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名身著金色鎧甲的衛(wèi)兵,身披深藍華麗披風,披風上繡著金色的盾牌和巨錨,整齊劃一的步入大廳。
霍格從椅子上挺起,用威嚴的聲音向全場宣布:“新萊斯特聯(lián)合王國的締造者,西沉之洋的開拓者,萊斯特全境的守護者,尊貴而至高無上的王者,埃隆一世陛下駕到!”
議員們悉悉索索的起身,半跪,再也沒有任何說話聲。
布蘭登從椅子上站起,自然的半跪下去。
六名同樣穿著的衛(wèi)兵抬著一張巨大的鍍金椅,兩側(cè)和靠背都放著華麗的靠墊。
國王瘦弱的身軀深陷靠墊之中,似乎很是疲憊,他眼睛毫無焦點的掃過眾人,眼中似有責怪,令議員們心里一緊。
“愛卿們平身……”
溫薩國王話說很輕,聲音像溫柔的風撫過,讓人輕松了不少,大家紛紛起身,端正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國王轉(zhuǎn)向霍格,“讓我來這,有何要事?”
“接見撒瑞恩的使者,陛下。”霍格回答。
“哦,對對,那他們來,有何要事?”
“這個……”霍格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
正此時,大廳的大門,就是后排議員后面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包括國王的。
這成功的幫霍格解了圍。
兩名高地人步入明亮的大廳,他們的樣子看起來十分奇特,一位年紀稍大的領(lǐng)頭人,穿著獸皮制成的皮甲,掛著由五花八門的小動物頭骨串成的吊墜,手持一根打磨得亮堂堂的銅制節(jié)杖。
兩人的體格比在場所有人都健壯,但其中一個尤為健壯,他走過議員們的身邊時,那些人就像是小孩。
大塊頭的面貌還十分丑陋,臉上還繪制著戰(zhàn)漆,完全可以用窮兇極惡來形容,他沒帶武器,使者覲見也禁止攜帶武器,他只是捧著一個木匣。
貴族代表們對他指指點點,生怕他會嚇到尊貴的國王陛下。
一名使者,一名護衛(wèi)?
布蘭登看著兩人,腦海中想著,看那護衛(wèi)的體格,布蘭登真想和他切磋一下,不知道為什么會有如此奇怪的想法。
霍格的秘書上前接過了高地人老者的文書,呈給了霍格。
霍格看著文書,眉頭緊鎖。
“陛下。”霍格對著溫薩國王點頭致意,“議會認可魯格曼卡薩作為撒瑞恩銅柱部族首領(lǐng)巴圖魯卡薩的大使。”
國王正盯著一扇弧形大窗發(fā)呆,陽光穿過彩繪的玻璃,柔和的打在這個老人的身上,他好似完全沒有聽霍格在說什么。
“陛下!”魯格曼卡薩叫道,聲音極大。
國王才回過神,打量著著眼前的打擾者,下巴止不住的顫動著。
“我謹代表部族之王巴圖魯卡薩,向您致以最親切的問候,愿高原的風,與您常伴?!?p> 寒暄完成,魯格曼卡薩話鋒一轉(zhuǎn),“以部族之王的名義,我給聯(lián)合王國帶來一個提議,和一分禮物?!?p> “先說提議?!被舾窈翢o表情說。
“這是一份和平提議,意在我們兩個偉大的國家之間實現(xiàn)永久的和平?!闭f完,他又鞠了一躬。
布蘭登冷冷看著下方的人群,魯格曼卡薩的禮節(jié)毫無挑剔,寒冷蠻荒的高地人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聽到和平,溫薩國王擠出一絲微笑,“好,和平,好?!?p> “部族之王只需要一件東西作為回報?!?p> 霍格剛要制止,國王卻搶先說道,“請講吧。”
魯格曼上前一步,大聲道:“辛戈登!”
議會大廳沉寂了片刻,然后立刻沸騰了起來,有的議員開始大罵使者,有的發(fā)出嘲諷的大笑,有人甚至站到了椅子上尖叫。
國王看著近乎失控的場面,身體開始往后縮,恨不得擠進柔軟的靠墊里。
混亂間,高地人老者身后的大塊頭也站了上來,如高塔一樣的站在魯格曼卡薩的身旁,他撕去脫去了上身的皮毛,露出一身結(jié)實的肌肉,他的身上,繪滿了紅色的戰(zhàn)漆,以及密密麻麻的傷疤。
這是多少傷疤?幾百條?幾千條?人能在這種傷口中活下來?
議員們的不屑和嘲諷開始冷靜下來,繼而是懼怕,目睹這些傷疤,好似見到了血淋淋的傷口,大廳再度陷入死寂。
布蘭登拽緊了拳頭,目光死死的盯著大塊頭,他的傷疤確實讓人不忍直視,但越是不想看,眼睛就越離不開。他看著他臉上的輕蔑,凸出的眼球傲慢的掃視議員。
這是赤裸裸的耀武揚威!
布蘭登已經(jīng)不知不覺間向前走了幾步,立在了欄桿邊上,雙手緊緊的拽著欄桿。
“這是新萊斯特之恥!”他暗暗的嘀咕著。
議會大廳之中沒有任何人擁有安全感,盡管他們的人數(shù)有上百人,其中不乏一些劍士,國王前面有十二名裝備精良的衛(wèi)兵,大廳的外面還有更多,可在這個手無寸鐵的高地人面前,人們都忘記了勇氣是什么。
無助和恐慌在人們心頭升起,瘟疫般的傳染給身邊的人,先前的嘲諷和憤怒早就被他們咽回去了。
大塊頭舉起雙手,雙肩的肌肉高高的隆起,他環(huán)視著大廳,目光掃到的地方,一片噤聲。
“辛戈登!”他厲聲喊道,那聲音比霍格的聲音不知道洪亮幾萬倍,那聲音在大廳的穹頂久久環(huán)繞,甚至直接穿透了穹頂,傳到了天外。
近衛(wèi)軍默默的后退,他們的金屬盔甲有任何的動作都清晰可聞,那是后退的聲音。
溫薩國王把頭別過一邊,不愿再承受這些。
全場最淡定的人要數(shù)記事員,他的筆在無力的指間下劃動,在紙上留下了一個加大字號的詞:
辛戈登。
霍格的臉色也白了幾分,但還算鎮(zhèn)定,他瞥了國王一眼,然后說:“很顯然,這個提議不可接受?!?p> “那真是遺憾,不過,我們還有禮物奉上?!濒敻衤ㄋ_淡淡的說,“我們?nèi)鋈鸲饔袀€傳統(tǒng),部族之間如果結(jié)怨,要發(fā)動戰(zhàn)爭時,雙方就會各自選擇一名斗士,代表自己的人民進行決斗,這樣既能解決問題,又只需死一個人?!?p> 他看了一眼大塊頭,后者緩緩打開了木匣,里面竟然是一把長刀!
議員中有人倒抽一口冷氣,竟敢在國王面前露兇器,難道他要挾持國王?
布蘭登下意識的握住了劍柄。
“這位是扎伊卡薩,是巴圖魯卡薩大王派來的斗士,為辛戈登的歸屬決斗,只要這里有人應戰(zhàn),你們就能避免一場必輸?shù)膽?zhàn)爭,這就是大王給你們最慷慨的禮物——你們的命!”
話音剛落,扎伊卡薩便拿出匣子中的長刀,高高的舉起,刀刃在彩繪玻璃的光影下閃著五彩之光。
不等任何人反應,他將長刀狠狠的穿入了自己的左臂,直接貫穿,鮮血不斷滴落,他的臉色還是那般猙獰,然后將左臂高高舉起,以讓所有人可以看見。
血液滴答滴答的滴落在地板上,在議員們看來,就似自己的血在滴一般。
“誰敢與我一戰(zhàn)!”他嘶吼著,脖子上青筋暴起,嗓音依舊震耳欲聾。
“我來!”一道悅耳的聲音從議員中響起,“就今天下午嗎?”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是朱迪!魔王馬庫斯的女子!她的身后馬上傳來了歡呼聲,還有人喊:好極了!
她穿著高跟鞋站在椅子上,依然四平八穩(wěn),可惜即便是這樣,她的高度還是比不上扎伊卡薩。
扎伊卡薩把目光看向了她,朱迪也絲毫不讓的回視回去。
扎伊卡薩將手臂放下,右手一把將長刀拔了出來,幾滴鮮血濺在地板上,他故意將他的傷口在二者視線之間擺弄。
原本流血的傷口,漸漸的愈合上,不出一會,竟然只剩下一道疤痕。
“看來萊斯特也不全是孬種,起碼這名……”
“不行!”霍格打斷到,“沒有決斗,也不需要什么決斗,依照法律,辛戈登是新萊斯特不可分割的領(lǐng)土!”
“法律?”魯格曼卡薩嗤笑一聲,“高地人在這片土地已經(jīng)生活了上千年,你們呢?”
“你們需要鐵,所以漂洋過海來到這里,將本地人趕盡殺絕,將他們的土地據(jù)為己有,這就是你們自古以來的法律?”魯格曼卡薩眼睛瞇成一條線,“高地部族也有這樣的法律!”
“夠了!鬧劇該結(jié)束了!”霍格咆哮道,高地人已經(jīng)不僅僅蔑視了他們的勇氣,他們已經(jīng)開始蔑視他們的商業(yè)文明,他決不允許!
“總有一天,你們會后悔的!”說完,魯格曼卡薩再度鞠了一躬,然后轉(zhuǎn)身離開了。
扎伊卡薩緊隨其后,長刀被他隨意的丟棄在血漬里。
經(jīng)過中央通道時,扎伊卡薩再度用他突出的眼球掃視經(jīng)過的議員們,當他走近時,貴族和代理人們紛紛低著頭縮著脖子。
大門“呯”的關(guān)上,所有人終于有氣無力的舒了一口氣。
“您為什么要阻止我,議會大臣閣下?”朱迪問道。
霍格沒有回應她,也沒有別人再附和她,為她喝彩,為她助力,議會再度炸鍋,一時間,怒吼、指責、謾罵重新占據(jù)了這里。
布蘭登搖了搖頭,默然的離開了觀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