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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遇從云

月遇從云 相于 2212 2019-11-06 22:50:00

  長鐘宮的殿前有棵蒼天榕樹,顧疏正躺在樹桿上翹著二郎腿,悠哉悠哉曬著太陽,嘴里還叼著片綠葉,吊兒郎當(dāng)模樣好不愜意。

  顧疏側(cè)身一轉(zhuǎn)如同落葉,沒有打著旋,直直地摔在地上。

  該是疼得霎時間說不出話來,皺著眉頭動彈不得。

  “顧妃!”時胤一個箭步?jīng)_進(jìn)來,一把抱起她大走進(jìn)寢殿,大喊:“太醫(yī)呢,太醫(yī)!”

  顧疏其實(shí)渾身都疼,十分想埋怨一句怎么哪都有他。

  她在懷里只能捂著肚子叫疼,面色發(fā)白,額頭冒冷汗,時胤將她摟得緊緊,嘴上還一直哄著:“莫怕、莫怕......”

  顧疏失神盯著時胤看了好一會,這個人所流露出來的溫情,切實(shí)讓她喜歡。

  她安排的仍舊是那個張?zhí)t(yī),很快就提著醫(yī)藥箱到了。

  時胤的眼睛從始至終不離顧疏,一言不發(fā)盯著她看,她的心里都要發(fā)毛了。

  這邊張?zhí)t(yī)很利索把脈檢查過后,惶恐跪地稱:“陛下,娘娘小產(chǎn)了?!?p>  時胤點(diǎn)點(diǎn)頭,“嗯,下去吧?!?p>  讓大家都意料之外,時胤居然并無太大反應(yīng),甚至太過于平靜。

  顧疏摸不透他這是什么意思,總之不會是好兆頭,干脆閉眼裝睡。

  沒多久聽到伺候的人都下去了,之后便再沒有聲音,但她知道時胤還沒走,他這個人一向很沉得住氣。

  這不,時胤沒說話,卻摸上她的手停在方才太醫(yī)把脈處。

  顧疏心里慌得不行,直想大喘氣,暗忖時胤還懂得把脈問診不成?

  “自己說吧?!睍r胤冷冷開口,把顧疏驚得身子一顫。

  她悻悻睜開眼睛看著他,也不敢在他還坐著的時候躺著,畏怯地趕緊坐起來。

  顧疏還不死心,抱著雙腿坐著,換上可憐兮兮的眼神望著他,柔聲:“陛下,妾身摔得渾身都疼,疼慘了......”

  時胤笑著伸出手,本以為是要揉揉她的頭,這廝在她頭上重重地拍了三下。

  拍得顧疏的可憐樣一下子就垮了,小聲抱怨:“妾身這場戲演得不好么?”

  時胤別過身,先是有些錯愕,再是氣到想笑,咬牙道:“顧疏!”

  顧疏,你可太辜負(fù)本王的信任了。

  他吼道:“本以為你就是頑皮想嚇嚇本王,可你卻是在這大大方方戲耍本王,欺君之罪你可擔(dān)得實(shí)在!”

  顧疏像犯了錯的小孩垂頭聽訓(xùn),心中嘖嘖暗罵自己,你瞧時胤多溫潤的一人啊,你怎么把他逼成這個模樣了。

  “抬起頭來?!?p>  時胤在前面滔滔不絕講規(guī)矩道理,要時不時對上她眼睛,以看她有沒有認(rèn)真聽訓(xùn)。

  長篇大論過后,他神情復(fù)雜看著顧疏,說:“你的用心本王知道,你......關(guān)禁閉吧?!?p>  她見時胤離去,一面大聲喊著恭送陛下,一面卷起錦被躺了下去。

  之后大半個月就沒見時胤來過,那些伺候的宮人也都漸漸地不知道散到哪里去了。

  她的長鐘宮可就是名副其實(shí)的失寵了,日漸冷清、凄涼。

  有一日,稍入夜,顧疏染上風(fēng)寒了,到門口送送來送藥的姑姑。

  不過站在門口呆望了會,身邊來了人也未發(fā)覺,待他冷冷地出聲,方才嚇一跳回過神來。

  顧疏對著他訕訕地行了禮,尊了聲陛下,時胤看了她一眼,輕“嗯”了聲,便自顧自的進(jìn)了里殿。

  夜風(fēng)吹來,空中便有些許涼意,宮門旁青樹發(fā)出颯颯聲響,頗有些詭譎,顧疏便跟著進(jìn)殿。

  此時殿中已經(jīng)亮起來大半,不比之前為了省蠟,整個殿里半亮不暗。

  “有酒嗎?”時胤一身月白長袍,端詳著殿中唯一的墨畫。

  顧疏不得不夸他有眼光,她這畫雖說不過是幾棵翠竹,卻蘊(yùn)含著許多事理。

  “小宮簡陋,不知陛下駕臨,未曾備酒,常聞溫妃釀得一手好酒,想必溫妃那有不少?!?p>  “這是趕本王走?”時胤嘴角噙著笑轉(zhuǎn)頭瞧了她一眼,聲音竟有些溫柔,“你與本王曾在長鐘宮中那棵銀杏樹下埋的桂花釀,去取來罷?!?p>  顧疏心底啐罵,這桂花釀并不罕見,他若想喝吩咐底下人一聲,便有能喝得長醉之?dāng)?shù),今夜卻要讓她去挖,是他哪兒又不痛快了,折騰人才是真。

  “陛下,那壇酒啊,上回妾身被禁足就取出來,賞與守宮門的侍衛(wèi)了?!?p>  時胤目光從畫上轉(zhuǎn)到顧疏身上,嘲諷道:“你倒是大方啊。”

  此時,自宮門隱隱約約冒出個人影,急急忙忙地往這來,待近些一看,是時胤身邊的太監(jiān)。

  “陛下,長寧宮著人來報,說是溫妃娘娘要臨盆了?!?p>  顧疏反應(yīng)極快,立馬屈膝行禮,道:“妾身在此先恭賀陛下了?!?p>  時胤看了她一眼,想說什么卻又說不出口,頗有些憤然地掃袖離去,“下次跟你算賬?!?p>  她看著時胤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乖乖道:“恭送陛下?!?p>  她記得溫妃這胎還未足月,是不是有人等不及了呢?

  偌大的皇宮,一隅的宮燈亮了一夜,直至破曉,一聲嬰孩啼哭劃破天際,分外清脆動人。

  宮女匆忙稟報:“陛下,是位皇子,但是溫妃娘娘薨了?!?p>  “嗯?!睍r胤沒有表示出過多的喜怒哀樂,抱過孩子,追封溫妃為皇貴妃,讓人好好準(zhǔn)備她的后事。

  后宮里人云亦云,不出一個時辰,全宮里在傳,陛下悲痛溫妃,不禁要多些憐惜疼愛小王子。

  是日,她正午睡,時胤令人將皇子抱來,照例將一群伺候的人都留在宮門,自個兒將王子抱進(jìn)長鐘宮。

  他過說:“長鐘宮清靜,若是一群人跟著進(jìn)來,就擾了這份靜。”

  時胤抱著王子進(jìn)長鐘宮前殿見沒人,直進(jìn)寢宮果然見顧疏睡得沉。

  順手也將熟睡的王子放在她身邊,就頗為駕輕就熟地去煮茶喝。

  不一會,王子的哭聲就將顧疏吵醒。

  她這一醒來,就好像還在做夢似的,怔愣地看著啼哭的小王子,小得有些不太敢抱他。

  “看著做什么,哭了不知道哄嗎?”時胤站在窗口品茗,十分順口自然地說。

  顧疏手上抱起王子哄著,動作頗為生疏,嘴上不依不饒,“妾身只哄自己的親子,這是哪蹦出來的孩子?!?p>  時胤聽著這話也不惱,語出驚人:“日后,他便是你的親子?!?p>  “陛下笑話說得可真好,他有親母妃,雖已故,也最多尊妾聲娘娘?!鳖櫴枰贿呡p拍王子,低頭逗他,惹得他連連咧開嘴笑。

  心里思量著,時胤這是什么意思?

  一抬頭又見時胤在黃花梨木椅坐著,仍在品茶,便問:“王子可起名了?”

  “暨。暨者,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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