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到底打算怎么處理他們?”
辦公室里,鐘瀟臉色緩了下來,躊躇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鐘揚,開口問道。
“怎么處理,你以為他們的成績真的一點用也沒有嗎,最多能給個警告而已。如果當(dāng)時你要是能考高一些,也能把你塞進去……”
鐘揚撇了自己侄子一眼,見他不好意思地笑著,只是搖了搖頭,皺著眉走到辦公桌處,拿出一支煙點上后,這才又沉聲說道,
“倒是可以在那個李豐上做點文章……”
“對!叔,李豐他只是個普通班,既然張學(xué)早不好動手,就動他朋友,惡心他!”
鐘瀟的眼睛亮了起來。
“嗯,還是要等到他們家長到了再討論,明天我會安排人去‘請’他們。”
說到請字,鐘揚的臉沉了下來,顯然是想到剛才張學(xué)早等人的頂撞,眼神冷漠地吐出一口煙。
與此同時,張學(xué)早等人已經(jīng)走出好遠了。
“你們先走,我和李豐聊會兒天。”
張學(xué)早頓住腳步,對著二人笑了下,示意不用管自己,池婉點了點頭,便和王騰一起朝自己班走過去。
經(jīng)過剛才的討論,張學(xué)早得知池婉對鐘揚說的話是假的,她父親近日去省城出差了,王騰則是憨笑著告訴他只要聽說自己打架打贏了,他父親還會夸他,至于張學(xué)早自己就更不用提了,他待會兒出去給東叔打個招呼,讓村里的王二發(fā)等人將去自己家的人攆走就行。
四人中,李豐的情況才是張學(xué)早真正擔(dān)心的,而冷靜下來,李豐本人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將面對什么,在之前的討論中一直默不作聲。
他父母本就是想他讀中專,早日出來有個工作,好減輕家庭負擔(dān),但他硬是來了縣高中讀書,而如今還鬧出了這檔子事,想必要是他父母知道了,估計得氣壞。
“李豐,你把這錢拿著。”
等池婉他們走遠,張學(xué)早轉(zhuǎn)過身子,從兜里拿出自己身上所帶的錢,四百塊左右,往李豐手里塞。
“早哥,你這是干什么??!”
李豐驚呼了一聲,他不知道張學(xué)早哪里來的這么多錢,但是卻知道這錢自己不能要,便紅著臉,使勁推脫,道,
“早哥,我不要錢!”
“叫你拿著你就拿著……”
“我真不用,早哥,你不用擔(dān)心我……”
“拿著……”
“我不用……”
“你聽我說??!”
李豐固執(zhí)地推脫讓張學(xué)早也有些無奈,只好假裝生氣地大喊了一聲,讓不遠處的其他人都看了過來,李豐則是愣愣地看著他,眼圈有些紅。
“你聽我說?!?p> 見他不再推脫,張學(xué)早心里舒了口氣,將他拉到一旁,雙手按在他肩上,道,
“你把不把我當(dāng)兄弟?”
“那當(dāng)然了,早哥你……”
“那就好。我們?nèi)齻€人都能讓他找不到家長來,可你不一樣。要是你父母來了,我問你,你拿什么跟他們交待,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說服你爸媽的,但我敢肯定,除了跪了三天,你肯定也對你父母做了些保證對不對?”
張學(xué)早打斷了他,又道,
“你這保證了才幾天就鬧出這種事,你父母會怎么想?你自己心里過意的去嗎??”
說著,盯了塞在李豐手里的錢一眼。
“這錢就是拿來對付這個的……要是到時候你沒什么講的,你就和你父母說在跟著我做生意,錢是實在的東西。”
這不是張學(xué)早臨時想到的,實際上,如果能把李豐等自己身邊的人培養(yǎng)起來,那么以后自己的產(chǎn)業(yè)做大了,他們總有能幫上自己的地方。
李豐臉憋得通紅,想要反駁什么,但心里卻知道張學(xué)早說的是事實。
“好了??旎厝ド险n吧。”
張學(xué)早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再說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說道,李豐最后還是點頭離開了。
……
……
次日,鄉(xiāng)下。
一對夫妻剛把田里的活忙完,男的扛著鋤頭,女的則提著什么東西,一路走過來,嘀嘀咕咕的。
“不知道娃在學(xué)校里讀書怎么樣?”
男的皺著眉,用搭在肩上的白布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看著縣城的方向說道。
“多讀書好,好歹也是考上了高中?!?p> 女的則是微微一笑,因常年勞作而變得憔悴的面容上毫不掩飾地露出自豪的神色。
“你還好意思說?要我說就直接去讀中專,你看你表哥那個娃,人家現(xiàn)在拿了鐵飯碗,幾家都上門說媳婦兒,多安逸?”
男的想起了這個,抱怨了一句。
“娃都跪了三天多,要不是我勸,飯都不咋吃,你是想逼死他哩!”
女的則對其指責(zé)道。
“我那是為他好,他要是上了中?!?p> “不好意思,問一下,李豐家在哪里??”
正在此時,一個風(fēng)塵仆仆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被路上的石頭給絆得踉蹌一下,抱怨了一句后,抬頭看著兩人,趕忙問道。
……
李豐坐在座位上,心里惴惴不安,昨天張學(xué)早交給他的錢被他抓在手里,被汗水浸得有些濕。
神色不安地盯著窗外,終于過了不知多久,眼睛都有些酸澀時,那張熟悉的帶著怒氣的臉出現(xiàn)在了視野里,李豐心里一緊。
“豐娃子!給我滾出來?。 ?p> 兩人到了教室門前,男人一聲怒吼,讓全班人都看了過去,李豐站起來,剛走到教室門口,就被怒不可遏的男人一巴掌呼在了臉上,火辣辣的,全班人也都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接著就耳朵仿佛被硬生生擰了一圈,李豐就被其領(lǐng)著走了。
跟著那中年男子到了鐘揚辦公室,李豐父親,怒氣沖沖地將李豐往地上按。
“跪下??!”
一聲大吼,嚇得鐘揚都是手一抖不過回過神來,眼里倒是多了些戲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李豐沒有說話,但用行動表達了自己的態(tài)度,死死咬著牙,無論男人怎么用力按,都是不肯跪下。
“跪下!跪下??!”
見李豐不聽自己的話,男子更是惱羞成怒,拉著李豐一腳一腳地朝他身上踢去,一聲一聲吼著。
女人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偷偷抹著眼淚。
鐘揚冷眼看著這一幕,站起身來,看著男人,腰間的皮帶锃亮,道:“你就是李豐的家長嗎?”
男人見李豐始終不肯跪下,便只得作罷,然后那張憤怒的臉上,強行擠出一副討好的笑容。
“老師,李豐有什么做得不對的地方,我給你道歉了,這兔崽子就是欠揍,要是做錯啥事兒了,老師你只管打就是了。”
“嗯,這次李豐的事很嚴重……”
鐘揚對男人的態(tài)度很滿意,在張學(xué)早他們身上碰了壁,終于在這兒找回了點面子,然后將李豐他們的事情說了出來。
“這龜兒子!”
男人聽得咬牙切齒,又狠狠地踢了李豐一腳,李豐只是低頭不說話,抬頭也是狠狠瞪鐘揚一眼。
“那學(xué)校打算咋個處理?”
女人開口問道。
“鑒于情節(jié)比較嚴重,再加上李豐同學(xué)認錯態(tài)度不好,經(jīng)討論,予以李豐同學(xué)以記大過處理,并回家反思兩星期。”
“這……”
男人一下愣住了,而女人則是哭起來,在她看來,自己孩子的前途這是毀了。
“老師,我們沒教好娃是我們的錯,但他還小再給他,不,再給我我們一個機會,我們就這一個娃……”
男人說著,眼里閃過掙扎,又看了李豐一眼,最后緩緩地低下身子,跪了下來。
“老師,再給個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