍爽直,小子敬服,此書言語慷慨,足見將軍報國之心,可嘆可佩!”說罷將諾書遞向費青,待費青接過后說道:“先生諾書已定,那小子也應竭誠而語一番。”說罷來到桌案之前,也自是暢寫了一封諾書。

  寫罷遞與費青,費青接過看后兀自頷首而言:“你我文書已成,那便加按血印吧,望公子記得老夫言語,切莫失信于人。”說罷自腰間取出匕首淺破拇指滋血,將指紋印于諾書之中的名諱上方,之后后將諾書交予田奉。田奉接過后也自是照做將剛才所寫諾書加印指紋后交予了費青。

  各自交換文書后田奉起身而言:”將軍,為使此番謀事順利進行,小子日后僅以黑鴿與將軍傳信,除此之外便是不會采用其他任何方式向將軍告知事宜,還請將軍務必謹慎,此番關系重大,切勿將自己暴露了去?!闭f罷兀自看向戴斗笠的人。

  費青看得田奉舉止,兀自意會而言:“公子切勿多慮,身邊這位是與你我站于同一立場的,自不會泄露你我所謀之事。”

  “既如此,何不去掉斗笠竭誠相見一番,我田奉自是誠信相言之人,自也不會泄露閣下身份,更不會做出對閣下不利的事情。”田奉聽言挺直腰板看向戴斗笠的人兀自直言。

  費青見此下意識的也看向戴斗笠的人,但是后者卻仍不言語,也是轉頭看向費青搖了搖頭,費青意會后看向田奉說道:“請公子莫要強求,此番謀事關系重大,先生不與公子以面相示切是有番苦衷,還望公子見諒!”

  “既然將軍都如此說了,那小子自沒有什么說的了,正如將軍所說,此番謀士關系重大,切需謹慎才是!”

  “公子自是相信老夫便是!”

  田奉聽言似仍有些不高興,但卻是不再強求相見,沉吟片刻便是對著眼前的兩人躬身行禮道:“二位,既然此番事已議定,我二人便也不再久留,且自先回北域,事后還請將軍將我二人所說之事知會主公,如此我北域行事也好有個名頭。”

  費青聽言躬身回禮道:“老夫自當傳達!”

  “鐘汀,我們走。”說罷將掛在木椅之上的圍巾拿起,將面部遮住徑直按下了墻上一塊石磚,待門開之后兩人便是相繼出了密室。

  二人出了將軍府后便是徑直騎上快馬,往西漠城方向疾馳行去,前行半響,鐘汀拍馬加速追上田奉有些疑惑的問道:“公子,剛才戴斗笠之人,我始終覺得有些問題,我們是否派人查上一查?”

  田奉聽言,微微搖頭說道:“你自不用查了,我自是已知道那是何人。”

  “何人?”鐘汀好奇的問道。

  田奉不語兀自伸手往天上指了指。

  田奉見此兀自有些不解,便強自思忖,片刻后眼瞳突然放大大聲說道:“公子的意思是。。。。。。”

  “你自知道就好!”

  “是?!?p>  “公子?”

  “還有何事?”

  “公子您是否是不適應這西境干澀氣候,今日聽您嗓音,似是有漾,與您平時說話嗓音極為不同,您在這西境切要多喝些水才是?!?p>  田奉聽言一個踉蹌,差點從馬上摔了下來,還好自己馬術精湛,自是抓緊了韁繩才沒有掉下去。

  鐘汀見此急忙提醒道:“公子小心!”

  田奉勒停住馬,長吁了口氣看向隨之停下的鐘汀笑道:“好險!”沉吟片刻繼續(xù)說道:“自是有些不適應,這西部滿眼荒漠,自是干澀的緊,不過礙不了事,到城里后我飲些溫水潤潤嗓子也就好了?!闭f罷鞭笞馬背飛奔而去。

  “公子,我們此番是回北域嗎?”

  “不,先去趟西漠城,我們得快些,這天色陰沉的緊,是有暴雨的前兆啊。”

  “是,公子!”

  說罷,兩人兩馬卷著黃沙便是朝西漠城急駛而去,只是在兩人離去后不久,一黑布遮臉的青衣騎著一匹棗紅馬便是來到兩人剛在談話之地,抬頭看了看那遠方渺小的身影后兀自追了上去。

  此時,將軍府內密室中,費青和戴斗笠的人依然站于其中,只是此時的費青卻是有些唯唯諾諾,正揖手躬身站于戴斗笠的人身后。

  費青見眼前的人面墻而立,似有憂慮,便是上前說道:“主公,田氏已下諾書,相信此番其定不會失了諾言,所以主公大可不用憂心。”

  “我始終覺得其言行間太過于迎合,似有些有違常理!”費青言罷斗笠內卻是傳來了一女子的話語。

  “主公不信此人?”費青有些疑惑的問道。

  “不是不信,只是有些琢磨不透而已。”女子搖搖頭說道。

  費青聽言笑道:“主公與其未曾有過多來往,生人間未免有些疑慮,應是主公多慮了些。”

  “希望如你所說吧!”

  “好了,時候不早了,使人送我回去吧?!?p>  “是?!?p>  說罷,兩人徑直出了密室,身后一切又回歸了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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