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傲寒一腳踩進泥中,正要滑下時,一強有力的手臂摟過她的細腰,攔住了她下滑的趨勢。
司馬越一手抓著樹干,一手摟著練傲寒,“都說了讓你別來?!?p> “這是我唯一的機會?!本毎梁?。
“我知道你想早日打到燕京,我何曾不想,但命都沒了還怎么打?!彼抉R越一張俊臉板得十分嚴(yán)肅。
“下次不會了。”許是說得違心,練傲寒低下了頭,看著地上肥沃的淤泥。
“是不會有下次?!彼抉R越握住她的手腕,走在她前頭,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探著路。
這般肥沃的土地在這北境簡直是稀罕,愈往密林深處,地勢越是陡峭,稍不留神就會順著坡滑下去,此時已是初冬時節(jié),樹木的葉子早已落了,而此處光禿禿的樹沒見著幾顆,幾乎都是枝繁葉茂的松柏一類。土地肥沃,樹木叢生,滿地的枯枝和腐敗的落葉,這密林確實沒人來過。
踩著軟滑的泥土走了半日,這路終于平緩了,土地也不像松柏林里那般肥沃。再往前走,兩邊的景物也從植物變成了巖石。
“估計再往前走,就是歸雁關(guān)西門外的懸崖?!彼抉R越道。
“嗯。”練傲寒也是堅信不疑,“必定是了。”
又走了兩炷香的時間,四面皆是懸崖峭壁,練傲寒抬起頭看了看,扯過司馬越的袖子,指著懸崖頂?shù)囊稽c綠,“你看,這就是歸雁關(guān)外的鬼崖。我們沒有猜錯!”
司馬越的手舉到眼前,向崖上望去,“那是什么?”
“鬼崖上斜長的一棵大松。我跑馬時看見過,想來那點綠就是他長在懸崖外的部分?!?p> 四周都是光禿禿的山巒巖石,這一點綠很是起眼。
順著原路返回大營后已是入夜時分。
太子帳內(nèi),一個小內(nèi)監(jiān)急得團團轉(zhuǎn),一見二人,尖聲道:“太子,將軍,你們可回來了!”
“怎么了?”太子問。
“陛下知曉了您和將軍一起出了營,好像很生氣,讓您和將軍回來后立刻去見他,總管大人已經(jīng)來問了三次,要是您再不回來,陛就要發(fā)怒了?!?p> 躲是躲不掉的,司馬越即刻帶著練傲寒去了皇帳。
“哎呦喂,殿下,你可來了,等下進去,小心些說話。”皇帳外內(nèi)監(jiān)總管道。
“你可知父皇為何急著見我?”
“殿下,這圣意難測,奴婢怎會知曉?!笨偣芘阒δ樀馈?p> 皇帝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終于等到了他兒子的身影,私自出營,入夜才歸,還帶著一個女子,他這太子做得好啊。
“拜見陛下。”兩人跪下,雙雙拜了一拜。
兩人一道行禮,皇帝看得更是怒從心起,強壓著慍怒,低沉著聲音問:“你二人私自出營做什么去了?”
“父皇……”
“你閉嘴,練傲寒,你說!”皇帝看著太子更是火大。
“啟稟陛下,殿下與臣探路去了?!本毎梁?。
“探路?”皇帝做驚異狀:“探路用得著太子和將軍去啊?哈?”
“陛下息怒,殿下乃是因歸雁關(guān)易守難攻,幾日來憂慮不已,偶聞許是另有道路通往歸雁關(guān),便親身前往,殿下私自出營,也是想為陛下分憂解難,為國效力,望陛下恕罪。”
出營辦了件正事,皇帝的怒意稍稍消了些。
“你們把今日的發(fā)現(xiàn)說說?!?p> 司馬越將發(fā)現(xiàn)細細講了后,皇帝道:“此事不宜公開,待明日與大將軍商議后,再做決斷。練傲寒,你先退下吧?!?p> “是?!本毎梁萘艘话?,起身離去。
“父皇是因為今日同行的是練傲寒才動怒的?”司馬越問。
“你知道就好。”
“此次若能順利攻城,練傲寒當(dāng)記首功,父皇,她是個好女子?!彼抉R越辯駁道。
“下去,下去?!被实垡皇謸犷~,氣得不知該說什么。
練傲寒離開皇帳后又出了大營。
大營附近的樹林沒有半點人影,愈往里走愈是漆黑靜謐。
練傲寒停下了腳步,叢林里人影閃過,在她身前停下,“主上?!?p> “如何了?”練傲寒道。
“當(dāng)時是這樣……”
深夜驛站客房中,錢順?biāo)盟莱?,忽然從床上翻身而起,“我錯了,我錯了?!卞X順滾下床朝無人處跪下不停叩頭,“我錯了,王妃,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敢了,您饒了我吧。王妃……王妃……”屋外的寒鴉凄厲地叫了兩聲,錢順滿臉驚懼,更是叩頭不止,“王妃,您饒了我吧,您饒了我吧……”
“王妃?你聽清楚了?”練傲寒的嘴微微顫抖,袖口的衣服已被捏成一團,手指還在用力握緊。
“主上,屬下在他的房頂上聽得一清二楚,半字不差?!卑紫娴?。
怪不得,怪不得他會被小風(fēng)嚇到。王妃,小風(fēng)的相貌……呵,錢順一直害怕的那個人還能是誰!他當(dāng)初是做了什么!害了娘親的還有誰,還有誰!可以查,可以查的,到時候一個也逃不了,一個都不會放過,一個都不會……
“主上,主上?!?p> 練傲寒咬著牙道:“把錢順在定安軍時的所有經(jīng)歷都查一遍,特別是十二年前的?!?p> “是?!?p> 當(dāng)年,到底是有多大的一個局……練傲寒往遠處亮著燈火的地方走去,腳步踉蹌,許是夜半天涼,她感到了冷意,心跳也放緩了一些。
白湘察覺到她的不對,“主上,我送您回營吧?!?p> “不必?!本毎梁芸毂阕哌h了。
“殿下,查到了?!甭窌噬弦环菝}案。
司馬越翻了翻,“十二年前開始犯的癔癥,難怪要自請調(diào)離,太醫(yī)去過了嗎?”
“去過了,他手臂上確實有傷,說是一時興起,和同僚比武時傷的?!?p> 司馬越勾了勾嘴角,“呵?!比绱丝磥?,那夜的刺客定是錢順,至于與于風(fēng)交手時的失誤,應(yīng)是癔癥犯了,錢順總不會在十幾年前被一個孩子嚇到。
練傲寒握著胸前的掛飾,臉色蒼白,眼神哀戚,終是一日奔波的疲乏讓她閉上了眼,在床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