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渺醒來的時(shí)候,祁池仍耷拉著腦袋站在榻前,聽?wèi){奚王后絮絮叨叨的責(zé)罵,沒有絲毫要分辨的意思。
“母后,是我自己不小心?!逼蠲煊行┤跞醯靥嫫畛胤重?zé)。
她這一出聲讓奚王后又驚又喜,顧不得再責(zé)罵祁池,俯下身來仔細(xì)查看祁渺的傷勢,見她雖然還有些虛弱,卻已無大礙,也放下心來。
祁池湊到祁渺的身前,一邊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一邊不安的問道:“丫頭,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緊吧?”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大哥,我沒事的?!逼蠲禳c(diǎn)點(diǎn)頭,見奚王后還要責(zé)備,又出聲道:“母后,我渴了?!?p> 奚王后看了看祁渺,又看了看祁池,狠狠瞪了祁池一眼,轉(zhuǎn)身從幾上拿起茶盅塞到祁池的手里,吩咐道:“你來喂她?!?p> 祁池用眼角小心翼翼地瞟了瞟奚王后,見她聲音雖大,臉上的怒氣卻是不見了,也安下心來,把茶盅送到了祁渺嘴邊,看著她一小口一小口抿著。
奚王后望著兄妹倆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出了祁渺的寢殿。
祁漠和祁灃蹲在一邊的花園角落里,見奚王后出來,祁灃起身迎了上去,奚王后伸手親昵地摸了摸他的大腦袋。
祁漠呆在原地拿眼瞄著奚王后,他心里其實(shí)很想和祁灃一樣迎上前去,讓母后也能那樣親昵地?fù)崦?。但他更期望母后能注意到他臉上、身上的傷痕,主動出言安撫他?p> 奚王后似乎注意到了他,向他走了過來。
祁漠心里一陣驚喜,呻吟了一聲,還用手摸了摸臉上的淤痕,眼中現(xiàn)出一抹痛楚來。
“漠兒,祁池是你的大哥,我待他和親生的兒子沒有兩樣,你那樣罵他,是想傷母后的心嗎?”奚王后在離他兩步遠(yuǎn)的地方停住了腳步,兩眼注視著祁漠,語氣有些哀怨。
祁漠低下頭,不敢看奚王后,他知道母后不喜歡他罵祁池“下賤胚子”,母后待祁池甚至比待他這個(gè)親身兒子還要好幾分。只是身上隱隱傳來的疼痛,讓他不得不繼續(xù)維持著自己對祁池的恨意,也捎帶忽略了奚王后的傷心。
“無論祁池的母親是什么身份,他都是你父王的兒子,他承襲的是禹王一系高貴的血脈,沒有人能夠質(zhì)疑這一點(diǎn)。”奚王后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然后用更加堅(jiān)定的語氣繼續(xù)說道:“你也不能,漠兒。”
祁漠抬起臉,驚愕地望向奚王后,他忽然對奚王后有些不滿了。母后怎么能夠忽視他滿身的傷痕,而只顧維護(hù)著祁池,這太不公平了。
“他打我,我才罵他?!逼钅﹂_口分辯著。
祁灃聞言張大了嘴,有些吃驚的望著祁漠,他不明白祁漠為什么要說謊,還顛倒黑白,卻也沒有開口指責(zé)他。
奚王后這才注意到祁漠嘴角還滲著血跡,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顯然是被祁池狠狠揍了一頓。
“跟我來?!鞭赏鹾笊锨袄鹌钅氖?,把他領(lǐng)進(jìn)了自己的寢殿。
祁漠轉(zhuǎn)回頭來沖祁灃得意洋洋地笑了一下,又抬眼望了一下祁渺寢殿的方向,目光里有掩飾不住的濃濃恨意。
祁灃知道母后是要為祁漠包扎傷口,轉(zhuǎn)身向祁渺的寢殿走去,他惦記著祁渺,想要進(jìn)去看看她的傷勢。
“大哥,你還在為二哥的話傷心嗎?”走到門口就聽到祁渺的問話,祁灃停住了腳步,猶疑著要不要進(jìn)去。
“下次我還揍他,揍得他爬不起來,看他還敢不敢說。”祁池冷哼了一聲。
“大哥,別生氣啦?!逼蠲焱nD了一下,“你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大哥啦?!?p> 祁池沒有說話,祁灃閉著眼睛也能想象出祁池此時(shí)臉上的得意,他轉(zhuǎn)身離開了,他有些嫉妒祁池,祁渺總是這么護(hù)著祁池。
“哥……哥?!焙鋈粋鱽淼哪搪暷虤獾穆曇?,打斷了他的思索,兩歲的弟弟祁淳撲閃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正望著他。
祁灃蹲下身,伸手幫他擦掉嘴角殘留著的奶渣。
“找……渺……姐姐。”祁淳奶聲奶氣地說完,拖起他的手就要朝祁渺的寢殿走去。
“你自己去?!逼顬枓觊_弟弟的手,逃跑似的飛速離開了花園。
祁淳望著祁灃消失的方向嘟起了嘴,好半天,才邁開他那雙小肥短腿,朝祁渺的寢殿一搖一晃的跑去。
他人還沒進(jìn)屋子,已經(jīng)大聲喊了一句:“渺……姐姐?!?p> 一不留神,進(jìn)門的時(shí)候被門檻絆了一跤,從門外直接摔到了屋子里。只聽“哇”的一聲,祁淳的哭聲頓時(shí)響徹了整個(gè)園子。
“自己摔了,還哭。”祁池一把從地上把他提了起來,雙手抓著他胖胖的胳膊,在原地轉(zhuǎn)起了圈。
祁淳小小的身子在半空中飛快地旋轉(zhuǎn)起來,剛才響亮的哭聲立刻變成了“咯咯”的笑聲。
“大哥,快放下,別摔著他了?!逼蠲旒泵ψ柚?,祁淳人小,只貪圖好玩刺激,這一不留神,要飛了出去就糟了。
祁池停止了旋轉(zhuǎn),把祁淳放到了祁渺面前。
看著祁淳胖嘟嘟的小臉此刻已經(jīng)成了五花臉,祁渺忍住笑,伸手幫他擦干凈臉上的淚痕和泥土。
“渺……姐姐,我餓了?!逼畲灸搪暷虤獾卣f道,兩只眼睛滴溜溜亂轉(zhuǎn),四下里查看。
“想吃什么?”祁渺望著他說話時(shí)牙齒上殘留的奶渣,知道這個(gè)小弟弟不是餓了,只是嘴巴饞。
“烤兔子?!逼畲拘ξ卣f,眼睛一動不動看著祁渺,還舔了舔嘴巴,仿佛祁渺就是那只香噴噴的烤兔子。
“姐姐病好了就烤兔子給你吃,好不好?”祁渺摸了摸他的臉,輕聲哄他。
祁淳聽她這么一說,也不再嚷著要吃,把她從頭看到腳,然后一本正經(jīng)地說了一句:“肚肚疼,吹吹,不疼?!闭f著對著祁渺的肚子使勁吹了幾口氣。
“吹了,不疼?!?p> “淳弟真乖,姐姐不疼了,明天考兔子給你吃。”
“嘻嘻”聽到明天就有烤兔子吃,祁淳更開心了,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他扭動著胖胖的身體爬上榻,在祁渺臉上“啪嗒”親了一口。
逗得一邊的祁池也樂了,彎下腰摸了摸他的頭,說道:“等我從戰(zhàn)場上得了好東西,都給你留著?!?p> 祁淳的眼睛笑得快沒了,只拍著肉肉的小巴掌,很響亮地回答了一個(gè)字:“好?!?p> 初夏的時(shí)候,祁漠被允許與祁池一起出征去了。禹王和烈王的戰(zhàn)爭愈來愈激烈,雙方互有勝敗。
祁渺的箭法精進(jìn)了不少,手拿自己那把特制的小馬刀也能揮舞幾下。記憶中那柄明晃晃的馬刀,讓她深深意識到,要報(bào)仇,她必須要有足夠的力量揮舞馬刀,舉起弓箭,先保護(hù)好自己,然后才能勇敢地去面對她的那些仇人。
她不再畏懼殺生,每天拎著自己的小弓箭,腰里別著一柄祁池贈送的短劍,四處閑逛,期望能夠獵獲野物。
很多的時(shí)候,因?yàn)槿诵×θ?,她射出的箭鏃和獵物總是擦肩而過,只落得空手而歸。和她一起練箭的祁灃則時(shí)不時(shí)能獵到兔子和吐?lián)苁?,有時(shí)候還有狐貍。
一次關(guān)于獵物歸屬權(quán)的爭執(zhí),讓祁渺、祁灃與一群同齡的孩子打了一架,因?yàn)槿松賱萑跏芰藗?,兩人不得不在宮里躺了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