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個時辰,發(fā)生在自己眼前的事情已經(jīng)完全脫離了自己的認知范圍。
這兩個人,怎么突然這么好了?
“我不出去,憑什么我不能聽你們說話?”傅珣耍著賴皮,立在原地死活不肯出去。
阿楉白了他一眼,朝著外面喊了一句:“德喜,進來把你家爺帶出去?!?p> 門外的德喜瞬間從頭僵到腳,原本因為可以逃脫那令人窒息的氣氛,沒想到還是被抓了進來。自己不過是個小奴才啊,為什么要在這種復雜的關系里摻和。
半步一挪,原本三步就能走完的路硬生生的被他磨成了一條十里長廊般的距離:“阿楉姑娘?!睆拈T外探出一點腦袋,德系膽怯的目光剛對上傅珣兇狠的眼神,讓他膝下一軟差點沒有站住。
“爺您慢聊,奴才在外邊等您?!贝掖伊滔逻@句話,德喜已經(jīng)飛奔去了院外,找了個小角落蹲下,獨自一人撫慰他將近四分五裂的心。
阿楉無奈地起身,她早該想到德喜那膽子不該偷這個懶的,晃動晃動腦袋,還未走近傅珣,他已經(jīng)故作鎮(zhèn)定地活動了一下筋骨抬腿往外邊走去:“啊,今天天氣真是不錯……”
看著他的腳下生風,剎那間沒了蹤影,阿楉抿著嘴嘆息了一聲,順手把門窗都給關了。
“多謝你配合我了?!焙者B玨輕笑一聲,這小王爺對阿楉倒真是不一般啊。
阿楉倒了杯花茶給他,“皇子客氣了,應該的?!?p> 窗外風過,樹影攢動,鳥雀不似陰雨天氣,都噤了聲不知飛往了何處,仆從匆匆穿行的腳步聲,和輕聲低語,春意如此。
“風熏花之事還沒來得及感謝皇子。今日天氣晴好,不知皇子可想去踏青?”她坐到書桌前,提筆寫道:傅珣在外。
赫連玨走到她近旁,看了一眼窗口,一時了然,同時也暗自驚嘆她非同一般的敏銳力。
“好呀,難得來一次九宮山,有勞阿楉姑娘再一次做我的向?qū)Я??!弊焐险f著,也提筆寫下:我知你師傅下落,這算不算另一個誘餌?
阿楉看著紙上的字轉(zhuǎn)頭震驚的看著他,這消息無異于一個火炮,炸在她心上,這么多年她以為師傅早在昌樂皇帝對羌國發(fā)動的那次戰(zhàn)役之中死去了,卻沒想到這件事情還有轉(zhuǎn)機。
將紙揉作一團,丟進了角落的火盆里。
雖然天氣漸暖,但是因為她自幼畏寒,所以每年火盆都要用到三四月才能收,到也說不上是病根,師傅在山下那顆石榴樹下?lián)斓剿龝r,正是年末漫天大雪之際,若不是師傅常年練功聽力極佳,不然她只怕早給雪埋了。
后來雖然健康長大,但是每次一入冬,全身卻并不冰冷,卻會不自覺地發(fā)抖,尋了許多名醫(yī)都說沒什么毛病,師兄后來說,怕是幼時帶上的恐懼讓她如此。最后也沒找出個什么良藥,只能麻煩些,每入冬就用上幾個火盆,消除身上這莫名而來的寒意。
現(xiàn)在倒還慶幸這屋子里有個火盆了。
兩人東扯西聊,從這屋子里的火盆由來扯到千年前火神祝融和北水神王相斗之事,看著火舌一點點吞噬掉了那張蜷曲的紙張,兩人這才出了門。
“去登山吧?!焙鲆暃]來得及躲開的墻角下的那一抹暗紅,阿楉輕笑了一下,帶著赫連玨往外走去。
“真是,出來也不說一下?!备但懞藓薜卮芬幌聣Γ戎鴥扇俗哌h,才跟了上去。
跟洛陽不同,九宮山地處南境,山樹常青,墨綠的樹葉掉了一地,幾乎掩蓋住了灰黑的土地,參天的樹抽出嫩芽,遠遠看去像是綠色一般的云霧,映得人心情舒爽。
“羌國從來沒有這么多大樹,不論從哪里望過去都是平平坦坦望不到頭?!焙者B玨走上石階,看著周邊的景色,被綠茵籠罩著,覺得心情格外平靜。
“一望無際更讓人寧靜。”阿楉與他并肩同行,狹窄的石階讓兩人之間幾乎沒有什么縫隙。
傅珣躲在高樹之間,借著濃蔭掩飾,默默看著衣袂摩擦了一路的兩人,冷笑一聲:這兩個人……
傅珣在心里拍手感嘆,不得不說,這兩個也是奇人了,這么枯走了半天也不覺得有什么尷尬。
“赫連皇子功夫不錯?”阿楉看了一下高大的樹木,突然發(fā)問。
赫連微微訝異的笑著看向她,點點頭:“尚可。”
“咱們比試一下,從這里到山頂,誰先到了,便答應對方一個條件?!彼龓е┨翎叺恼Z氣向他發(fā)起了挑戰(zhàn)。
聽到她說的內(nèi)容,赫連玨哈哈大笑:“阿楉姑娘這可不厚道,我雖為皇族,但年未弱冠便已經(jīng)入了江湖,是以你的傳聞我還是聽說過的?!?p> “天下第一輕功——李楉?!彼χ聪蛩骸鞍砉媚镞@是作弊呀?!?p> “況且這山我可從沒來過?!?p> 阿楉沒有辯駁,對上他滿含笑意的眼神:“上山之路只有一條,所有捷徑相差不多,都需要輕功才能上去?!彼忉尩溃骸拔铱梢宰尰首右豢嚏??!?p> 赫連看看周邊的山林,的確不是輕易便能上去的,對于她的相讓,他也沒有拒絕,只是說:“半刻便好?!?p> 阿楉順勢在石階上坐下,“那就開始吧?!?p> 赫連玨卻沒有急于出發(fā),附在她耳邊說了句悄悄話得到她肯定的回答之后,才一臉快意的飛身上了小道。
身旁無人,阿楉撿起一片葉子,讓陽光透過葉面認真看著上面的葉脈,和風襲來,卷起地上的落葉直往她身上竄,攪亂了三千青絲。
拿著剛才那片葉子慢慢往山上走去,看著四周抽芽的新枝,一切和諧,只除了……
一個閃身,帶起地上雜亂的落葉盤旋而上,平穩(wěn)的落到一棵高樹之上,順風而起的落葉稀里嘩啦的往下掉去,拉起寬袖遮住腦袋,護著今日梳好的發(fā)髻,倒還不算狼狽。
一伸手抓住要逃的人的肩膀,用剛才撿起的葉子充了下匕首,指向傅珣的脖頸:“小王爺想去哪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