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那受傷的少年安置在雨兒的一位熟人處,雨兒交給那人一百兩銀子,囑咐她好生照顧,而后和柳錦瑟回去了如林閣。
如林閣如今已經(jīng)打烊,兩人從后門偷偷的潛回了房間。
雨兒伺候著柳錦瑟沐浴,替柳錦瑟擦背時道出今日秦天家里的那位男子的真實(shí)身份,出乎意料的是柳錦瑟沒有絲毫的驚訝,似乎早已明白。
柳錦瑟玩耍著水面漂浮的玫瑰花瓣,道:“在回來的路上,我猜出了那人的身份。能讓你一見面就如此緊張的,身份定是不俗。那人雖未說幾句話,可他整個人透著一股凜人的氣勢,還有一些莫名的野心,他不可能是易林峰,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易千行?!?p> 雨兒這時才不得不佩服柳錦瑟的觀察力,“難怪主人說姑娘冰雪聰明,一般人是真的及不上?!?p> “雨兒,我可不認(rèn)為這是夸獎?!?p> 背部的手明顯一頓,柳錦瑟心中泛上酸楚,“我討厭這樣的自己,我討厭去觀察任何一個人。”
背后的雨兒沒有做聲。
柳錦瑟抓起一掌的玫瑰花瓣,拋得高高得,血紅的花瓣從空中紛紛楊飄下,柳錦瑟看著那些花瓣,感慨道:“站得越高,日后跌得越重。為了復(fù)仇,我定會讓自己得到無上的權(quán)利,可是誰又能保證我報(bào)仇后能全身而退呢。若是到了那一天,恐怕我的結(jié)局會比令皇后更慘。”
雨兒慌忙出聲制止了柳錦瑟:“姑娘,日后莫要再提令皇后了?!?p> 柳錦瑟閉嘴不再發(fā)言,可腦子卻仍在感慨自己以后的命運(yùn)。
令皇后,迄今為止山朝獲得榮寵最久,權(quán)利最大,但命運(yùn)又是最坎坷的帝后。
柳錦瑟是十二歲那年從哥哥口中聽說了令皇后這個人。
令皇后原本是北邊一個小國的公主,本是父母手中的掌上明珠,有著青梅竹馬的戀人,若不是先帝突發(fā)奇想去攻打他們的國家,令皇后是會嫁給自己心愛的男子,相夫教子,平安幸福的度過一生。
令皇后雙十年華那年,山朝的景帝聽取了那時的宰相的建議,突然決定擴(kuò)充疆土,于是便親自出征,率領(lǐng)十萬大軍橫掃了周邊所有的國家,山朝的疆土也越來越廣泛,同時也有更多的百姓流離失所,當(dāng)時的天下硝煙四起,戰(zhàn)火紛飛,百姓苦不堪言,然景帝的眼里卻只有江山。
山朝大軍腳步不知不覺就抵達(dá)了北邊,盡管那里天氣異常寒冷,可有皇帝在軍中,士兵們士氣大振,僅用了五天的時間就將北邊的三個國家滅掉了兩個,僅剩下令皇后所在的國家。
其實(shí)在一年前,令皇后剛和戀人成婚。戀人出征時令皇后肚子里已懷有三個月的寶貝。
一個小小的國家怎么能和兵強(qiáng)馬壯的山朝抗衡呢,為了國家,為了子民,令皇后挺身而出,毅然決然的去山朝軍營和景帝談判,卻不知道她這一去是羊入虎口。
令皇后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美人,她一出現(xiàn)景帝便被她的美貌所深深吸引。景帝沒有同意令皇后的談判,不僅殺光了令皇后所有的子民,還強(qiáng)行帶令皇后回到了山朝,命人打掉了令皇后腹中的胎兒。
沒了孩子,沒了國家,沒了愛人,絕望的令皇后曾三番五次的自殺,但都被人救了下來,最后一次自盡未果后,令皇后決定為自己,為國家,為愛人復(fù)仇。
她本就是個冰雪聰明,善于心計(jì)的女子,她利用景帝對自己的寵愛,利用朝廷眾臣的痛恨,一步一步的爬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鳳位,成了帝后。她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在朝廷里培養(yǎng)自己的勢利,為了徹底鞏固自己的權(quán)利,她為景帝生下了三個皇子,她精心籌備,多年來不斷的算計(jì)景帝,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三十年后她終于成功了。
三十年后,她五十,景帝六十,但他的身體卻是因?yàn)槟贻p時四處奔波留下了病根,格外的虛弱。
經(jīng)過了三十年,令皇后心里的仇恨一點(diǎn)也沒減少,甚至隨著時間越來強(qiáng)烈。
她用毒讓景帝提前離世,她篡改景帝的圣旨,立自己的第二個皇子為皇上。她以為自己的結(jié)局會是安享晚年,卻不料早在五年前,新皇早已知道了母親的陰謀。
新皇即位后,當(dāng)即就將母親賜死,而后又用快準(zhǔn)狠的手段鏟除了令皇后在朝中的勢利。
這一切結(jié)束,不過是兩年的時間。
令皇后的死,讓世間知曉她真實(shí)身份的人感到唏噓不已。
同樣是家破人亡,同樣是復(fù)仇,同樣是女子,同樣的敵人……
這讓柳錦瑟怎能不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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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見到那夜的男子,柳錦瑟總算想起了那莫名的熟悉感從何而來。
兩年前花兒落水的那日,出現(xiàn)在后院的男子竟然是易千行。
易千行是何等的聰明,定然會看出花兒的死不是意外,柳錦瑟不知是幸運(yùn)還是不幸。
當(dāng)時的她帶著人皮面具,化名小牙,但易千行是個何等厲害的人物,只要柳錦瑟和他多呆一會兒,他定會看出些許端倪。
容貌可以變,性別也可以作假,但聲音和她臉上的這雙眼睛是無論如何也假裝不了的。
柳錦瑟只能盡量減少自己和易千行的見面。
易千行出現(xiàn)在如林閣時柳錦瑟正在舞臺上起舞,目光和易千行碰撞的時候她看到他如鷹眼一般的眼睛里有一瞬的驚訝,短暫的如同沒有出現(xiàn)過。
柳錦瑟飛快地抽開了目光,接下來的舞蹈也是漫不經(jīng)心,她已經(jīng)記起了易千行,她巴不得快些離開易千行的視線。
一曲舞畢,柳錦瑟施施然的行了個禮,然后腳步飛快的下了舞臺往樓上去。
易千行竟然鬼神神差的跟了上去,柳錦瑟內(nèi)力高深,即使易千行有意的放慢了腳步她還是聽到了。
柳錦瑟不能加快腳步,若是那樣做了必定會讓易千行覺著她心虛想快些離開。
盡管柳錦瑟心里忐忑不安,她的步子還是慢慢地,有條不紊,腦子里一直在想著該怎么甩掉這個厲害角色。
易千行是故意跟著自己的,若是柳錦瑟回到自己的房中,他必定會光明正大的跟著進(jìn)去,他現(xiàn)在是這里的顧客,柳錦瑟雖然是賣藝不賣身,但她也是這里的姑娘。
姑娘和客人喝喝酒,聊聊天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p> 柳錦瑟的房間是柳錦瑟一天里呆的時間最長的,總會有一些蛛絲馬跡,易千行無論如何也不能去的。
柳錦瑟腦子里突然蹦出來一個人名,她心下一喜,轉(zhuǎn)了個彎,敲響了她在如林閣的好姐妹屏兒的房門。
屏兒打開房門的那刻,身后的腳步聲戛然而止。
柳錦瑟忐忑不安的心總算安定了,她親昵的拉著屏兒的小手,兩人有說有笑的往里面走去。
而在轉(zhuǎn)彎處如同一棵挺拔的大樹屹立的男子露出了別有意味的笑意,他果真沒看錯這個女子。
今日清晨,他被一向風(fēng)流的三哥硬拽進(jìn)這燕京做負(fù)有名聲的如林閣,一進(jìn)門他便開間了中央舞臺上翩然起舞的白衣女子。
起初,他對那女子是正眼不瞧的,在他看來,在這種地方生存的女子都是污穢不堪,自甘墮落的。
他被三哥拽在離舞臺最近的席位坐下這時臺上的女子跳舞正是精彩處,三哥這個風(fēng)流才子便拼命的鼓掌,易千行對這種行為鄙夷不屑,神情冷漠,環(huán)視著四周,觀察這里所有人。
目光掠過舞臺時恰好和那舞姬四目相對,他一下子就被那舞姬特別的眼睛所吸引,立刻就想起了前幾日夜晚見過的那名女子。
同樣的,他堅(jiān)信那女子也認(rèn)出了自己。
后面的舞蹈那女子明顯跳的力不從心,匆匆下臺后她腳步飛快的朝樓上走去,易千行對這個看似神秘的女子有太多的好奇,于是乎便鬼神神差的跟了上去。
易千行能肯定,那女子本是想回去自己的房間,感覺到他的跟蹤后,她不僅沒有慌亂,反而鎮(zhèn)定異常,折身去找了另一個女子。
她這樣做,無非是算準(zhǔn)了易千行不會浪費(fèi)時間再去另一個女子房間,所以才大膽的敲響了另一個女子的房門。
的確,易千行這個人對自己的目標(biāo)是非常的明確,所以見她去了另外一個女子的房間,便猜到她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回到自己的房間。
這個女子,一次又一次的給他意外的驚喜……
好,甚好!
易千行返身離開了。
回到席位時,三哥已經(jīng)是左擁右抱了,見他冷著臉走過來,打趣道:“五弟這是沒追著心愛的姑娘,傷心了嗎?”
易千行沒理會他,徑直走過去,優(yōu)雅的落座。
宮中皇子來這種風(fēng)流的地方都是會換一個身份,所以這里的人們都不知道他們真實(shí)的身份,他們想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
三皇子見易千行那一張冰塊臉也沒了再玩耍的興趣,推開了那些個還在湊上來的姑娘們,起身:“走吧,這里的空氣太悶了?!?p> 話音未落,易千行的身形就已經(jīng)飄出了大門外,三皇子怪叫一聲,迅速的追了上去。
兩人策馬回宮時,三皇子提到了大皇子邀他們?nèi)ジ系氖虑?,易千行全程都是冷著一張臉,果真如同三皇子所說,有誰欠了他幾十萬兩黃金似的。
三皇子見怪不怪了,繼續(xù)說道:“大哥平日吃齋連佛,他的母后更是干脆出家了,你說他一個吃齋連佛的人請我們?nèi)ニ细墒裁???p> 易千行面無表情,“皇室里,有誰是真正和人們眼里形象一樣的?!?p> 三皇子拍了拍胸脯,示意他便是。
易千行雖然不在乎所有人,但他和三皇子的關(guān)系卻是人們想象不到的。
“我們是同一個女人撫養(yǎng)長大,喝著同一個女人的奶水,你是什么樣的人我當(dāng)然知道了?!?p> 三皇子的臉色成功的被易千行這糙話搞得成了番茄色,易千行嘴邊難得一見的出現(xiàn)了開心的笑容。
三皇子干脆驅(qū)馬往前了些,易千行原本是微微的笑容瞬時變成了哈哈大笑,三皇子的臉色越來越黑,估計(jì)已經(jīng)是滿頭黑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