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拜師
林一席的靈臺宛如受到了巨大沖擊,猛然間一陣揪心恍惚了神思。
他的眼神驟然渙散,整個世界仿佛都變得安靜無比,耳畔除了那尖酸刻薄的怒罵聲便再無其他。
“天哪,那就是二掌座?修真域第一美人?”
“傾國傾城名不虛傳,可是這形象......未免也......”
“好豪爽一女的!”
“居然這么年輕?我真好奇她究竟多少歲結(jié)的丹......”
眾人頓時議論紛紛,還有不少人已經(jīng)被這不帶重復(fù)字眼的謾罵聲驚呆了。
林一席也愣愣地瞧著,眼前的這個被捆仙繩包的跟個蠶繭般女人還在撒潑。
兩側(cè)墨發(fā)被一條繡著花紋的紅色錦帶松松垮垮地系住,錦帶中間還插著一支他曾經(jīng)送給她的桃木簪,隨時都有全散下來的可能。
面色紅潤,眉間帶怒,雙眸猶似一泓清水,一身衣邊繡了金紋的紅衣,華麗驚艷,裙下一雙頎長勻稱的小腿裸露在外,顯有幾分嬌柔嫵媚。
捆仙繩的另一端便是三掌座印卿文,雅量非凡容止可觀,身著藍(lán)線繡邊的白袍子,毫不尷尬地拖著滿嘴沒一句好話的自家?guī)熃氵M(jìn)了殿中,還微微一笑向眾人示意,最后將她直接扔到座位上,自己也坐在了她的身邊。
“師兄!好師兄親師兄最威武英明的師兄救我!快把我松開!我求你了!當(dāng)著這么多門徒的面這樣多不好啊是不是?誒師兄你別不看我啊師兄!”
很少做聲的四掌座從手中拿出一張封口符篆,直接貼在了鳳休的嘴上。
四掌座名叫念凌付,本是九靈州第一大寺萬敬寺的一名普通和尚,修的禪道。
他的身高不過六尺,長著一張極為平凡大眾臉,在寺中并不為人所重視,先掌座曾經(jīng)落難于此地,見此人先天滿靈力且靈根純凈,是位修真奇才,一通勸說后便將他收入了門中。
據(jù)說,念凌付將靈道與禪道相融合,獨創(chuàng)了一套叫做“佛不言”的拳法聞名天下,胸前的那串佛珠“浮沉珠”便是他的靈器。
由于每次誦經(jīng)時都會淚流滿面,因此人送稱號“悲佛和尚”。
他的存在感一直很低,不僅如此,他門下弟子的存在感同樣很低,一切集體活動從不參與,對任何人都是敬而遠(yuǎn)之,佛的過分。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聽語氣她大概是說了句“死和尚,我咒你全家,不得好死”。
念凌付無奈地?fù)u了搖頭,雙手合十置于胸前,神色依舊風(fēng)輕云淡。
“鳳休師姐,家中僅剩凌付一人,您也莫要再咒了?!?p> “師妹,別再胡鬧了?!?p> 歷言終于發(fā)話,整個浮玉殿再一次回歸安靜。
經(jīng)過了前面一個多時辰的按部就班式發(fā)言,終于到了拜師環(huán)節(jié)。
今年的拜師流程和往年的大有不同,大概也是因為鳳休多年不收徒的原因,往年都是掌座安排選擇,今年則是新生自己選師父,且每個掌座只收一位徒弟,新生可以選擇掌座的嫡傳弟子為師父。
至于選擇的順序,則是按照第一關(guān)考驗的通過前后順序來定。
毫無疑問,林一席是第一個。
此時身后已經(jīng)有不少人開始竊竊私語。
“我超級想拜門主為師,想想都覺得威風(fēng)!”
“真慶幸第一關(guān)考驗我早些上了鐵鏈。”
“卡在第六個位置,怕是只能成為掌座的再傳弟子了……”
“安靜!江亦邪上前拿拜師信物?!?p> 拜師信物都是自己準(zhǔn)備的,在報名入山門時,每個人都要準(zhǔn)備一份拜師信物和心誠財物。
拜師信物是要給師父的,心誠財物則是類似于上山門票,交多交少并無所謂,只要給錢就行。
有的大戶人家甚至比著給,如同張家要給一百兩,李家就要給二百兩,生怕丟了面子或是錯了仙緣,倘若沒挺到最后,信物和銀子一概不返還。
十多年前林一席拜師的時候,只給了一個小銅板就上了山,又用了一個小銅板做信物,被人嘲笑了不知多少年。
每次聽到人議論此事時,鳳休必定會勃然大怒道“老娘就是喜歡錢,一個銅板也是錢,總比你們送什么破爛扇子破爛畫卷和地上隨處都有的玉石要好得多”。
林一席收了思緒,微笑著走上前,讓四名弟子將他的信物抬上來。
“我的天!一大箱金葉子!”
“后面還有!是兩箱!”
“這到底是什么人啊?家里這么有錢?皇親國戚?”
“三箱!是三箱金葉子!皇親國戚也不會有這么大的手筆吧?”
“不知道他想拜的是哪位掌座,可別是門主吧……”
四周頓時驚得炸開了鍋,連那個維持秩序的弟子也驚呆了,六位掌座中有三位都露出了驚喜和渴望的目光。
但令林一席詫異的是,鳳休這個財迷居然神色一反往常的淡定,甚至蜷縮在了座位上躲避眾人的目光。
勾玉悄聲說道:“三少爺,門主是個不錯的選擇,雖說年紀(jì)稍大,但是威望卻是最高的,拜他為師,老爺一定會很欣慰的,說不定……誒,三少爺您去哪兒?少爺您走錯地方了!”
此時的林一席已經(jīng)站到了二掌座的座前,面上一臉微笑,心里卻是已經(jīng)亂了套。
“他走錯了吧?”
“我的天這人居然如此心地善良!”
“他是不是沒看見剛才那一幕?”
“不會是因為二掌座是唯一的女掌座所以才選得她吧!”
一時間,無數(shù)的質(zhì)疑聲和驚訝聲從四周響起,印卿文難得厲聲道:“都安靜!”
繼而偏頭望向林一席,瞬間春風(fēng)滿面,和聲問道:“小江呀,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我的位置在你右邊……”
“并未。”
林一席連看都沒看他一眼,拿過一側(cè)早已冷了的茶水,直接跪在了二掌座座前,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有點想哭有很想狂笑。
生前是她唯一的徒弟,她將整顆心都撲在了自己的身上,而到最后他卻將那顆赤誠火熱的真心摔得粉碎,離開浮玉后的無數(shù)夜晚,那飄動的紅衣如絢爛的煙花般出現(xiàn)在夢魘之中。
她說只要自己肯回來,雪院便會一直為他敞開,說無論何種境地,自己都是她鳳休的徒弟,說會護(hù)他保他,不會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在林一席的記憶中,最幸福的時光便是和鳳休在一起的時光,坐看閑云野鶴,談笑云淡風(fēng)輕,偶爾斗斗嘴也是充滿了愜意……
可惜天意不遂人愿,他們生為異道,志不相同,,鳳休想讓他永遠(yuǎn)安穩(wěn)的留在自己身邊,而他卻有自己的使命和仇怨,一旦走了這條命定的道路,便再也無法回頭……
現(xiàn)如今我已不是玄修,天命又將我推到了鳳休身前,那我是不是終于可以為自己活一次了呢?
林一席抬眼望著一臉錯愕的鳳休,淡淡地說道:“弟子江示,請求拜入二掌座鳳休元嬰門下,以這萬兩黃金為信,心比金堅,永不做違背師父之事,正言正行,修——”
嘭!
怎料鳳休竟然直接沖破了捆仙繩,一把撤掉嘴上貼著封口符,欲將林一席手中的茶水打落。
林一席也是眼疾手快,一口吞了這杯苦中發(fā)甜的茶,茶水還未咽下肚,只聽“啪”的一聲,茶杯應(yīng)聲而碎。
“你……你!”
鳳休眸中竟含著少許清流,指著林一席大怒道:“我鳳休,一生只收林肆一個徒弟!其他人,休想!”
林一席整個人都怔住了,心中說不出是悲是喜,若是悲一定是大悲,若是喜一定是狂喜,可現(xiàn)如今,他卻夾在了這兩種極端情緒中間。
活著的時候很少見到她哭,喜怒哀俱哪怕都到了極致,她也不愿掉下一滴眼淚,而為數(shù)不多的落淚,竟都是為了他......
心中突然一陣糾痛,竟讓他難以有勇氣再次開口說話。
只見歷言將手中把玩的木珠串直接向側(cè)方一扔,剛巧落到禮成鼓上。
只聽“嘭”的一聲巨響,禮成鼓險些被砸個破洞出來,沉重而又滄桑的聲音從上方響起,經(jīng)久不衰。
“禮成。恭喜師妹再得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