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相信
說是稍后，卻是蘇紡一行前腳回到客棧，后腳百匯綢緞莊就來人了，除了送貨的伙計，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名年約三十上下的男人。
“鄙人姓周，敢問姑娘可是自鄞州而來的蘇姑娘？”
不用多猜，這人姓周，氣度穿著也不像一般管事之流，想來就是正兒八經(jīng)的周家人，那位魏夫人的兄弟了。
自宮里有了位周妃，周家也有人入了京官，在北陵自然有官邸。
只是百匯綢緞莊的那位掌柜得了暗示送信前去，這人竟這么快就過來了，可見其的迫不及待。
蘇紡微微頷首，“正是，閣下可是周重周大人？”
那周重拱手，“鄙人正是周重?！?p> 雙方確認(rèn)了身份，蘇紡開門見山道：“我有事在身，耽擱不得，不知那位病人在何處，還需周大人盡快安排就診?！?p> 周重已經(jīng)接連收到幾封自潼西府的信，也同宮里通過幾封，周妃早已迫不及待，就等著神醫(yī)進(jìn)帝都呢。
當(dāng)下應(yīng)聲道：“不瞞蘇姑娘，這位病人身份貴重，此事還需好生操作一番，煩請?zhí)K姑娘稍等片刻，我立時去安排，不出明日傍晚，定給蘇姑娘一個準(zhǔn)確的時間?！?p> 身份貴重，自然需要多加安排，蘇紡看了一眼封澤，再看向周重，笑吟吟開口，“周大人，這位病人身份貴重，可是身在宮中？”
周重聞言一驚，見對面年輕的少年和姑娘皆一臉淡然的看著自己，他心下一緊，莫非，對方早已經(jīng)猜到了？
畢竟周家出了個還算受寵的周妃，眾所周知，而當(dāng)今……
周重當(dāng)下不敢大意，“確是。”
蘇紡笑了笑，“想來周大人已經(jīng)耳聞我治病的規(guī)矩，既是周家請我來，一切診金之宜，我自當(dāng)只跟周家交涉，不干其他，周大人覺得呢？”
長姐派人親去鄞州打探的消息早已經(jīng)送到他這里來，周重自然一清二楚，當(dāng)下應(yīng)聲，“自是，自是，不知蘇姑娘作何章程？”
“我有三議，其一，論重中之重，此次進(jìn)宮，我只是周家人請回來的神醫(yī)，周家必須對我的身份保密，不管能治與否，周家必不得泄露半點。”
“其二，一旦我進(jìn)宮，治好了病人，診金三十萬兩，一分不得少?！?p> “其三，同樣，只要我進(jìn)宮，倘若不能治，周家也必須結(jié)付五萬兩銀子于我。”蘇紡比出三根手指來，侃侃而來。
“綜上三點，只要周大人能一一應(yīng)下并踐諾，才能有這進(jìn)宮之程?！?p> 這意思就是，只要有一點不應(yīng)，那咱們就就此別過，只當(dāng)沒有見過了。
周重聽得明白，心下也快速思忖起來，這第一點，他絕對能一口應(yīng)下，第二點，三十萬兩，只要能治，絕對算不虧，這可是周家的無上功勞，但第三點，不能治還要白給五萬兩，那他們周家辛辛苦苦運作豈不是舍了孩子又沒套著狼白忙活一場，且還要擔(dān)風(fēng)險？
望著蘇紡淡然自若的目光，周重糾結(jié)半晌，終是一咬牙，“好。”
好。
蘇紡淡然一笑，“周大人是爽快人，那我就等周大人的消息了，需盡快才好?！?p> 夜長夢多，趁頌安公主小產(chǎn)之機(jī)，自然是越快越好。
周重應(yīng)了，拱手告辭，離開客棧，一刻也不敢多耽誤，當(dāng)即就往宮里遞了帖子，求見周妃。
這也便是宮妃受寵的好處了，整個皇宮里，除了恭貴妃，也就只有周妃有這個資格能隨時召娘家人進(jìn)宮相見了。
帖子暢通無阻送進(jìn)了宮里，周妃收到信，當(dāng)即就宣周重進(jìn)宮，兄妹倆屏退左右，一番商量之后，很快就定下了章程。
是夜，正是永政帝歇于周妃的承明宮之時。
大慶朝皇宮里妃嬪無數(shù)，特別是永政帝自有了頌安公主這一位公主之后，宮里就幾年沒有再誕下皇子公主，更就將三年一次的選秀改成了一年一次，擴(kuò)充后宮，納進(jìn)無數(shù)妃嬪，幾乎將整個后宮住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便是宮女，永政帝都試著臨幸了無數(shù)，但整個后宮依舊沒有動靜。
日子久了，年紀(jì)大了，永政帝迫切的心思也淡了，停了選秀，至少表面上是看不出任何來。
但如今，這宮里妃嬪雖多，但永政帝每月里會去的也不過就是那幾個宮里罷了。
一月之中多在恭貴妃那處，除此之外，就是這周妃的承明宮來得最多了。
周妃生得嬌小玲瓏，十三歲進(jìn)宮，如今也不過才剛剛二十出頭，長相也說得上是閉月羞花，氣質(zhì)不俗。
特別是彈得一手好琴，作得一手好畫。
宮里眾所周知，永政帝最是愛畫，周妃無疑靠此緊緊的籠絡(luò)住了永政帝的心，又有琴聲伴耳，更是消遣放松的好地處，無怪乎永政帝一年如一日，常來這承明宮了。
永政帝愛吃周妃親自做的家鄉(xiāng)小菜，周妃早早就下廚做好了桌子的菜肴來，然后又好生梳妝了一番，外邊就傳來了公公的通報聲，“皇上駕到！”
周妃趕緊起身，伸手扶了扶發(fā)髻，邁著蓮步往外去。
剛走至門口，一身常服的永政帝就閑步走了進(jìn)來。
周妃福身行禮，“臣妾見過皇上?！?p> 永政帝伸手扶過她，握著她的手一起往里去，到東側(cè)間里擺好的膳桌前坐下，周妃一番布菜盛湯之后，才落座陪著永政帝一起用膳。
永政帝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矩，用過膳食之后，兩步移步內(nèi)殿，自有宮女奉上熱口的清茶。
周妃看了看永政帝的神色，笑吟吟開口道：“皇上，臣妾昨日里一時興起作了一幅畫，皇上可有興致一賞？”
永政帝聞言，饒有興味的挑眉，“哦？作得何物？快拿來朕瞧瞧?！?p> 周妃頷首，立時有宮女轉(zhuǎn)身去捧了一幅畫卷回來，在周妃的示意下緩緩展開。
那畫上赫然畫的是慈眉善目的觀世音菩薩，描畫得是栩栩如生，那菩薩帶著一絲悲憫的神圣，叫人一眼望去便心生敬畏。
更值得一眼注意到的，便是那蓮座下或坐或臥的白白胖胖的嬰孩。
永政帝一眼望過，那眼底的興味就逐漸索然起來，神色也淡了，確實叫人看不出心生何想。
周妃打量過他的神色，晃作單純不多想般笑言來，“皇上，臣妾前晚上做了個夢，夢里正就夢見了這觀世音菩薩，醒來后竟覺得就跟真的似的，便沒忍住提筆將之畫了下來，畫的不好，這還是臣妾第一次畫這種畫呢，皇上覺得怎么樣？”
永政帝睨著周妃，似笑非笑道：“那夢里的菩薩，身邊也圍著這么群嬰孩？”
周妃心下一緊，面上無所覺，依舊笑吟吟，“是呢，那許就是菩薩座前的童子，瞧著水水靈靈，可愛得緊，怕就是那仙童呢，可惜臣妾畫得不好，沒能畫出那分神韻來?！?p> 永政帝定定的望著周妃，聽著她說著，須臾，他伸手，示意周妃過去。
周妃沒有猶豫，順勢倚在永政帝的肩上，任由永政帝輕捏著她的手心。
“愛妃想要個孩子？”
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在耳畔落下，周妃心下又是一緊，她沒有抬頭看永政帝，似乎只是憧憬一般，聲音有些縹緲道：“想有個和皇上如一個模子刻出來一樣的孩子呢，是公主最好了，臣妾教她撫琴，皇上教她作畫，這承明宮里，皇上忙于政事時，也能有一絲歡樂在。”
周妃的話落下良久，始終沒聽到永政帝接話，她垂著的小臉掩在背光的陰影里，窺不出表情來，她一動不動，似乎也不著急。
永政帝扭頭看了看掛在那頭的一盞八角宮燈里跳晃的燈影，復(fù)將視線落在周妃發(fā)髻里插著的一支空心石榴步搖。
“愛妃進(jìn)宮也快七年了吧？這宮里的事情，愛妃也不是不知道，朕這一輩子，只得頌安這么一個孩子，愛妃所想，只怕這輩子都難以得愿了?！?p> 須臾，周妃終于聽到了頭頂不疾不徐的聲音。
她默了默，抬起頭來，美目盼兮，直直望進(jìn)永政帝的眼眸里，“皇上龍精體健，正值壯年，怎么又不能如愿呢？”
她話落，永政帝微張嘴，剛想說什么，她立馬攀上永政帝的脖子，偏頭湊近永政帝耳蝸，輕聲道：“皇上，臣妾胞姐機(jī)緣巧合下尋得了一個隱世不出的神醫(yī)，費勁心思請得她出山，如今就在宮外等著，只要皇上開口，臣妾的胞兄立時便帶著神醫(yī)進(jìn)宮來，若皇上不想張揚，只對外稱是臣妾召了家鄉(xiāng)的親人進(jìn)宮相見，咱們就在承明宮里，神不知鬼不覺的，保管誰也不會知道?！?p> 隱世的神醫(yī)？
永政帝眉頭一挑，不由握緊了周妃的手，拉著她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目光灼灼，“真有神醫(yī)？”
周妃見狀，抿唇一笑，“自然，皇上可得相信臣妾?！?p> 又是胞姐又是胞兄，周家的這通忙活是為了什么，永政帝只稍一想，便能知道，不過嘛，若這神醫(yī)真能比太醫(yī)院那幫老家伙有用，便是叫周家得了這份功勞又如何？
恭貴妃年紀(jì)大了，已經(jīng)無法孕育，他的嫡子出自周妃也不錯。
永政帝目光炯炯，“如此，這事就按愛妃你的安排來，明日午后，朕來承明宮午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