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了少年臉上。
王草草拉住被子的一角蓋在了頭上,繼續(xù)裝睡。
“草草,你快下來,大家都來給你送行了?!笔迳┑拇笊らT再次發(fā)聲,尖銳的刺耳。
這是王草草在武陽鎮(zhèn)的最后一天,傍晚時分,他就要和藍玉一起出發(fā)去王都了。
街頭巷尾的村民知道王草草事跡了,都趕著要來送行,什么百年人參?什么防身暗器?叔嫂收禮物收的不亦樂乎。甚至還有給草草說親做媒的呢。
曾經(jīng)人人鄙夷的王草包變成了人人稱贊的王天才。對于這樣的新身份,王草草無動于衷,在他看來,這群勢利眼說不定明兒又會說他是草包,說他沒出息。
為了尋求一片安寧,王草草穿了叔叔的草帽長衫,從后門溜了。
在集市里瞎逛著,王草草聽到了自己的傳說和議論。
“那個王草草可真不得了,既是藍督衛(wèi)的救命恩人,又被王都書院副院長收為弟子,前途不可限量啊?!?p> “王草草,應(yīng)該是咱們武陽鎮(zhèn)百年不遇的天才了,畢竟之前可沒有人去過王都書院啊?!?p> “這簡直就是一個歷史記錄,一個不朽傳奇?!?p> 聽著大家的吹捧,王草草卻十分懷疑。
“我怎么就這么優(yōu)秀呢?怎么以前都沒感覺到呢?”
“難道我真的是天賦異稟的妖孽?大器晚成的英雄?”王草草想著想著就走到了楚家大院。
看著楚宅,王草草心里五味雜陳,自己怎么還惦記著楚文靜呢,她都已經(jīng)答應(yīng)飛羽了,我和她怎么還有可能?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王草草一邊勸退著自己,一邊不聽使喚地走進了楚家大院。
楚宅大廳。
楚家族長寒暄片刻后就離開了,只留下了王草草和楚文靜,這也沒辦法,誰讓王草草對楚家族長理都不理,一聲不吭,眼神卻直勾勾地看著楚文靜。
今天楚文靜一身墨綠色長裙,妝容淡雅,顯得清新脫俗,美麗動人,手邊依然放著幾本古樸的藥籍。
看著自己的靜靜,王草草正想張口說話,楚文靜卻突然消失了。一個披著長長白發(fā)的老人從門外走進來,白發(fā)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看不清具體面容。
白發(fā)老人坐在了楚文靜的座位上,隨手翻開了藥籍,若無其事的看著書。
“草草王,靜靜那去了?你把她怎么了?”王草草認出了這個老人。
“《萬草錄》,上古藥宰孟虛子所寫,記載了十萬八千七百種草物類別,外形,成分,壽命,功效,生長環(huán)境等等,層次分明,詳細充實??上У木褪请S著天下九洲海陸變遷,已經(jīng)有大半都不合時宜了?!?p> “你個怪老頭胡說八道些什么?靜靜到底去哪里了?”
白發(fā)老人不屑地瞄了一眼王草草,又端詳起了大廳中的藥鼎。
“龍須鼎,先用黃銅混雜著精鐵,灼燒七天七夜變成銅鐵汁后,再在寒冬臘月里用龍須木成型,最后埋于冰雪中一個寒冬。此鼎可保證里面的藥物受熱均勻,進而提高煉丹的成功率?!?p> “可惜了,可惜了,它的右下鼎肚殘破了,但是如果能夠?qū)さ盟鹆Ш突ㄔ颇荆佥o助冰火浸泡兩柱香,就可以讓它回到煉丹房接著用了?!?p> 草草王自顧自的說著,突然一回頭盯著王草草。
“王草草,你想得到楚文靜嗎?”
王草草心里面咯噔一下,他想,他日思夜想,他做夢都想。
“你有什么辦法嗎?讓我做什么都可以?!?p> “把你的命給我,也可以嗎?”草草王語氣嚴肅的說著,態(tài)度十分認真。
王草草看著老人,快到嘴邊的我愿意,卻突然說不出口,他感覺自己不能答應(yīng),因為也許會真的死掉。
就在王草草想再問問時,白發(fā)老人不見了,楚文靜出現(xiàn)了。她坐在哪兒,神情專注的看著書。
王草草定了定神,開口打破沉靜。
“《萬草錄》,上古藥宰孟虛子所寫,記載了十萬八千七百種草物類別,外形,成分,壽命,功效,生長環(huán)境等等,層次分明,詳細充實?!?p> “草草,你看得懂《萬草錄》?”楚文靜一臉驚喜。
“略知一二,隨著天下九洲海陸變遷,氣候土壤變化,書中內(nèi)容已經(jīng)有大半都不合時宜了,慎重思考?!蓖醪莶莶患辈痪彽恼f著,就像背書一樣。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總覺得書中內(nèi)容與其他某些藥典略有不符,我還以為自己沒看懂,耗費了我大量時間?!背撵o笑靨如花,十分感激。
王草草都看呆了,目不轉(zhuǎn)睛的瞅著,讓楚文靜臉都紅了,著急的連忙轉(zhuǎn)移注意力,假裝研究著大廳里的龍須鼎。
王草草猶豫片刻,又張口說道。
“龍須鼎,首先用黃銅混雜著精鐵灼燒七天七夜煉成銅鐵汁,再在寒冬臘月里用龍須木承載成型,最后埋于冰雪中九十九天,方可制成。此鼎可保證里面的藥物受熱均勻,進而提高煉丹的成功率。”
楚文靜不可思議的看著王草草,這還是那個只會說著無聊段子的小男生嗎?
“草草,你懂的真多,原來還真沒看出來?!?p> “你說的對,這就是龍須鼎,可惜它壞了,不能用了,但爹爹十分喜歡它,所以沒有扔掉,一直放在大廳里?!背撵o神色傷感。
“它還可以修復(fù),如果能夠?qū)さ盟鹆Ш突ㄔ颇?,再輔助冰火浸泡兩柱香,就可以讓它回到煉丹房接著用了?!蓖醪莶葺p描淡寫的說著,顯得云淡風輕。
楚文靜聽后,思考了片刻。
“可行可行,這個辦法可行?!?p> “太笨了,我怎么就沒想到呢,草草,你真是一個天才?!背撵o開心的手舞足蹈。
王草草心里也樂壞了,楚文靜快樂,他就快樂,況且這快樂還是因為他王草草。
后來,王草草還說了陰陽師的事情,就是玉蘭給他說的故事,楚文靜也聽得津津有味,一臉崇拜的眼神,時不時還拉扯著王草草的衣角,撒嬌得像個小孩子。
不知怎么了,王草草漸漸覺得楚文靜變得渺小了,渺小到自己甚至可以一下子擁有。
他很開心,但他也不開心。
他開心的是,武陽鎮(zhèn)所有人都認可他了,文靜也漸漸纏著他了,和他原來沒話找話說的樣子一模一樣。
他不開心的是,這種轉(zhuǎn)變是因為他被王都書院錄取,被藍將軍邀請,以及說了一堆草草王老頭說過的口水話,他忽然覺得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那個整天發(fā)呆,游手好閑的王草包哪去了?
王草草越想越害怕,他想離開,他想馬上離開。
“文靜,我等會兒要和藍玉去王都了,我先走了?!蓖醪莶菁贝掖业淖鲃菀?。
“那你還會回來看我嗎?就看我一個人?”楚文靜低聲試探著。
王草草心里一片亂麻,他真的想上前牢牢抱住楚文靜,在她耳垂邊柔聲細語,我會,我肯定會,帶你去王都,帶你走遍九洲,執(zhí)子之手,花開花落。
可他張不開嘴。
“草草哥,原來是我對你不了解,不知道真正的你原來學(xué)識如此淵博,我希望,以后向你學(xué)習,和你探討,可以嗎?”楚文靜水汪汪的瞅著王草草。
人總是在接近幸福時倍感幸福,在幸福進行時患得患失。
王草草微微一笑,一轉(zhuǎn)身,走出了大廳門口。
“文靜,我知道的都和你說完了,以后有空我會回來看你和飛羽的。”王草草背對著楚文靜,大聲說著,走出了楚家大宅。
夕陽西下,一個藍發(fā)女子站在山坡上,一頭黑玄鷹安靜的陪在身旁。
“還沒哭夠嗎?多大的人了?!彼{玉不耐煩的看著王草草。
“嗚嗚,嗚嗚?!蓖醪莶萜怀陕暎袷且粋€死了丈夫的小寡婦,沒完沒了。
“王草草,你真是個慫包,大傻子,沒出息,到嘴的靜靜都飛了?!?p> “你就是條大蠢狗,裝清純,瞎捉摸?!?p> “裝回流氓又不會死,你活該一個人?!蓖醪莶葑约毫R著自己,就像一個神經(jīng)病。
藍玉搖搖頭,輕輕一躍,跳到了黑玄鷹背上。
“王草草,男人點,準備出發(fā)了?!?p> 王草草一邊用袖子擦著鼻涕眼淚,一邊慢慢站了起來,費勁的爬到了黑玄鷹背上,悲傷的望著楚家大院,喃喃自語。
“靜靜,現(xiàn)在的我就是原來的我,可是,你都不認識。”
咻的一聲,黑玄鷹展翅高飛,直沖云天,伴隨著的還有一聲聲驚叫聲。
“飛慢點,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