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舊金山還不是兩百年之后那顆在西海岸熠熠生輝的明珠。事實上，這個以圣弗朗西斯為名的殖民點在現(xiàn)在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地方。大約在兩百多年以前，西班牙人乘船沿著美洲西海岸航行時，發(fā)現(xiàn)了這個水灣。但一直到六年前的1769年，才有一個名叫嘉斯帕·德·伯特拉的西班牙海軍軍官，將他的船開進了來。到了六年前的1776年3月28日，胡安·鮑提斯塔·迪·安扎帶著一彪人馬在半島北側(cè)的泥灘上登岸——這是歐洲人第一次正式踏足這里。
除了在港口附近的小丘上豎起了荊棘圣安德魯旗之外，胡安還做了其他兩件事情。
第一件事，在丘陵中間的平地上修建一座屬于方濟各會的教堂。
負責(zé)修建教堂以及后續(xù)傳教工作的是弗朗西斯科·帕勞神父。
弗朗西斯科神父用了一些在歐洲很不值錢的小玩意——類似于木梳，小鏡子之類——勾引了幾個屬于米沃克部族的印第安酋長，讓不少印第安壯勞力參與了進來。建筑材料則是山丘上的一些樹木，本地黏土燒制的磚，以及海峽對岸山谷中開采的一部分石頭。
所以教區(qū)的建設(shè)很快。
第二件事，在半島西側(cè)的山丘頂部修建一座炮臺。
該工程由何塞·華金·莫家拉中尉負責(zé)。
炮臺非常重要，是偉大的西班牙能在遼闊的墨西哥維持統(tǒng)治的關(guān)鍵。因此，筑城所需要的木匠，石匠，泥瓦匠都是在新西班牙的中心的墨西哥城高價招募，從阿卡普爾科出海，不遠萬里的跨海而來。
動員了全艦隊三分之一的物力和人力，花了六年時間，要塞第一期工程才將將完成。
三個容納12磅炮的炮臺，兩個容納18磅炮的炮臺，一個可供一百人休息駐扎的兵營，一道依山而建，環(huán)繞炮臺，高約三米的磚頭圍墻。而營地中除了四個轱轆的要塞炮之外，還有兩門陸軍用4磅炮，負責(zé)在戰(zhàn)事緊張的時候機動支援。
胡安終于可以長舒一口氣。
六年時間，王國在圣弗朗西斯科灣區(qū)的傳教工作進展得非常不順利。整個海灣地區(qū)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并且記錄下來的七八個印第安部族，沒有一個榮歸主的懷抱。
這一成績讓胡安有些氣餒。
但只能忍受。
炮臺未建成之前，圣弗朗西斯科就是一個光溜溜的小姑娘，面對兇神惡煞的印第安大漢，只能任憑其欺凌。但是，現(xiàn)在柔弱的小女孩已經(jīng)成長為雅典娜一樣的戰(zhàn)神，胡安準備向印第安人們亮出獠牙了。
要塞完工的晚上，阿西西的圣弗朗西斯科教會為胡安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慶祝宴會。
有露齒癖的不只有胡安。
“胡安閣下，我覺得我們可以向這些異教徒們宣揚上帝的仁慈了?！币粋€穿著粗布長袍的中年人在慶祝宴會上對胡安說。
中年人有著一個光禿禿的腦殼，滿臉鋼針般粗硬的絡(luò)腮胡子。眼睛兇狠蠻橫，瞳孔中倒映著跳躍的火光。
看上去不像個神父，倒像個屠夫。
這是弗朗西斯科神父，教區(qū)的最高負責(zé)人。
“哦，不不不，弗朗西斯科神父，您不能這么做?！?p> 一個個子不高，年紀約三十幾許的男人走了過來。
他衣著華麗，帶著極樂鳥尾羽的帽子。衣服的肩膀，領(lǐng)口，袖口都繡著金銀線。腳上是一雙皮靴，黑色的小牛皮靴之上是純白色的緊身褲襪。馬刺踩的石板“蹬蹬”直響，活像是一只驕傲的小公雞。
小公雞笑吟吟的，鼻子下面留著兩撇漂亮的小胡子。
弗朗西斯科神父不動聲色的撇撇嘴。
何塞中尉，一如既往的騷包。
“何塞中尉，我們必須要讓這片土地沐浴到主的榮光。這是身為一個神職人員最根本的職責(zé)?！备ダ饰魉箍粕窀刚裾裼性~的說。
“不行，我反對。”
“您的理由呢？中尉?！?p> “我已經(jīng)深深的影響了一個米沃克部落的酋長，成為他的座上賓，您不能破壞這大好的局面?！?p> 大好？深深的影響？弗朗西斯科不屑的笑了笑。
那個米沃克部落，他知道。
何塞中尉對這個部落影響很深，他也知道。
但是，這又如何呢。
總不能因為你何塞的性福就要我來承擔(dān)教會上層的怒火！
教堂建成到現(xiàn)在，足足三年時間，沒有任何一個部落皈依我主！對于愚昧無知的野蠻人，就是使用雷霆手段。
傳教的事情本來不可以這樣焦急。
所謂的加利福尼亞地區(qū)，指的是落基山以西，墨西哥城以北的廣大世界。在新西班牙總督府成立之后，這里成為了方濟各會和多名我會在北美洲廝殺最為激烈的地方。
這兩派在歐洲就很不對付，到了無法無天的北美，雇兇殺人都是小事，很多修士甚至冒充印第安人去燒對手的教堂。
事情越鬧越大，最后新西班牙總督出面調(diào)解。雙方約定以北緯32度為邊界，劃分各自的傳教范圍：北邊的稱為上加利福尼亞，歸方濟各會教化；南邊的叫下加利福尼亞，歸多明我會教化。
再南方經(jīng)濟較好的地區(qū)，多名我會的發(fā)展迅速，給了方濟各會大佬們很大壓力。教廷大佬逼迫地區(qū)主教，主教逼迫助理主教，助理主教逼迫輔理主教。這樣壓力一層層的壓下來，最后落到弗朗西斯科這樣的地方小教區(qū)神父頭上來。
“您打算怎么做？”胡安開口。他也是信奉方濟各會的。
方濟各會人丁興旺，從教皇到走卒，均已加入方濟各為榮——
這教派的修士們太有迷惑性了。
一個個又窮又虔誠，苦哈哈的不食人間煙火?？瓷先ネ耆且桓钡玫栏呱臉幼?。
“訴諸武力，連打帶拉?！?p> “這幾年我知曉一些消息，”弗朗西斯科神父說道：“海灣附近生活著多達七支的印第安部族，這些印第安人之間關(guān)系算不上友好，經(jīng)常為了水源和獸群發(fā)生沖突。這點我想我們可以利用。先用武力恐嚇，再用財富收買。一些歐洲生產(chǎn)的小工業(yè)品——比方說玻璃珠子，完全能滿足這些野蠻部落首領(lǐng)們的谷欠望?！?p> “扶持友好部落，打擊潛在敵人，是么？”胡安說。
“可是這樣同樣會讓某幾個部落變得壯大，”何塞智商上線。
印第安女人，枯燥夜晚的娛樂而已。
畢竟自己將來是要回到歐洲去的——誰會帶一個蠻子一樣的黃皮膚異教徒衣錦還鄉(xiāng)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