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尋與三十六夜回客棧時,卓不群已經(jīng)睡下,不過仍舊為他們留了盞燈。燈火幽幽,為他們指明了路。
雖然對冥教那封信很好奇,但三十六夜的困倦還是占了上風(fēng),于是他與楚尋約定明日再打開信,然后打著哈欠先回房去了。
楚尋今日倒是精神不錯,或許也不能說精神不錯,他只是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卻始終不能入睡。他想了些事情,有關(guān)于冥教的目的,有那個可憐的林氏,但最多的還是那名叫做傾城的女子。一身白衣,絕代風(fēng)華。
但最后,楚尋只是幽幽嘆息一聲,闔眼欲眠。
最后楚尋也不知自己到底什么時候睡下。
三十六夜倒是醒得挺早,卓不群尚未做好飯,他便已經(jīng)起床,來不及洗漱就躥到了楚尋房內(nèi)。
經(jīng)過昨日之事,三十六夜與楚尋又親近不少,所以他竟然敢做出捏住楚尋鼻子將他憋醒的事。當(dāng)然,以他的性格或許一直都敢。
楚尋憋著氣醒過來,看著三十六夜?fàn)N爛的笑臉,想了想,忍住沒有一劍宰了這家伙。
“老楚,快把那封信打開看看,我都快好奇死了?!?p> 楚尋看著三十六夜,并未立即答話,沉吟片刻,忽然道:“這封信想來事關(guān)冥教機(jī)密,你若看了,恐怕日后會被冥教記恨上?!?p> 楚尋話說得委婉,但三十六夜卻明白了楚尋的意思,這封信就是個燙手山芋,三十六夜此時若收手,尚有回轉(zhuǎn)余地。
三十六夜笑起來,忽然大喊:“老卓,你過來,給你看個消息?!?p> 卓不群有點(diǎn)抱怨著走來:“又怎么了?我還煮著粥那,一會兒煮糊了你可別又嚷嚷。”
楚尋有些迷茫地看著三十六夜,心中卻隱隱有些明白他要做什么。
三十六夜啐了一聲,道:“誰在意你那破粥。是老楚,他想找冥教的麻煩,還怕連累我們,要把我們撇下?!?p> 卓不群聞言便嚴(yán)肅起來,既沒有說幫忙,也沒有嫌多事,只是皺著眉道:“楚兄,你好不容易擺脫了江湖恩怨,何必再攪進(jìn)去?冥教雖然多行不義,但畢竟遠(yuǎn)在西北,我們力有不逮。而且我看你應(yīng)是喜歡客棧的日子的,平平淡淡總要好過打打殺殺?!?p> 他說話的語氣一如尋常,但楚尋卻總覺得自己受了一個夫子的訓(xùn)誡,有些難以反駁。
三十六夜也無奈道:“你又來了,聽我們把話說完好吧。就是昨日我們?nèi)ベ€場......去賭場清算他們騙人錢財(cái)逼得人家破人亡的事,結(jié)果那賭場是冥教暗樁,我們一不小心就截了冥教一封貌似很重要的信,然后老楚就叫我別管了,說會惹事上身。”
卓不群聞言眉頭舒展:“既然如此,便是楚兄你的不是了。你與三十六都是我們客棧的人,當(dāng)初我與掌柜的一起辦了這間客棧,便是為了找個棲身之所,現(xiàn)在大家都在客棧里,也算是家里人,惹上了麻煩自然要一起解決,無論是冥教還是別的什么,總能解決的,怎么能獨(dú)自承擔(dān)呢?”
楚尋聽得棲身之所四字微微一怔,又在卓不群灼然的目光中竟然難以搖頭。不由心想,這間客棧里果然沒有正常人。
不過,這種感覺不壞。
于是三十六夜又開始嚷嚷著要拆開信,卻被卓不群拒絕:“先吃飯,粥已經(jīng)熬好了?!?p> 然后三十六夜就一遍手舞足蹈一邊被卓不群帶走。
楚尋怔怔看著兩人,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到腹中填滿,三人終于得以打開冥教那封信。
新的內(nèi)容很簡單,只有寥寥數(shù)語,大概意思是通知杭州某人,他的要求冥教答應(yīng),要他按照約定行事,下個月杭州茶會是個好機(jī)會。
一封信沒頭沒尾,但是信息量已經(jīng)足夠大。
卓不群最先開口:“看情況似乎是冥教與杭州某人有所勾結(jié),要行某事?!?p> 三十六夜撓撓頭:“冥教要在中原做的想來就不是什么好事,不過我們要怎么辦?”
楚尋最是坦蕩:“我們既然破壞了冥教的計(jì)劃,無論如何冥教都不會放過我們,就算鐘穆兩個信守承諾把我們的事瞞了下來,但冥教暗樁被人端了,總要派人來查看,這天下哪有不透風(fēng)的墻,保不準(zhǔn)就有泄露的時候。倒是這些年,冥教一直想往中原擴(kuò)張,這一次派出鐘穆這樣的高手僅僅只為護(hù)送一封信,這般慎重,恐怕冥教最后的目的還是進(jìn)入中原?!?p> 三十六夜興奮道:“所以只要我們破壞了冥教的計(jì)劃,斷了他們在中原的布局,那他們拿我們自然也沒了辦法!”
卓不群沉吟片刻,道:“的確如此,不過如果要去壞了杭州之事,那楚兄恐怕不適合直接露面?!?p> 三十六夜笑道:“那還不簡單,區(qū)區(qū)一個易容術(shù),我三十六夜還不手到擒來?”
楚尋不免對三十六夜更加好奇。
接著三人又謀劃一陣,敲定主意要往杭州去一趟。
不過距離杭州茶會畢竟還有月余時間,三人當(dāng)然不可能徑直就去了,于是最終決定等蘇榮回來再說。
于是三十六夜和楚尋便決定先去張家。
才出了門,三十六夜便被一個中年婦女拉住閑聊:“小夜,你知道不,昨天鎮(zhèn)東邊的賭場燒了場大火,整間賭場燒的干干凈凈,前不久火剛滅,那模樣......嘖嘖嘖,真是凄慘。不過燒了也好,免得再害人,這每年啊,也不知道多少人在那賭場輸?shù)脙A家蕩產(chǎn)。我家那口子以前也領(lǐng)了工錢往里邊走,被我好好教訓(xùn)了一頓......”
三十六夜微笑著應(yīng)付婦女的嘮叨,尋了個借口遁走了。
和楚尋一邊走著,三十六夜一邊道:“看來鐘穆是用了放火的法子,也好,許多證據(jù)都會被一把火燒光,只是可惜了,賭場里大概是沒有活人了?!?p> 三十六夜說著,
楚尋看著三十六夜忽然哀傷起來的表情,忽然覺得自己大概一輩子也沒法成為三十六夜這樣的好人。
但是他還是希望去試一試,做一些小小的好事,無論如何總比以前的日子要好。
兩人一邊應(yīng)付著偶爾來的打招呼的人,一邊走向張家宅子。
到了張家門口,敲門,來開門的正是張鐵匠。
“你們來了?!睆堣F匠有些尷尬地和兩人打著招呼。
楚尋根本不想理這人,三十六夜也不想浪費(fèi)口水,只是淡淡地說:“我們帶錢來了,你把林氏,哦,不,應(yīng)該叫做秀娟姐,把她叫出來吧!”
張鐵匠沒有回答,只是陪笑道:“我,我進(jìn)不想賣媳婦了,畢竟他嫁來我們張家一直以來勤勤懇懇,我實(shí)在不忍,要不這筆買賣就算了?!?p> 三十六夜呵呵一笑:“怎么,聽說賭場被燒沒了,以為不用還欠債,就良心發(fā)現(xiàn)了?”
張鐵匠還未說話,忽然聽見有女子說話:“官人既然答應(yīng)了旁人,那自然要遵守諾言才是。”
楚尋兩人望去,只見林氏正款款走來,相比于昨日的哀怨,今日林氏仿佛收起了一起悲傷,只是面無表情地對著楚尋二人點(diǎn)點(diǎn)頭。
張鐵匠聽了林氏的話不由惱怒起來,昨日他見林氏悲傷,心中該頗為愧疚,今日一早忽然聽說賭場走了水,心中不覺輕松,然而他高興地回家把這消息告訴林氏時林氏卻只是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原來是真的看上了那個叫楚尋的家伙,一心想要被賣去。
張鐵匠于是開始冷笑:“我說怎么今日聽我說不用被賣了也不見你高興,原來是見了小白臉春心動了!好,你要走就走,也免得日后按捺不住出去偷野漢子!”
林氏聞言眼眶瞬間紅了,卻不出言辯解,只是低著頭,強(qiáng)忍眼淚。
楚尋瞇著眼,隱隱有殺意浮現(xiàn);三十六夜默默無言,忽然一腳踹在張鐵匠身上。張鐵匠剛要起身怒罵,三十六夜扔出一個錢袋子,冷冷道:“把你們的婚書交出來!”
張鐵匠點(diǎn)了點(diǎn)錢,發(fā)現(xiàn)比三十兩還多些,于是強(qiáng)忍惱怒,回房拿出幾張紙,遞給三十六夜。
三十六夜掃了兩眼,發(fā)現(xiàn)張鐵匠沒有作假,便把東西收起來。
楚尋見事情解決,轉(zhuǎn)身就走,實(shí)在不想再看張鐵匠一眼。
三十六夜又對林秀娟道:“秀娟姐,我們走吧。”
林秀娟回頭凄然地看了看張鐵匠,然后跟著三十六夜離開了。
張鐵匠看著林氏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一時之間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