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竟然動了起來,眼前的景象太過詭異。
趙玨默默拉緊了她的衣袖。
為節(jié)省體力,溫陽又化成宮燈,跳上他的膝蓋,說道:“這群石像不是普通石頭做的,晝伏夜出,水火不懼,刀槍不入。”
他沒有說話,臉上浮現(xiàn)出擔(dān)憂之色,溫陽往他懷里拱:“別擔(dān)心,這石人不會彎腰,眼睛看不到我們,就不會發(fā)動攻擊,等到了白天他們不動彈了,我們再逃走?!?p> 宮燈拱來拱去,終于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滿足地躺下,說道:“看情況,至少還要再等三個時辰,我先睡會兒,有什么情況······”
話到最后,她已睡著了,就連內(nèi)里的燈芯也黯淡了不少,現(xiàn)在看起來與尋常的宮燈無異。
溫陽并不是折損了一半修為給他,還一直保護(hù)他沒有休息,一定累壞了吧。
趙玨用手指一點(diǎn)點(diǎn)撫著宮燈上繪的女子像,想到了方才的做的夢。
“真像啊。”他不由喃喃道。
夢里被殺掉的女子,宮燈上所繪的女子,還有溫陽,三人的樣貌好像是一樣的,他仔細(xì)回憶,愈發(fā)確定。
等溫陽醒了,把這件事告訴她吧,他心想。
又想到之前他做的夢,大皇兄、二皇兄、五皇弟,眼神黯了下去。
朝這邊來的石人似乎又增加不少,腳步聲愈來愈大,他微微伏下身子,去數(shù)地上腳的個數(shù)。
二、四、六、八······一共十八只腳,也就是說共有九個石人。
九個,他們能順利躲開嗎?
之前慘烈的打斗,能逃出來已是僥幸,下次他們肯能不會那么幸運(yùn),能夠全身而退,他開始為溫陽擔(dān)心了,嘴里不禁念她的名字:“溫陽?!?p> 回應(yīng)他的只有一片均勻的呼吸聲。
他從來都不是個貪心的人,從小便知道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須付出點(diǎn)什么。
母妃身份低微,所以想要得到父皇另眼相待就必須認(rèn)真讀書,他四歲開蒙后不敢有一日懈怠,日夜讀書,終于獲得了父皇的夸贊,也是從那時起,后宮中才終于有了他們母子的一席之地。
而母妃喜歡聽話的孩子,他從不惹事,尊敬兄長,謙讓弟弟,從沒犯錯被責(zé)罵過。
溫陽,想要什么呢?
她救了他,一路護(hù)他,他又該用什么來回報呢?
金銀珠寶,美人華宅,功名利祿,她......好像都不需要。
趙玨歪著頭,認(rèn)真思索著。
他頭一次如此強(qiáng)烈的想要回報一個人,卻驚訝的發(fā)現(xiàn),他擁有的太少,他有的那些,微不足道。
“犬奴都要出皺紋了,在想什么?”
懷里驀地傳來聲音,趙玨猝不及防,險些將她甩出去。
他低頭一看,懷里的宮燈已經(jīng)醒了,正舒展著紅色的穗子。
趙玨慌張道:“沒、沒什么?!?p> 化為宮燈的溫陽從他懷里跳下來,坐在地上,戲謔道:“定是念著我的好,舍不得與我分開了。”
趙玨頓時羞紅了臉,想要否認(rèn)卻說不出話。
“看來我猜對了,我倒不知,自己的魅力竟如此之大,這才幾天,你就舍不得我了。”
趙玨不說話,他知道自己越是反駁,她就越是得意忘形。
可惜,紅透的耳根和脖頸吃吃消不下去,宮燈笑得更大聲了,她毫無形象地在地上滾來滾去,聲浪大到能掀翻桌子。
正當(dāng)趙玨羞窘難當(dāng)之際,一聲巨響從東邊傳來。
笑聲戛然而止,宮燈一個翻身立了起來,示意趙玨勿動。
圍繞在桌子附近的石人似乎也感知到了外面的異狀,石做的面龐看不出感情波動,紛紛望向東邊,仿佛被命令一般,齊齊向外走去。
這座陵墓里除了他們,應(yīng)該再沒有活物才對,外面的聲響究竟是?
溫陽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yù)感。
趙玨已掏出匕首,握在手中,擺出戒備的姿勢。
外面的聲響愈發(fā)大了,再這樣等下去對他們不利,必須搞清外面的情況。
溫陽打定主意,浮起宮燈,說道:“我出去看看,你在這里等著。”
由身形更小的宮燈去偵察,明顯危險性更小,即便如此,趙玨還是下意識扯住了她的燈穗。
他仰著臉,沒有說話,烏黑的瞳仁里映著她的影子,無聲挽留她。
溫陽心里軟成一片,安慰道:“放心啦,我不會亂來的,只是去偵察一下而已,馬上就回來?!?p> 趙玨重重點(diǎn)了點(diǎn)頭,像是承諾一般,重復(fù)她的話:“馬上,回來。”
孩子松了手,宮燈的穗子飄起來,撫上他的臉頰,仿佛一只手,撫平他的不安。
隨后便飛了出去,在空中幾下騰挪轉(zhuǎn)移,便不見影子。
趙玨蹲在原地,盯著她離去的方向,小手默默摸著穗子拂過的臉頰,心里默默祈禱。
宮燈靈活地躲開路上遇到的石人,加速向前飛去,快要接近東側(cè)小路時,一塊石頭朝她砸來!
溫陽反應(yīng)迅速,立即調(diào)整飛行方向,避開了石頭,背后傳來巨大的撞擊聲,她回頭看去,方才朝她砸來的不是別的,竟是石人的腦袋!
被撞得四分五裂的石頭依稀能辨出是個侍女的模樣,慈祥的面孔稀碎得不成樣子,竟有一絲猙獰之感。
溫陽沒有停留,正要轉(zhuǎn)身離去,卻聽到背后傳來“喀喀”的聲響。
那些碎石,它們在一點(diǎn)點(diǎn)復(fù)原!
地上的碎石四面八方飛來,拼湊融合無一絲裂縫,不過須臾之間就完美如初。
碩大的腦袋沒有理會宮燈,兀自朝空中飛去,想必是要飛回身體那邊。
溫陽當(dāng)機(jī)立斷,保持距離跟在后面,她也要見一見這場鬧劇的始作俑者。
不過,能將石人打成如此慘狀,想必是個相當(dāng)難纏的對手啊。
聽到那熟悉的嚎叫聲,溫陽便知道,心里潛藏的不好預(yù)感成了真。
不遠(yuǎn)處,被石人包圍的睚眥瞪著血紅的眼睛,巨口中的獠牙鮮紅無比,口水與鮮血滴落在地面上,很快在地上形成一灘腥臭無比的血水。
可流血更多的地方還是睚眥的胸腹處,碗口大的洞沒有愈合,甚至能透過那洞看到里面赤裸裸的內(nèi)臟,被刺穿要害,竟是沒有死,反而順著氣味找到這里來了嗎?
沒有注意到躲在暗處的宮燈,睚眥正全力撲向四周的石人。
從安帝陵墓中拿出的可是名劍青霜,斬妖除魔的鋒利寶劍,她的手現(xiàn)在仍被燙的隱隱作痛,怎會殺不掉邪氣沖天的睚眥?
又是一爪打散了石人,睚眥大吼,想要借此嚇退剩下的幾個。
石人們無動于衷,面無表情地繼續(xù)攻擊,其他打散的石人也在慢慢恢復(fù)原狀,加入到圍攻的隊(duì)伍中去。
睚眥開始急躁了,它踱來踱去,不時用爪子刨地,似乎也明白繼續(xù)攻擊沒有用處,雖說是已經(jīng)邪化的神獸,可它顯然也有智力。
溫陽目光一閃,注意到睚眥爪子的異常,她分明記得趙玨在這巨獸的前爪上捅了一刀,現(xiàn)在卻沒有任何傷口,而且前爪的指甲上好像有一層黃色的布料鉤在上面,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