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哪會騙你?！背汤C芝倒是越說“真的，我哪會騙你。”她深呼一口氣，“你可不可以別再提我的傷心事了，我本來就知道自己繡的不好……”程繡芝倒是越說越順溜，越說越自然，說得她自己真的都以為是這么回事了。
畢竟事情已經這樣了，姐姐她不是有意的，她很珍惜這個姐姐，她真的不想，不想再被拋棄了。
她不想被拋棄，哪怕自己卑微一點。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憂郁，程熙南沒有再逼問她，只是他眸中的擔憂怎么也化不去。
“你不用擔心我，我可是向日葵，只要給我一點陽光，我就能燦爛！”程繡芝笑吟吟地看著他，希望能換個話題。
他像是信了她說的話，只是眉頭還是緊鎖。
“你別皺眉啊?！背汤C芝扶上他漆黑的眉，想要將那褶皺撫平，手下是男子溫暖的肌膚，似乎嗅得到淡淡的竹子清香。
程熙南一把抓住她的手，程繡芝驚得“呀！”了一聲，急忙縮回手，卻沒掙開，圓圓的鵝蛋臉上飄上了紅暈，甜甜的小酒窩若隱若現(xiàn)。
“你受委屈要告訴我，我不想你受委屈。”程熙南目光寧靜，眼中只映有她一人。
他的眼里似乎有星光，程繡芝有些受他的蠱惑。
“小姐！”素兒風風火火地跑進來，見了這樣一幕，手里的籃子掉落在地上，她也沒撿，慌慌張張?zhí)右菜频呐芰顺鋈ァ?p> 程繡芝一把推開他，端端正正地站好，斜眼瞥他：“你好不君子啊！”
程熙南瞳孔還有些迷茫，意識到她在說什么臉一下子就紅了。
“我……”程熙南還想解釋什么，卻被程繡芝趕了出去。
“繡芝……”程熙南站在門外不肯離開。
程繡芝貼著門，想聽聽他的動靜，剛蹲下又覺得不妥，臉兒紅紅的站起來。
嗨！我在想什么啊？
一定是刺繡繡的少了，對了，我的絲繡盤還得再做呢！
程繡芝不敢再想他，十五年來，她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很不習慣，會因為那個人的一個小小的舉動緊張不已，他的一個眼神，一句話，似乎都有一種魔力，在她腦海里盤旋不休。
怎么辦？
程繡芝手下一個不留神，針戳破了手指，血珠滲出來，將雪白的絲線染紅，淡粉色順著絲線蔓延，似乎映照了女兒家的心事，只是……
“小姐！你的手都出血了！你在干什么？！”素兒語氣責怪。
“啊，哦，沒事?！背汤C芝回過神來。
想到自己的失常，她懊惱不已，不行，她還是要和他說清楚，他們不合適的。
“素兒，更衣?！背汤C芝決定去找他，同他攤牌。
素兒找來娟紗繡花長裙替她穿上，因著最近天氣炎熱，沒有披罩衫。
程繡芝看銅鏡里的自己，往日湛湛有神的雙目今日顯得有些迷惘，似乎縈繞著一縷說不出的愁緒，秀眉修的平整，她彎彎嘴角，頰邊微現(xiàn)梨渦。
“小姐真好看。”素兒笑嘻嘻地望著她，似乎挪不開眼睛了。
“嗨！”程繡芝推搡她一下。
小榭旁傳來竊竊私語聲，卻是幾位丫頭在咬耳朵。
“喂！你聽說了嗎？”
“?。柯犝f什么？”
“四小姐啊！先前她獻給縣令大人的那幅海棠圖竟不是她繡的！”
“我的天！竟是代繡嗎？！”
“可不是嗎？我原以為四小姐是個好的，沒想到啊……”
“那是誰繡的呢？”
“那位小姐……””就是那位九小姐啊，她不過習繡一年就繡得出海棠圖……”
“不得了！不得了啊！”
“那四小姐……”
“賤人！你在說些什么？！”迎蓉像是從此處經過，見這幾個丫頭在這說小話，掄起巴掌就是幾大耳光，扇得幾個丫鬟跪地求饒。
“迎蓉姐姐，我錯了！”
“迎蓉姐姐饒了我這一次吧！”
“奴婢錯了！奴婢錯了！”
迎蓉卻在乎她們的求饒，一腳踢過去，正正踢到一個丫頭臉上，那小丫頭抬起頭時已經滿臉染血，可所有人都抽抽噎噎的不敢說話，也沒人幫她。
“你不要仗勢欺人！”素兒看不過去，放開程繡芝，推開迎蓉。
“是你！”迎蓉認出了素兒，也看到了一旁的程繡芝，她立刻瞪起了眼，臉色漲紅，一側的臉龐高高腫起，一會兒臉色又發(fā)青，牙齒咬得咯咯響，進而雙眼布滿血絲。
她揚起臂就要給素兒一巴掌。
程繡芝一把抓住她的手，她本不想管的，可她敢對素兒出手，那就是犯了她的忌諱。
“你！”迎蓉氣得話都說不出來。
“放開！”迎蓉使勁兒掙脫，可程繡芝是折過她的手抓的，怎會叫她輕易得逞？
“你們在鬧什么？”程家大夫人林氏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嗯？！說話！”他對著迎蓉說，居高臨下，眼神兇狠。
“老爺…老爺，奴婢錯了，奴婢該死冒犯了老爺！”迎蓉連連磕頭，哪還有方才的威風。
“知道錯了？！”程海東咪咪眼，對身后的小廝說：“拉下去！杖五十！”
“什么！？”迎蓉驚恐地抬頭，“老爺！奴婢錯了！老爺！老爺……”家丁可不會聽她的，迎蓉被拖了下去。
程繡芝雖然心有不忍，可也沒有要出手的樣子，只是擔憂繡蓮姐姐……
五十大板，有她好受的了。
程大夫人突然朝程繡芝轉過來，臉上少見的帶著微笑，她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似乎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繡芝啊……這些年，你受委屈了。”
什么？！程繡芝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她居然會問這個問題！
程大夫人今日黃色繡著鳳凰的碧霞羅，逶迤拖地粉紅煙紗裙，手挽屺羅翠軟紗，風髻霧鬢斜插一朵牡丹花，如此盛裝，倒像是出去聚會的。
她眉頭微蹙，“繡芝，為娘知道你怨我，可你該知道我是身不由己啊……”
她伸出手，想要摸摸程繡芝的頭，卻被程繡芝靈活地躲開。
她顯然有幾分尷尬，手只好又收回來，望著程繡芝欲言又止。
程繡芝不曉得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直截了當?shù)貑枺骸澳阌惺裁词戮椭闭f吧！別裝了！”
“你這孩子……”她語氣似埋怨，“你……知府大人想見見你……”
“見我？！”有沒有搞錯？！程繡芝納悶了，她跟程家半毛錢關系都沒有好吧。
“是啊，說來也是命，海棠圖是你繡的這件事被傳出去了……”程大夫人眼神有些復雜。
傳出去了？！什么時候的事？！
程繡芝小臉皺成一團，怎么回事？誰說的？！
“不過事到如今也沒有辦法，只得承認，這件事對程家也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你……最近不要去找程繡蓮?！?p> “可……”程繡芝滿不贊成，她幾乎可以想得到她會多么難受了!
“聽娘的，你才是娘的親生女兒啊。”程大夫人目光突然溫柔起來，手握住她的雙手，語氣親切。
若是她以前這么做程繡芝還會動容，可現(xiàn)在她擔心另一個人，沒工夫看她演戲。
她一把甩開程大夫人，頭也不回地向外跑。
“欸！你這孩子！……”
解釋！快去解釋！
程繡芝滿心都是這兩個字！
程繡蓮居住的西柔居大門開著，程繡芝在門口碰見了程圓，她本想攔住她，可程圓卻理也不理她，小跑出去。
“圓圓！”程繡芝朝她喊道。
“小姐！我去追她！”素兒提起裙擺就追上去，程繡芝拉也拉不回來。
前院沒人，程繡芝走進去，一抹熟悉的倩影立在影壁旁。
“繡蓮姐姐！”程繡芝靠近她的后背。
沒回答。
程繡芝將手搭到她的肩上去，程繡蓮卻突然回頭。
“啪?。?！”
程繡芝被打得臉偏向一邊，幾縷發(fā)絲散落在臉頰，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程繡蓮，眼里滿是心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