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玄古國。
簡域,狄城。
瑞王府,蓮池邊。
只見一個黑袍年輕人,倚靠在大樹上,饒有興趣地看著蓮池。
一朵白色的蓮花盛開在水中央,無數(shù)金色鯉魚游戲于蓮花下,好一副生機盎然。
“咳咳。”
黑袍年輕人咳嗽兩聲,臉色蒼白,氣息虛浮,仿佛久病之身。
或許是因為身體虛弱,久不出門,他面色蒼白如雪,與其華貴的黑袍倒形成鮮明對比。
他叫子啟,二十歲,剛剛及冠。
三年前,他征戰(zhàn)沙場,不幸重傷,便被當(dāng)今陛下,也就是他的父親派到了狄城,做一個閑王。
恨嗎?倒是不恨,他也明白,沒有修為想奪皇位,必死無疑,父親此舉也是保護于他,但終究心中會有一絲芥蒂。
“殿下。”
一道柔柔地聲音傳入他的耳中,來者是一個少女,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容貌上乘,穿著白衣,輕聲說道:“該用膳了?!?p> 子啟輕聲一笑,目光柔柔地看著少女,說道:“不知覺間,便已經(jīng)正午了嗎?”
“是的,殿下?!鄙倥泵s上前來,輕輕攙住子啟,輕聲責(zé)怪道:“殿下,您身子骨柔弱,下次就不要在外邊待這么久了?!?p> “好的?!弊訂⑷嗔巳嗌倥哪X袋,應(yīng)了聲好,笑道:“不會再有下次了?!?p> 旋即看向遙遠(yuǎn)的東方,眼中一片莫測。
回過神來,子啟再次揉了揉少女的腦袋,笑了笑,說道:“蓮兒,我們中午吃什么呢?”
蓮兒享受著子啟的撫摸,輕聲應(yīng)道:“殿下,我們中午喝凰雞湯,補補您的身子?!?p> 子啟點點頭,在蓮兒的攙扶下,緩緩而行。
……
房中。
菜香四溢。
除卻桌中央的凰雞湯外,還有著一盤素菜,兩盤葷菜和一碟小菜。
子啟看了看桌上四人拘謹(jǐn)?shù)臉幼?,微微一笑,徑直走到首座?p> “這都三年了,你們怎么還是如此拘謹(jǐn)。”子啟笑了笑,開玩笑道:“是把自己當(dāng)外人嗎?”
“不不,我們早已把殿下當(dāng)做兄長?!币粋€儒袍年輕人面色惶恐,糾結(jié)地說道:“但是殿下,畢竟尊卑有別?!?p> “是啊是啊?!?p> 言罷,旁邊三人也紛紛應(yīng)和。
“罷了罷了,吃菜吃菜?!弊訂u搖腦袋,笑道。
四人應(yīng)了聲,但也等到子啟動筷后才紛紛動筷,而且十分拘謹(jǐn)。
儒家,影響頗深啊,在這邊陲小城,都紛紛遵循禮法。
或者是,單純的怕我呢?
子啟眼神莫測,面上仍是一副笑意,熱情地招呼四人吃菜。
其實,這是邊關(guān),儒家影響還沒那么大,邊關(guān)將士崇尚的是渴飲匈奴血的英豪,而不是禮法的條條框框。
但四人終究是成人了,多少有一點眼力,都看到了子啟的眼神,都明白子啟不像他表面那么單純。
那么,子啟究竟是怎樣的人?
不知道,以往的映像來自于傳聞,但人是會變的,更何況子啟被廢,若說心性大變,絕對有可能。
或許子啟正想泄憤呢?
敢賭嗎?子啟殺了他們,都沒有人會問罪子啟。
四人不敢賭,只能恭敬謹(jǐn)慎,避免與子啟的接觸,今日,也是不得已才來的。
“謹(jǐn)諾!”
四人仿佛領(lǐng)命,機械地吃著菜。
子啟雙眼微瞇,怒拍桌案,喝道:“滾吧,爾等看得我甚是心煩!”
“謹(jǐn)諾!”
四人大喜,眸中盡是喜色,卻不敢表現(xiàn)出來,但也逃似的飛快離開了王府。
“殿下,何必跟四個糙漢生氣,有蓮兒陪著您呢?!鄙弮簭谋澈蟊е訂?,輕聲安慰。
子啟輕輕撫摸著蓮兒的雙手,神秘一笑:“倒沒有生氣,只是測試一點東西?!?p> “嗯?!鄙弮好骖a通紅,享受地趴在子啟的背上,沒有追根問底。
她知道,子啟會說的時候,就會告訴她,但沒有說,也就不要問了。
“蓮兒,去一趟攣鞮部落?!弊訂⑿Φ?。
“謹(jǐn)諾?!鄙弮焊┫履X袋,在子啟左臉上輕輕一吻,便如煙般消散了。
子啟端坐在桌椅上,左手撐著腦袋,右手輕輕敲打桌面,緩慢而又節(jié)奏。
深深凝視著四人的座位,笑了笑,眼神莫測。
雖然早就探明邊關(guān)四將無勇無謀,為奪權(quán)力勾心斗角,甚至面對小小攣鞮部落也只能龜縮在城內(nèi),若不是攣鞮部落實在弱小,他們也不可能領(lǐng)到這個肥差。
但即使三年,也仍然不敢相信,邊關(guān)守將居然廢物到這種層次。
不過這樣好啊,若不是這樣,我所需的東西怎能湊齊。
這是最后一次,只要東西到手,我就能開啟我的計劃。
不容有失!
所有妨礙到我的,都要死!
……
夜深了。
一輪明月高懸在天空,點點星光璀璨如鉆石,倒是一副絕美的星空圖。
距離狄城約莫百里的一處懸崖旁,一個白衣人靜靜立在那兒。
這懸崖,倒是極為有名,仿佛大地被一劍斬開一般,被稱為劍崖,時常有莫名劍氣自崖底蕩起,沖天殺意。
所以,沒人愿意來這兒,狄城守將也不例外。
此時,幾道人影自各方涌出,漸漸匯聚到白衣人的身后,恭敬地低著頭。
良久,白衣人開口了。
“東西,都帶來了嗎?”
聲音清冷,但十分耳熟,赫然便是子啟的聲音。
“啟稟蓮公子,鬼方部落已取到十滴純正鳳族心血。”
“啟稟蓮公子,洗鉛液車方部落以取到。”
……
幾道人影紛紛匯報成果,隨著他們的話語,暴露了他們的身份,竟是經(jīng)常進犯北玄的幾個部落。
而子啟身為北玄皇子,卻與敵人交易,若是傳出去,保不得要被下獄。
當(dāng)然,被發(fā)現(xiàn)會出現(xiàn)極大的問題,但是不被發(fā)現(xiàn)就好。
幾人恭敬地將手中納戒交給子啟,子啟閉目查看后,發(fā)現(xiàn)無誤后,終于輕松地笑了,凝重的氣氛也陡然輕緩了下來。
“公子,那我們的東西?”一個黑影有些不安,若是蓮公子不愿給,他們也沒有什么辦法。
畢竟,魚死,網(wǎng)也不一定破啊。
“好說,好說?!弊訂⑵胶偷匦α诵Γ壑袇s閃過一絲輕蔑,伸手扔出五個納戒,分別給了五人。
五人大喜,這最后一次交易,絕對是驚天的收獲。
“公子,那我等告辭了。”幾人拱拱手,想要離去。
“去吧。”子啟笑了笑,眼神漠然,仿佛在看死人一般。
可惜,五人沒有看見,否則,也不敢取這納戒。
五人再次恭敬地一拜,化為流光消失四方。
“呵,尋死!”子啟輕蔑一笑,轉(zhuǎn)身欲要離去,卻驚異地看到眼前還有一人。
正是那五人之一,是攣鞮部落的人。
“你還在這里干什么!”子啟心中一驚,擔(dān)憂此人欲要截殺他,雖然,攣鞮部落應(yīng)該沒那么大膽子。
這老頭佝僂著身子,平靜地看著子啟,眼中閃過掙扎,良久,老頭跪伏于地。
“殿下!請留我部落一條血脈!”
子啟默默取出一道符咒,心中稍緩,冷聲道:“何談此言?”
“有如此權(quán)勢,又身處邊關(guān)的,便只有瑞王殿下一人。
而瑞王殿下已被廢,肯定不會安于現(xiàn)狀,于是我便早早觀察,發(fā)現(xiàn)您要求我們尋找的東西,雖大多雜亂,但也有近乎一成與涅槃有關(guān)。
所以,您肯定是想重生,再次以絕代之資重歸天下,而涅槃之言,向來是鳳凰才有,玄鳥又是鳳凰的一種,所以北玄向來對涅槃忌諱頗深。
更何況當(dāng)年必有人對您不利,不然威名赫赫的瑞王何至于淪落至此,換句話說,涅槃也就意味著死遁。
而為您收集藥材的我們,想要保密,只有死路一條,若是小人沒猜錯,或許要不了幾天,我等就被滅族了吧,說不定這滅族功勞還可以讓您的親信再上一層樓?!?p> 子啟雙眼一縮,冰冷地看著這老頭,心中微寒。
“我可不絕爾等之祀,但三日后給我毀滅了狄城,我不希望留下蛛絲馬跡?!弊訂⒀粤T,丟給了老頭一個納戒,“里面有我的令牌?!?p> 老頭大喜,深深一叩首,“謝殿下隆恩!”
子啟卻是滿面冰霜地離去,心中寒冷,沒有想到小小蠻夷都能看透他的想法,若不是這邊關(guān)四將太過廢物,自己恐怕危矣。
“老而不死是為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