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樂近日很是郁悶,因為皇帝身邊的老人余尚宮突然搬來了慶云殿,殿內(nèi)的小宮女小太監(jiān)終于找到了主心骨便開始不太聽她的話了。
她前腳剛想翻墻出宮逛逛,后腳便被余尚宮逮了個正著。被余尚宮一口一個公主的硬生生勸了回來。
她很是郁悶,恨不得在大庭廣眾下一掌打暈了她,可她又實在拉不下臉面來欺負老人家,便只好作罷。
后來她聽說余尚宮在宮里地位很高是因為她曾經(jīng)是他們母妃的陪嫁嬤嬤,她便更不敢這么干了。
閑來無事的云樂只好在院子里賞賞梨花,喝喝小酒,練練自己那三腳貓功夫。
日子過得飛快,院子的梨花已落盡的花瓣,也到了送別的時刻。
云樂早早的起了身,穿上了那身鮮紅的嫁衣,心里難免有些空嘮嘮的,不過聽著海冬的夸贊,心情到是沒那么糟糕。
余尚宮親手為她梳發(fā),聽說按東臨的風俗,這一日會是新人的祖母或者母親為出嫁的女子梳發(fā)。期間會說些囑咐的話,傳授點婚后經(jīng)驗什么的。
她沒有母親沒有祖母,便由余尚宮為她梳發(fā)。
余尚宮到是比較能進入狀態(tài),早已紅了眼。
云樂忍不住問道:“余尚宮,我母妃是個怎么樣的人?”
“一個善良且堅強的人?!币幌驀烂C的余尚宮,說起他們的母妃是總會不經(jīng)意間彎起嘴角。
“她是怎么走的!”她其實一直很好奇母妃為何離世,卻從來不敢問皇兄。
“先帝驟然崩世,追隨而去的。”余尚宮斂去了嘴角的笑意,這真不是在大婚日子該問的問題。
“他們感情真好?!边@樣的死法卻讓她心生羨慕。
“是啊,就是苦了你和陛下?!?p> 云樂輕笑了一下,她對那個只存在別人話語中的母妃沒有半點印象,她不知道自己問這些話是出于什么樣的感情,她只好將這些情感歸為好奇心作祟。
梳洗穿戴完畢,早有禮部侍郎在殿外候著。和親公主本該去大殿向當朝陛下跪別??苫市诌€在生她氣,所以這個步驟也被免了,他們一行人直接去了承武門。
承武門外,百官早在此處等候,車馬候行,場面甚是宏大,云樂心想皇兄大婚也不過如此,皇兄待她總歸是極好的。
李總管宣讀了皇兄的手諭,大多是夸她如何賢惠德才兼?zhèn)?。也不知皇兄在寫這一段是會不會手抖,至少她聽了實在心虛的很。
禮畢,云樂朝著大殿的方向跪拜叩首,感謝皇兄這十年來的養(yǎng)育之恩。
凌太尉已經(jīng)率車馬候行,她還是第一次這么近的看他身著戎裝。之前凌燃出兵打仗,她最多能在城門上,偷偷的看上一眼。
她直直朝著他走去,笑得很是天真,仿佛用盡了她余生所有的力氣。
今日她精心的梳妝打扮不就是為了心儀之人那驚鴻一瞥。而心儀之人便在眼前,她還有什么理由不笑呢。
她在馬車前猶豫間再看了一眼這個她生活了近十年的宮殿,才欣然上了馬車。
只是撩開車簾的一幕,讓她終于有了遠嫁的心酸。
馬車上正端坐著一個人,那個一直不肯見她的皇兄。
“皇兄?”
“云兒!”
云樂忍了半天的眼淚,此時泉涌而下。
“你,你不是說不再見我,你不是說不會為我送行。”她毫無形象的哭訴這皇兄對她的種種“惡行”。
“是啊,我本應該一言九鼎的呆在寢宮不來為你送行??赡闶俏椅ㄒ坏幕拭茫覍櫫藨T了十年的皇妹。今日你要出嫁,山高水遠,我怎么能不來相送?!?p> 此時的臨皇再也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他只是一個心疼妹妹遠嫁的兄長。
云樂一把抱著皇兄問道:“皇兄還生云兒的氣嗎?”
“皇兄只是氣自己,能掌握眾人生死,卻掌握不了人心。不能許云兒一個攜手白頭之人?!闭f盡了他身為帝王的無奈,若他只是一朝臣子,他定會胖揍凌燃一頓,然后帶著妹妹一起遠離這是非之地。
“有皇兄這番話,云兒今后不論身在何處都會心生溫暖,慶幸余生。”人們總說無情便是帝王家,而她的皇兄卻給了她所有的親情溫暖。
“傻云兒!”臨皇伸手為她整理有些凌亂的發(fā)髻。
車馬出了承武門,便是帝都最繁華的接道,大軍隨行,百姓駐足而觀。知道的是皇帝嫁妹妹,不知道的還以為大軍出征,哪里又出了戰(zhàn)事。
皇兄一路隨著她過了嚴州,又過了幽城,途中跟她說著北陸的風土人情,皇室辛密,群臣好惡,恨不得把北陸所有的事跟她都說上一遍。
原來不肯見她的那幾日,皇兄又將所有北陸情報又細細的看了一遍,生怕漏下什么。
有了皇兄的相伴,云樂一路上歡聲笑語,倒像是出門遠游,哪像是和親之路。
只可惜千里送行,終須一別。
此時車駕已到了北境,東臨最北的一個城,過了此處便是北陸的地界,北陸的護軍早就在這個城門外等候。
城門外,云樂和臨皇做著最后的告別。
“云兒,此去皇兄便不能在你身邊保護你了。若是想回東臨了,便讓海冬聯(lián)系北陸的暗部,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接你回來。記住照顧好自己!”
“皇兄我會的,望皇兄珍重!”
“云兒也是!”
云樂連著磕了三個響頭,正式的拜別了他的皇兄,那個待他如父如兄的人。
眼中淚已滿,卻不敢讓它輕易流下,有什么能比堅強更能讓她皇兄安心的呢!
只是轉(zhuǎn)身間,淚如涌下。
一路上始終沉默的凌燃此時開口道:“公主,現(xiàn)在若想回宮還來得及!”
云樂抹了抹臉上的淚笑道:“也好,那就讓皇兄將孫姑娘封為和親公主替我和親北陸如何?”
“云樂!”凌太尉立馬氣急。
云樂忍不住笑出了聲:“太尉,真是說不得笑,走吧!”
再次上了馬車,東臨的護衛(wèi)大部分就此留下,北陸的護衛(wèi)正式接手了和親的隊伍的安全。
云樂正式的開啟了她的北陸和親之行。
少了皇兄,云樂便整日整日的不說話,大多的時間便是靠在車窗看著外面。
海冬曾問她為什么要凌太尉護行,這簡直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當時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海冬,現(xiàn)在想來也許就是為了能這樣看著他騎著馬的背影。
能牢牢地記住這背影,雖然他們沒了未來,卻還有回憶。
一日深夜,云樂被馬車外的吵雜聲給驚醒,馬匹的驚叫聲,人們的吶喊助威聲混合著兵器的碰撞聲,顯得格外的突兀。
云樂急忙下了馬車,所見之處皆是刀光劍影,四處彌漫這血腥味,讓她腹內(nèi)一陣翻滾。
這跟她在街市上的小打小鬧根本不是一個級別,它更像戰(zhàn)場。
她在人群中尋找著海冬,連海冬都加入了混戰(zhàn)。看樣子他們的這次刺殺目標是她。
廝殺間,難免有漏網(wǎng)之魚闖了進來,見她便揮刀而下。
她也算是學過幾年三腳貓功夫,不能御敵至少也能躲上一下。
可她腦袋里想的卻是這一刀下去是不是一切便結(jié)束,她便可以去看看她那從沒見過面的父母。
幸好危險之際,十米開外凌燃揮出佩劍擊下來人的刀,海冬急忙回身將那人一刀致命將云樂牢牢的護在身后。
很快北陸的援兵便至,大軍迅速將逆賊誅殺。
車隊開始清點傷亡情況,凌燃卻找上了她。
“剛才那一刀,你為何不躲?”一向沉穩(wěn)的凌燃第一次用如此口氣的質(zhì)問她。
“凌太尉多慮了,我不過一時害怕膽怯,忘了要躲!”扯個謊而已,那可是她的拿手絕技。
“你哪像是有半分懼怕的樣子,你明明……”凌燃當然沒有信她的話。
“太尉,你僭越了,本公主說害怕了,那便是害怕了。”
最后凌太尉被她氣走了,她還真是會氣人的一把好手。
她在東臨無人敢娶到是也不冤,估計誰娶她誰都得少活幾年,也不知道哪個北陸的倒霉蛋要迎娶她。
之后云樂在北陸地界被刺殺之事傳到北境,臨皇震怒。
最后北陸皇帝只好讓大軍便隨行護駕,所到之處皆清場,這一路便更加無趣了。
而此次的刺殺的主謀之人卻一直沒能查到,因為這些刺客不是被殺,便是飲毒而亡。
不過這也不影響北陸皇帝將罪名提升到政治高度,最終他們的敵國西羽只好被承擔了這個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