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了約之后,周徵言的日子其實并不好過,她還是想念著慕容語。可她已經做了對不起他的事,自然在良心上備受煎熬,有時候甚至會因此而夜不成寐,她想告訴他,卻不知道怎么開口。如此糾結地煎熬著過了小半個月,水木年華來校演出的那天晚上,這件事情終于東窗事發(fā)了。——因為慕容語打了電話來,又問了一個和兩年前在X中門口那樣相似的問題:“徵言,你有沒有在大學里,談戀愛?”
周徵言和慕容語分隔兩地,也許她在學校的所作所為,遠在百里之外的他并不知道——可在兩年前,她就對他說過:“但凡你問,我就會答。我不瞞你?!彼?,盡管恐慌,盡管難堪,她還是有什么就答什么,她說她談了。
這一次,是慕容語先掛斷了電話——沒有罵她,甚至連一句重話都沒有。他跟她第一次分手的時候,她心里恨得他不行,可是罵了人家好幾句‘混蛋’的。他掛了電話后,周徵言依然握著話筒,久久的不能言語,之后就失聲痛哭。反正整棟宿舍樓都幾乎沒人,她也就不再害怕什么了,似乎也沒有什么再可以失去了的,雖然不知道以后還會不會為此夜不成寐,但心已經空了。
慕容語和周徵言,似乎就這樣的,又一次分了手。
之后幾天,舍友們都覺得周徵言在猛然間沉默了許多,都問:“小五怎么了?”
周徵言卻只是搖頭不說話,她怕一開口,自己又會失聲痛哭。那幾天,她也一直在考慮那份契約的事情,即使眼下和慕容語分了手,還是應該把話跟陳潤茗講清楚吧?自己并不喜歡他,何苦要耽誤人家?她終于做了決定,不想再錯下去。
所以,那份契約,還是作廢了吧!
那天,周徵言去找陳潤茗的時候,他們班正在老校區(qū)上體育課。男生們在操場上打籃球,她就站在邊上等著,看著。淡藍色的天空下,只見陳潤茗穿了一件淺蘭色的牛仔褲,白色短袖,一副干凈清爽的模樣。他和宿舍的幾個男生在操場上奔跑,騰挪跳躍,很有活力的樣子;聽聞他們幾個都是?;@球隊的,看著籃球打得還不錯。
周徵言看了一會兒,就發(fā)起了呆:曾幾何時,自己也曾站在初中和高中的操場邊上,看過慕容語打籃球,他個子高挑,打籃球的動作也好看,那會兒的自己,對會打籃球的他是滿心的歡喜和羨慕。而如今,也不知道他還打不打藍球了,只怕已是物是人非了吧?
過了一會兒,陳潤茗就發(fā)現(xiàn)了周徵言,嘴角一彎,瞬間滿臉的笑意,他也不打籃球了,直接向她一路小跑著過來了,眼睛也一直盯著她看,中間還被臺階給絆了一下,差點摔了。而她看到他只顧看著自己,差點被摔,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突然像是被針扎了一下似的不舒服。陳潤茗很快跑到了她的面前,看得出,對于她的到來,他是很驚喜的,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了。他有些結結巴巴地說:“阿言,我沒想到……你會來找我。我真高興。你有事嗎?”
這要是正常的戀人間的對話,周徵言此時就該回答說“怎么,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啦?”之類。然而,她卻在心底苦笑了一下,“可惜的是,我還真是有事來找你的,原諒我,第一次來找你,就是為了銷毀那份契約,和你分手?!?p> 周徵言微微仰著頭看著陳潤茗,他的個子大概在1.75米左右,因為骨架纖細,腿又長,就比較顯高。而她不會穿高跟鞋,兩個人離得近了,就得仰頭看人家。可能剛打了籃球的緣故吧,他的臉有些紅,但眼睛卻是亮晶晶的,帶著明顯的笑意。但她看了他一會兒,抿了抿唇,終于說了一句:“陳潤茗,我來……是想和你分手。你把那份契約撕掉吧!”
“為什么?”陳潤茗明顯地僵了一下,他皺了雙眉,看起來似乎有些難過,但依然溫溫柔柔地說:“怎么突然跟我說這個?我們不是約定了一年時間嗎?現(xiàn)在才剛剛一個月?!?p> “你也知道,我并不喜歡你。別在我這兒浪費時間了?!?p> 陳潤茗的表情,開始變得有些愁眉苦臉。操場上還有那么多的同學在,他也不管,只是拉住了周徵言的手,用了一種很輕柔、但又含了一絲懇求的語氣說:“阿言,我不認為自己是在浪費時間。我是不是還沒對你說過‘我喜歡你’?阿言,我真的喜歡你。請給我一次機會,就一年時間,好嗎?”
好嗎?
周徵言看著陳潤茗,心里著實翻江倒海了一番。在她看來,她和慕容語前幾天算是分手了。可是自己眼下的心里真的沒他,這樣,也行嗎?
周徵言其實不懂男人的思維。在圖書館看書的時候,曾看到過一句話,叫做“不要招惹有婦之夫”。她的理解是這樣的,沒有男女朋友的單身男女其實是比較自由的,來往上不用那么多的顧忌。但有了男女朋友的人就不一樣了,因為他們已經是別人的人了,那就盡量別去招惹,免得對方的伴侶誤會或是吃醋?!拖袼妄埲?,她認了龍三為兄,兩個人平時一起上個網,吃個飯也沒什么。后來龍三戀愛了,她和他的來往就少了。所以她不懂啊,都有男朋友了,為什么陳潤茗還要這樣子?還有,當初的蘇玉衡也是這樣,他說他要‘公平競爭’,卻在后來寫了一封紅筆的絕交信給她,每每想起,心里都憋屈的很……
“我真不明白,我都有男朋友了,你還要來招惹我,”周徵言終于直白地問出了心中疑問,“為什么?”
“因為我喜歡你。你畢竟還沒嫁他,我就有機會?!标悵欆谷蛔终粓A地跟周徵言說了這么一句話,然后,他又握緊了她的手,說:“阿言,你畢竟未嫁人,請給我一次機會,行嗎?”
這個男生的眼睛看起來那么的明亮,如果,如果自己說‘不行’,那雙眼睛會不會立刻變得黯然無光?周徵言認真的思考了那么一會兒,拒絕的話,終于沒能說出口去——那次的談話,也就那樣的嘎然而止。
最終,周徵言也沒能說服陳潤茗銷毀那份契約。
有時候,對于自己放不下、又拿不起的性格,和那該死的、不合時宜的心軟,周徵言真的很有些看不上。但她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卻無法去加以糾正,她也不想去加深這個錯誤,就只能更加頻繁地去泡圖書館。
在圖書館里,周徵言獨坐一隅,隔著那一列列厚且高的書架,面對著攤在桌面上的書本,她似乎才可以獲得那么一點點——心靈上的平靜。
可是,每次想起慕容語,周徵言依然會覺得良心不安:那人現(xiàn)在,應該是很恨自己的吧?
但愿,他不要恨得太久。——為自己這種不堪的人,不值得。
周曇臺
“你畢竟還沒嫁他,我就有機會?!薄@是不是最原始的叢林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