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拿了消毒藥水給程蔓小心擦著，一時不察用了點力氣，慌忙地向她道歉，“抱歉，抱歉，我下手太重了，沒有弄疼你了吧？”
程蔓像是沒事一樣擺擺手，回了一個清淺的笑，“沒事，謝謝你給我處理傷口?！?p> 程蔓額上貼好了白紗布，和護士道別，剛一出門就撞上了來人。
“你怎么還在這里?！焙螣ǖ穆曇魪念^頂傳下來。
程蔓剛要開口道歉，這一聲驚得她猛地抬頭去看，果然見到了何煥滿是陰霾的臉。
“你……怎么在這？”
“我來拿藥?！焙螣ㄒ暰€在程蔓額頭上掃過，眸底極快的閃過一絲晦暗復(fù)雜的情緒，只是很快消失無彌。
“你還在這干什么，說了讓你回去煮粥沒聽見嗎？”
何煥手里還拿著醫(yī)生開給軟軟的藥方，顯然對她的事格外上心。
“我…”程蔓剛想開口說自己是來處理傷口，但想到說出來也不過是被何煥冷嘲熱諷一番，難不成她還得到他的關(guān)懷問候嗎？
這么一想，話到嘴邊又變了，“我現(xiàn)在就回家煮粥。”
何煥臉一沉，冷冷叫住她，薄唇微動，出口的話卻絕情，“記住粥要熬得米粒開花，不能太稀也不許太稠，最好做瘦肉粥，肉不能切太大，也不要放姜蒜，還有，不準(zhǔn)放涼了，帶著保溫桶來醫(yī)院?！?p> 何煥一件件吩咐著程蔓，倒是第一次這么有耐心地和她說這么一大段的話。
只是這耐心讓程蔓心痛。
“聽清楚了嗎？”
“清楚了。”程蔓像是放棄了掙扎，默默聽著，死水一般的眼睛平靜地看著何煥，“那我現(xiàn)在可以走了嗎？”
她這番態(tài)度讓何煥皺起眉頭，可還不等他出言，程蔓就低下頭，繞過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等那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何煥才狠狠皺了下眉，壓下那莫名的煩躁，走進藥房。
程蔓回家路過菜市場，想到何煥的囑咐，又想起自己那個刁蠻的婆婆，苦笑著，還是買好了食材。
她給軟軟做了瘦肉粥，給何母熬了大補的湯，等華燈初上夜幕降臨的時分，送到醫(yī)院里來。
染上了幾分夜色，程蔓身上還帶著外面沾上的寒氣，拿著保溫桶先去了軟軟的病房。
何煥果然還在軟軟床邊守著，兩人說說笑笑，絲毫沒有把程蔓放在眼里。
等程蔓推著門進來，何煥才冷眼瞥她一下，拿過了保溫桶。
“這是自己做的粥，應(yīng)該不會有外面那種味道?！焙螣ㄈ〕鲂⊥耄瑴芈暭氄Z地和軟軟說話，大有哄她吃飯的意思。
軟軟見到程蔓也沒有那么過激的反應(yīng)了，她眼睛盯著何煥，露出虛軟的一個笑，“總是這么麻煩你?！?p> “沒事，你養(yǎng)好自己的身體要緊?！焙螣ǘ酥?，不讓軟軟自己動手，而是由著自己吹涼之后喂她，眉眼間都是寵愛。
被當(dāng)做是空氣的程蔓還站在門邊，她愣愣看著那邊的世界，這房里似乎有著一道結(jié)界，將她和那邊的二人都隔開了。
程蔓恍然間覺得自己好像哭了，眼眶不受控制地發(fā)熱，眼角也似有濕意，正要抬手去擦淚，那邊的軟軟倒是看了過來。
那眼神活像是見到大灰狼的小白兔，一下子就驚慌萬分。
“她……”
何煥自然也注意到了軟軟的反應(yīng)，順著她的目光回頭，就看到了眼眶通紅的程蔓。
他一愣，眉頭緊蹙了下，但很快又只剩下冷漠。
他有些不悅地沉聲問她，“你怎么還在？我不是說過你不要待在這間病房嗎？”
程蔓被他罵的腦袋一空，也找不出話來回答，只是僵硬地轉(zhuǎn)身，開門走了。
恍然間，在她出門之前，聽到何煥還和軟軟說了一句，“別管她，你最要緊?！?p> 等程蔓麻木地走到何母病房，也沒有回過神。
她把熬好的湯盛在小碗里，放到了何母床上支起的小桌上，她自己則是什么都沒有吃，就坐在何母床邊等著她的吩咐。
“來的太慢了，你想餓死我嗎？”婆婆一看到程蔓，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開罵，頤指氣使地使喚她動作快點。
“我先去了軟軟小姐那里送粥?！背搪麑嵲拰嵳f。
一提到軟軟的名字，婆婆的態(tài)度就緩和不少，從鼻子里哼出一聲氣，意思像是在說這樣還差不多。
程蔓苦笑，沒想到自己竟然需要軟軟的名號來躲過一劫。
何煥和軟軟的事情是突然砸在程蔓面前的。
盡管她早就知道何煥對她的態(tài)度，可他們之間還是第一次明目張膽地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
顯然，何家上下都更喜歡軟軟，而非是她。
所以，將她送進何家的母親，到底是想讓她過上怎么樣的生活呢，她是不是以為自己女兒以后的生活非富即貴，高枕無憂了？還是會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所愿成真？
程蔓不知道。
母親已經(jīng)離開她了，她找不到答案。
可同時，她也問自己，自己又過成了什么樣？
在何家三年，她到底被當(dāng)成了什么？
日子一天天過去，程蔓好像越來越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她對何煥還愛嗎？那些愛還能支撐她繼續(xù)走下去嗎？值不值得？
漫無邊際的思緒像秋季的楊絮飄飄灑灑，紛亂在空中，讓程蔓一頭栽進去，卻沒有發(fā)現(xiàn)迎面而來的危險。
那邊何母看見程蔓在發(fā)呆，想也不想，直接就把嘴里的湯一口氣全照著程蔓吐過去。
“呸！”一聲，湯汁帶著菜葉，噴了程蔓滿頭滿身。
程蔓立馬被燙的叫了一聲，整個人彈了一下，這時才回了神去看何母，頭上還頂著正滴著湯的菜葉。
她眼神里有無聲的控訴，剛要伸手去拿紙擦干凈自己，何母見狀卻先開口惡人先告狀。
“程蔓，你是不是想燙死我？你到底會不會做人家媳婦，這么燙的湯也好意思端過來給我喝？！我看你真的是滿肚子壞水，一門心思就想害我！”
何母激動地大聲咒罵著，不給程蔓擦拭自己的機會，那聲響恨不得讓所有人都聽到程蔓是有多么的惡毒可怕。
這也引得來查房的護士長聞聲快步走進了這間病房，她見情況不妙剛要出口調(diào)節(jié)，卻見何母竟動著不便利的身子，想拿桌上的保溫桶去潑程蔓！
“住手！”護士長連忙上前攔住了她，奪下她手里的保溫桶，看著床上的病人有了些怒意。
“這位病人，我不管你們兩位之間是什么瓜葛，可這里是醫(yī)院，希望您能不要總是大呼小叫！還有，也不要做這么危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