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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劉曉慧

34 愛,綁架的向來不會只有一個人。

Hi劉曉慧 薰衣草草包 8587 2021-08-25 11:13:31

  兩大兜子打包盒并不輕松,但不影響張麗梅女士的發(fā)揮。

  即便沒有座,她也靠著‘油著油著’‘?dāng)D灑不管’等等的話,在靠近公交車后車門的位置,給自己搶出來一片空間。

  當(dāng)然主要還是中午公交車上的人不算多的關(guān)系。

  公交車一路晃蕩,劉曉慧的公司和張麗梅所在的批發(fā)市場,有著很遠的距離。

  張麗梅站在車門的位置看著車門開開合合,人來人往。

  她心里是不太好過的。

  在她看來,不管劉曉慧有什么委屈,自己也是她親媽,把她養(yǎng)這么大,就是沒有功勞都有苦勞。

  她不說小心翼翼的對待自己,也不應(yīng)該上來就半點情面不給的大聲咆哮。

  再說了!

  哪有女兒對著自己媽那么說話的!

  別說她辛辛苦苦將劉曉慧養(yǎng)大,供著念書又照顧吃穿,這么多年還從來都不跟劉曉慧要錢,盡可能的不給劉曉慧添麻煩。

  即便她對劉曉慧沒有那么上心,她也到底遭了十個月的罪,豁出去半條命才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上。

  何況養(yǎng)一個孩子哪有那么容易。

  懷孕的十個月有多難受就不說了,她生劉曉慧的時候是順生,劉曉慧頭太大,側(cè)切兩刀才生出來。在劉曉慧都已經(jīng)十幾歲的時候,側(cè)切的傷口還會在陰天或者潮濕的時候疼痛瘙癢!

  更別說漲奶的痛苦。

  本來就是女人身上最敏感的位置,但因為漲奶的問題還必須要忍著劇痛將沒有泌出的乳液揉開。

  只因為某一次沒有揉好,張麗梅此后十幾年都被乳腺炎困擾著。

  每次重活和經(jīng)期之前,那種墜痛的感覺,就會讓她疼的連后背都直不起來。

  可就在她婦科病最嚴(yán)重的時候,她和劉建軍又雙雙下崗。

  在她看來,劉曉慧從來都沒有體驗過真正的困難是什么樣子的。

  她常常回憶起當(dāng)年,她最難的時候,因為劉建軍意外在一件舊衣服里找到十塊錢,兩人就高興的半宿沒睡著覺的事情……

  生活的重擔(dān)遠比想象中沉重太多,那時候也不過二十八九歲的張麗梅,還沒有現(xiàn)在的劉曉慧年紀(jì)大。

  她沒有學(xué)歷,沒有技術(shù),更沒有多少社會經(jīng)驗支持她找到一份體面的謀生手段。

  她能做的,只是更勤勞,更勤勞,更勤勞一些……

  但生活回報給她的,除了疲憊之后看不到出路的人生,還有漫無目的似乎除了死亡什么都沒有的終點。

  原本還算靦腆的張麗梅漸漸開始變得強勢,變得潑辣,甚至有時候變得尖酸刻薄……

  但這并不是她的本意,只是當(dāng)那些不盡如人意洶涌而來時,她被迫肩負起生活重擔(dān)而不得不面對的反擊。

  張麗梅是個執(zhí)拗的人,她絕大部分時間都不會像劉曉慧那樣細膩。

  在她身上充斥著野蠻生長之后的痕跡,每一寸豎起的尖刺背后,都有她自己也解釋不清楚的敏感。

  她的強大看不出形狀,她沒有辦法像那些有文化有思想的人一樣,把自己的軟弱放在一處,有條理有層次的保護起來。

  張麗梅常常讓身邊的人很難找到她的邏輯,總是在互相接觸的時候磕磕絆絆。

  但這并非她本意如此,她只是在向親近的人展示自己的柔軟時,不自禁的就會帶出那些尖刺而已。

  越是靠近就越是傷人。

  有人說這是情感表達障礙,說白了就是沒有辦法用正確的方式表達正確的情感。

  或許是這樣吧!

  張麗梅只聽劉曉慧說過一句關(guān)于情感表達障礙的事情,就再也沒有聽說過了!

  她也不在乎那些。

  難道我為了你好還不夠嗎?

  為什么還需要正確的表達?。?p>  你是瞎嗎???這都看不出來……

  可真實的她心中柔軟的位置還是在不停的痛苦著,她也迷茫的看不到方向。

  對劉曉慧的逼婚,使劉曉慧難過的無以復(fù)加的同時,張麗梅自己又何嘗好過呢……

  她可是劉曉慧的親媽,難道她所做的一切真的是為了糟踐自己親手養(yǎng)大的女兒嗎?

  事實的原委顯然并不是如此。

  張麗梅有限的見識和她經(jīng)歷世事后所看清楚的格局,都讓她深深的覺得,只有結(jié)婚,才是她能親眼看見的,劉曉慧的最好歸宿。

  或許她只是用了一種自己都沒有發(fā)覺的方式,在拼命的想讓劉曉慧看到她良苦用心的行為中,用那些她曾經(jīng)用來保護劉曉慧的尖刺,不停的傷害著自己深愛的孩子。

  公交一站一站的向前,張麗梅和劉曉慧的距離越來越遠。

  看著景物越來越熟悉,張麗梅的大腦已經(jīng)開始習(xí)慣性的放空,最后只剩下一種莫名的情緒,在空白的大腦里,被漸漸抹去色彩。

  等她到了站點。

  那些悲傷已經(jīng)所剩不多,還沒有清除干凈的,都是她的惱羞成怒。

  拎著大包小包的回到了批發(fā)市場。

  劉建軍一個人在那里忙活著開單子備貨,已經(jīng)滿頭大汗!

  張麗梅見此,氣壓瞬間更低了。

  但做生意這事就不能情緒化,她只能忍著煩躁,走到攤位里面,把打包盒摞在了凳子上。

  “我在你這買了這么多東西,你還不給我便宜一點!你看你家這垃圾袋,才六零,還不是最大的!別人家給我五塊三一捆,你就給我五塊五!我可是要一百捆的,以后也常來,你這樣可不實在?。 ?p>  劉建軍連連擺手。

  “合不上的合不上的!別人家跟我們不是一樣的貨,我們家這是加厚……”

  一起來采購的同事趕緊幫腔。

  “有什么不一樣的,能差多少!厚不厚都是個垃圾袋,用來裝垃圾的?!?p>  “再說,你這么大個買賣還能差兩毛錢!”

  劉建軍有些慌,因為五塊三也掙錢,但是掙得少,一百包垃圾袋也就掙二十塊錢,可是東西多,還要幫人家送貨,停車場又遠,二十就成了辛苦錢,掙得沒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你就當(dāng)幫我們捎帶的,拉個回頭客唄!”

  “以后我們多來幾趟不就什么都有了!”

  張麗梅這時候已經(jīng)走到劉建軍身旁。

  見她過來,劉建軍緊張的神情頓時放松了下來,甚至還下意識的出了一口長氣。

  張麗梅笑的很和善的跟那幾個采購說道。

  “五塊五最低了,我們也沒掙什么錢,別人家誰也不能五塊三賣。”

  “都是跑市場的,能合上誰也不給誰扛價!”

  張麗梅那氣場一開,雙方剛才一邊倒的碾壓,瞬間又回到了一個平衡。

  “大姐,我可沒撒謊,那邊真給我五塊三?!?p>  張麗梅又往前湊了湊,把劉建軍擠在了身后。

  “哎呀!家家貨都差不多,給你五塊三的是什么貨,你也見了,我們家薄的五塊二就能給你?!?p>  “但是厚的肯定不行,你就說是扔垃圾的,可也不能讓人拎不起來吧!”

  “你們常年用這個,還能不知道質(zhì)量好賴嗎!”

  “垃圾袋這是最低價了,你別跟我講這個了,你看你還要點別的什么,跟大姐說,我肯定給你算便宜點!”

  “我們在這干了二十多年了,就是靠回頭客,價格公道還得保質(zhì)保量是不是……”

  張麗梅的業(yè)務(wù)能力甩了劉建軍好幾十條街,沒一會功夫,就把人答對滿意。

  開票備貨,劉建軍傻憨憨的把東西裝上手拉車,那頭幾個采購笑呵呵的說著“大姐實在,留個名片,我用什么下次提前給你打電話?!?p>  送走了一批人,下一批人又很快到了。

  張麗梅一句話一句話的說著,不停的干活。

  批發(fā)市場已經(jīng)沒有早些年那么好做了,網(wǎng)商的出現(xiàn)擠壓了實體行業(yè)的很大一部分份額。

  但實體行業(yè)有行業(yè)標(biāo)準(zhǔn),絕大多數(shù)不合格的產(chǎn)品又不能上架,只能不停內(nèi)卷,價格一壓再壓。

  正規(guī)工廠生產(chǎn)的產(chǎn)品與那些小作坊生產(chǎn)的,放在持平的價格上時,小商小販的利潤已經(jīng)沒有多少了。

  花錢的人以為自己得了實惠,可大環(huán)境下,為什么得了實惠的人還是越過越難呢?

  事實上不被裹挾的消費都是理智的,就像是大家在實體商店里買東西,總會覺得什么也不缺,可到了網(wǎng)上,網(wǎng)頁一打開,就覺得自己什么都缺……

  張麗梅看不懂形式,她只能如同此前很多年一樣,讓自己更努力一些。

  盡管以前做的是買賣,現(xiàn)在只能賺個辛苦錢,老兩口起早貪黑拼死拼活,加一起都掙不過劉曉慧半個月的工資,但張麗梅還是覺得自己這種生活方式才是更穩(wěn)定的。

  因為在她心中,女人不管什么時候都應(yīng)該有個家。

  忙忙碌碌到了下午兩點,人流才散去不少。

  饑腸轆轆的兩人聚到了平時吃飯的小凳子邊上,劉建軍從貨架底下搬出了一箱潔廁液坐了上去,張麗梅那頭則拿出了她的御用小馬扎。

  “你去找個箱子壓癟了墊上,這么多菜,凳子上能擺開嗎!”

  沒了顧客,張麗梅一張臉都快拉到腳面了。

  劉建軍不敢招惹,趕緊去貨架后面拿出了一個壓癟的紙箱子,墊在了凳子上面,讓吃飯的桌面頓時放大了一圈。

  一個一個打包盒擺開,里面的菜已經(jīng)涼的差不多了。

  張麗梅見此,把自己早上帶來的保溫飯盒拿了出來,將里面的熱飯給了劉建軍,自己則往涼飯里倒了點熱水,順便把起早炒的茄子扒到了盒蓋里面,準(zhǔn)備自己吃了。

  劉建軍看著一下子的菜,明明眼睛都放著精光,但還是搓著手想等張麗梅忙完了一起吃。

  張麗梅最煩他這樣。

  “吃吧!你姑娘孝敬你的!”

  劉建軍很是高興,樂呵呵的把一次性筷子才餐盒蓋上懟齊,先給張麗梅夾了一筷子肉,才自己吃了起來。

  “吃就吃你的,給我夾什么,你看這玩意泡水里惡心不惡心!”

  面對張麗梅暴躁的挑剔,劉建軍一點脾氣都沒有,依舊吃的高興,順便還驕傲了一下。

  “曉慧會點菜,這個好吃!”

  張麗梅更怒。

  “那都是我點的!”

  劉建軍呵呵呵。

  “那就是曉慧會挑地方,這家菜好吃……”

  看著他自家姑娘什么都好的樣子,張麗梅心里罵罵咧咧。

  你特碼也不看看多少錢,能不好吃嗎!

  兩人筷子翻動,劉建軍注意力都在肉菜上,但張麗梅翻來覆去吃的都是自己那幾口茄子。

  就這,張麗梅吃的也不多,沒一會兒又來人了,她端著飯盒答對了幾句,便趕緊放下去給人裝貨了。

  劉建軍看著,也不由加快了吃飯的速度,但這回的顧客買的東西不多,他只刨了幾口飯,張麗梅就已經(jīng)收完錢把人答對走了。

  被人打斷了吃飯,張麗梅好像也沒有剛才那么餓了。

  她叉著腰在那里站了一會兒,心里也不知道想著什么。

  就在她站那歇息的時候,批發(fā)市場另一頭走出了一個男人,五十多歲的樣子,個子不高,黑瘦黑瘦的,短寸的頭發(fā)還有些稀疏,穿著一身勞保的工作服,有些污漬已經(jīng)洗不干凈了。

  這種工作服是批發(fā)市場的標(biāo)準(zhǔn)裝備,劉建軍穿的也和他差不多,不過張麗梅是個潔癖,劉建軍的衣服必須天天洗,有的衣服洗不出來的,她甚至直接就用84給漂成了灰撲撲的顏色,雖然看著舊,但總是那么干凈。

  那人叼著一支煙,走到張麗梅攤位旁邊的時候,沖著張麗梅呵呵一笑,看著里面正吃飯的劉建軍招呼了一聲。

  “老劉,抽煙去不去?”

  劉建軍一聽這話,飯刨的更快了,見此張麗梅臉拉的都快到腳背了,回頭懟了那人一句。

  “吃飯呢!抽什么煙!”

  正準(zhǔn)備站起來說話的劉建軍當(dāng)場又坐了回去。

  那人見張麗梅的表情,當(dāng)即也是一縮脖子,張麗梅心中壓制下去的煩躁在看著那人后,立馬升騰而起,眼刀子冷冷的盯著他,直到那人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劉建軍吃飯的聲音都降下去了,但還是沒能躲開被張麗梅撒火的命運。

  “我告訴你,你以后再抽煙,看我不把你牙給你掰了!”

  劉建軍聽了這話,不禁抬了抬眼皮,想說什么,但最后還是憋了回去。

  張麗梅翻臉的水平已經(jīng)爐火純青。

  好像前幾天還讓劉建軍跟這人好好拉拉關(guān)系,問問家里條件的人不是她一樣。

  那人其實也不是真的為了過來找劉建軍抽煙的,他身上也是肩負著打聽消息的任務(wù)。

  當(dāng)然了,消息現(xiàn)在不用打聽了,張麗梅的態(tài)度已經(jīng)非常明確了。

  那人灰溜溜的回了自家那頭,他兒子還坐在攤位后面看直播,媳婦在那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人講價,見他這么快回來,不禁多白了他幾眼。

  雖然面上客氣的笑容沒有半點變化,但眼神中對自家老爺們無能的嫌棄卻怎么也掩飾不住。

  很快把人答對走,她這才看著自家坐在一邊裝死的男人。

  “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老劉那邊怎么說的?”

  男人一臉悻悻然,看了眼旁邊眼觀鼻鼻觀心的兒子。

  “沒說什么……”

  女人一臉煩躁,一巴掌拍在男人腦袋上。

  “沒說什么是什么???讓你辦點事怎么這么費勁!”

  說話間又一腳踢在貨架上,正在放直播的手機被這么一震,嘭的倒扣了下來。

  一時間,父子二人噤若寒蟬。

  女人白了兩人一眼,捋了捋自己的頭發(fā),又站在自家攤位前面,往張麗梅那頭張望了一會,發(fā)現(xiàn)好像沒什么人,轉(zhuǎn)頭回來罵了自家男人一句。

  “在家看家!”

  說完擠出了個笑容走了過去。

  張麗梅那邊歇夠了也沒再吃飯,把劉建軍吃剩下的飯菜收拾收拾裝好,正歸置東西的時候,那女人走了過來。

  “哎呀!賣挺好??!才吃飯啊?”

  張麗梅看著她,沒什么好臉。

  那人看張麗梅這樣,表情也不太好看,覺得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家女兒又不是什么天仙,拿這表情磕打誰呢!

  “哎……老張,你來,我跟你說點事!”

  張麗梅聽見這話眼皮搭了搭,一邊的劉建軍看看她,又看看對方,想要說話,卻被張麗梅一把按住。

  她翻著眼睛看著來人,白了好幾眼,才跟著走向庫房那邊人少的地方。

  “老張,不是我說,曉慧這孩子脾氣是有點大,你說咱們倆家知根知底的,攤子又近,要是兩好擱一好,以后你那有點啥干不動的活,招呼一聲不就好使嗎!”

  “結(jié)婚這事,就是兩家的事,你說她們這一代,一家就一個,曉慧要是找一戶不省心的人家,你能借上什么力。”

  “再說了,我看等曉慧結(jié)婚,那工作也不一定能上了,這一看還是咱們這樣的活穩(wěn)定,自家的買賣,看孩子帶孩子也方便?!?p>  “現(xiàn)在這時代跟以前咱們那陣可不一樣了,一大家子就養(yǎng)那一個孩子,叫什么來著……優(yōu)生優(yōu)育,你說到時候咱們六個人,一起照顧一個孩子,培養(yǎng)出來得多好?!?p>  “曉慧學(xué)歷還高,以后輔導(dǎo)個功課什么的,也方便,家里剩下的事,也不用她操心,都交給咱們。”

  “哈哈……老張……你怎么不說話呢?”

  張麗梅不是傻子,對方話里的意思可太多了。

  以前的時候,她不在乎,是覺得劉曉慧真嫁給對方,這樣的生活方式也沒什么不好的!

  可現(xiàn)在,她想起劉曉慧那一臉的憤恨,心中就涌起了熊熊的怒火。

  對方話里話外說的好聽,可那話細細一品,感情她張麗梅忙活一輩子,全成了人家的了!

  “我說什么!說話不說話的,不都是你們家的人嗎!”

  “你昨天怎么跟我說的,說你兒子找了朋友過來要把曉慧介紹給他們,還說要找吃飯,說曉慧不去……”

  對方被張麗梅看的有點心虛。

  “哎呀!孩子年紀(jì)都大了,見見朋友有什么不對的!”

  張麗梅不大想跟對方吵架的,但好戰(zhàn)的因子當(dāng)時就被這話調(diào)動了起來,這種感覺,大約就和劉曉慧聽到張麗梅那句‘你連對象都不會處’一樣容易引戰(zhàn)。

  “我說的是見朋友的事嗎?”

  對方一聽這話,也是滿臉不憤,在她看來,她兒子約對方吃飯,為此連朋友都叫來了,結(jié)果人家一點面子都不給,她不生氣就算了,還得在這聽張麗梅的陰陽怪氣,哪有這樣的道理!

  “這事本來就是我兒子吃虧了,我不也沒說什么嗎!”

  “現(xiàn)在養(yǎng)姑娘的可是不得了了,連是非對錯都不講,就在那胡攪蠻纏,我這還得低三下四的!”

  “再說了,你姑娘多金貴似地!都三十了,今年不結(jié)婚,等明年說起來,人家還以為我兒子有啥不對的,才找這么大年紀(jì)的呢……”

  張麗梅一聽這話當(dāng)場就炸了。

  “我女兒研究生畢業(yè)就二十七了,三十沒結(jié)婚有什么不對的!不像人家,十九就念完技校了,十好幾年都沒對付上個對象,可不是讓人以為有什么毛病呢!”

  都是弱點攻擊,張麗梅顯然更勝一籌。

  “蹲井里看天,都以為別人跟自己家一樣呢!你以為皇帝砍柴都用金扁擔(dān)吶!”

  “你當(dāng)考研是蹲你家攤子后面看看直播就能考上的呀!”

  “三十歲的大老爺們了,跟沒斷奶似地,還擱這有理了!”

  那人一聽這話,雙目圓瞪,倒抽一口冷氣。

  “張麗梅,你怎么說話呢!你今天早晨可不是這么說的!”

  張麗梅也瞪著眼睛叉著腰。

  “我早上當(dāng)然不是這么說的,我早上的時候還想,那還能有人打電話約吃飯都說不明白嗎!哎我真就沒想到,就有人真沒說明白!”

  “你兒子是跟外星人串的種嗎?靠意念交流的嗎!”

  “就你還腆臉說我家曉慧,我們家曉慧一個月掙兩萬多,比你們?nèi)壹右黄饞甑枚级啵o你們一群低能低智商的生孩子!就你們也配!”

  這些話已經(jīng)從吵架直接上升到了人身攻擊,可見張麗梅吵紅眼了。

  那人也不是好惹的,起先還想著結(jié)兒女親家,眼看這樣是不可能了,當(dāng)然不會再對張麗梅有半點忍讓。

  “養(yǎng)個女兒三十都嫁不出去,還當(dāng)自己捧個聚寶盆呢!還看不上我兒子,我兒子三十能說個二十五的小姑娘,就你姑娘那樣的,也就找個四十多的二婚頭子!”

  張麗梅也是彪悍,吵到這時候,已經(jīng)只看過程,不看結(jié)果了!

  “呸!我看你可真是低估你兒子了,還二十五呢!就他那樣的,就得找個幼兒園的小朋友,七歲以上的都跟他沒法交流!”

  那人氣勢上不堪示弱,當(dāng)即也插起腰來。

  “我兒子找的小,那是我兒子有本事,不像你姑娘,老姑娘一個,孤獨終老的命!長的那么丑還挑呢!你看看那鼻子長的,跟你一樣一樣的,都不如地里沒發(fā)芽的苞米子兒高?!?p>  “還真以為念幾天書就厲害了呢!還不是臭瓜爛在泥地里,根本沒人要!”

  這話罵的不是劉曉慧,這話根本就是戳的張麗梅肺管子!

  張麗梅的聲音瞬間拔高。

  “就你兒子好!你兒子那么好,就得跟你過一輩子,誰家養(yǎng)的女兒嫁你們家,那可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對方也是不甘示弱!

  “我看你家姑娘是想倒血霉也沒地方倒吧!還嫌棄我兒子,我兒子能給我們家傳宗接代,你們家姑娘就是個砸手里的賠錢貨!”

  “還讓劉建軍打聽我們家家底呢,也不看看你們家什么破落戶出身的,現(xiàn)在都男女平等了,還想著趴別人家身上吸血呢,也不看看你姑娘有沒有那資本!”

  幾句話間,雙方瞬間進入了勢均力敵之境。

  “你兒子那么厲害,就應(yīng)該自體繁殖,省著怕別人惦記你們家的皇位!”

  “像你說的那么好,還找什么對象,原地升天不好嗎!去外太空找他串種的小野爹他不香嗎!”

  “你這血統(tǒng)不一下上來了,說不好還能沖進哪一支神話體系成神成仙呢!”

  中年婦女的罵架向來是包羅萬象的,張麗梅更是憑借著自己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將臟話水平從對方的母系氏族直接提升到了血統(tǒng)論。

  對方當(dāng)然沒有她這么豐富的詞匯量,氣的滿臉通紅,直接拿出了自己的最強項。

  “你們娘倆真是一樣的給臉不要臉,當(dāng)自己是什么香餑餑呢!還說我兒子……***!我***!”

  “****……*****”

  她指著張麗梅的鼻子,一通反復(fù)且氣勢強大的臟話脫口而出。

  而張麗梅完全不甘示弱,當(dāng)即也是如此這般。

  這邊的動靜早就吸引了周圍的人,大家互相之間全都認識,二十幾年下來,兩人都有些熟人在這。

  一大群中老年人瞬間圍了上來,連帶著周圍買貨的人也跟著湊過來看熱鬧。

  劉建軍那頭正發(fā)呆呢,就聽見一個熟人跑過來喊他。

  “老劉,快,你媳婦在庫房那邊又跟人吵起來了!”

  劉建軍一聽這話,面上很是擔(dān)憂,但心里卻還算平靜。

  他媳婦又不是傻子,打不過的肯定不會跟人對著干的,要是能打過的,他去了那不是拖后腿嗎!

  跟一個好戰(zhàn)的人生活了三十幾年,劉建軍嚴(yán)格意義上來講,那也算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了!

  所以當(dāng)他不緊不慢走到庫房的時候,就看見不久前還找他抽煙的男人也正好過來。

  四目相對,兩人都不用靠近,就對戰(zhàn)況有了十足的把握。

  批發(fā)市場里兩大頭號戰(zhàn)斗狂人之間的交鋒果然難得一見,吸引了周遭不少人圍觀。

  等到兩人擠到人群之中,雙方已經(jīng)從對罵之戰(zhàn),上升到了詛咒術(shù)法之間的較量。

  一個說你就是爛心爛肺的,生的女兒也是嫁不出去的貨。

  一個說你兒子可是隨了你了,腦容量都不如櫻桃核,都沒進化完全,早晚得讓人人道毀滅。

  對方一聽,趕緊接上,有你這樣的媽,你女兒就得孤獨終老,死家里都沒人收尸。

  這邊也不甘示弱,當(dāng)即反擊,你兒子倒是不能孤獨終老,就那智商能不能老都不一定!

  說自己兒子短命可還行,那頭瞬間爆炸,你們?nèi)叶际嵌堂?,哪天走大街上就得讓雷咔嚓咔嚓咔嚓劈死…?p>  這邊梗著脖子嘲笑,你還當(dāng)你是天王老子呢,還想別人死,也不看看你們家那短命的基因,我爹媽現(xiàn)在還活著呢,你爹媽現(xiàn)在還剩幾個……

  兩人言語成刀,相互對砍,血條瘋狂下降,但怒氣值極速上漲。

  一見自家老爺們過來拉架,當(dāng)時面容扭曲,異口同聲。

  “跑來干嘛!回去看攤?cè)?!?p>  兩個中年男人悻悻然,但還是趕緊拉著自家老婆。

  有了人拉扯后,剛才還停留在口頭上的叫罵,瞬間升級成了肢體沖突,兩人噼里啪啦的拍打著自己男人和空氣,順便還要指著對方放了一通狠話。

  “你別拉我,看我不撕了她的嘴!”

  “破爛貨都不知道幾手了,能不能生都不知道,還想著攀我兒子!”

  “我祝她一輩子嫁不出去,我祝她孤獨終老!”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但嗓門卻越來越大。

  張麗梅瞪著眼睛,眼刀死死的鎖定對方。

  “劉建軍你把我放開,你把我放開,我今天非得跟她好好說道說道,養(yǎng)個兒子狗屁不是,還想要禍害別人家的姑娘!”

  “我姑娘那么厲害,介紹給你家那廢物你不感恩戴德,還在這跟我挑撥離間!還說我短命,你們家才是一窩短命鬼!不要臉!”

  兩人把握住最后的時機,從你來我往變成了自說自話,彼此都被人簇擁著從對方的視線之中消失后,還偶爾能聽到那頭尖銳的罵自家男人的聲音!

  “你攔我干什么!她罵我兒子!”

  那頭也是差不多的話。

  “劉建軍,我要是你我就揍她!我看她下回還敢不敢瞎BB!”

  等到戰(zhàn)局散去,幾個相熟的人還圍著盛怒的張麗梅打聽。

  勸解倒是未必,主要就是好奇。

  事已至此,張麗梅怎么可能把責(zé)任放在自己女兒身上,當(dāng)然是大書特書對方兒子的不好。

  對方估計也差不多,編排了一堆劉曉慧的不是。

  但是非公道卻是談不上的,大家都是普通人罷了,又不會真有誰能替別人懲罰對方。

  只不過是再想給兩方介紹對象的人,都不得不慎重一些。

  答對走了八卦的人,張麗梅拉著臉坐在攤位后邊,大腦又開始放空了。

  雖然她在外人面前極力維護著劉曉慧,但這時候,對于自家女兒她還是十分怨懟的。

  吵架的時候,她雖然跟對方勢均力敵,但坐下來的時候,那些‘嫁不出去’‘孤獨終老’一類的話,始終盤亙在她心頭,經(jīng)久不散。

  劉建軍看她這樣,有些擔(dān)憂的問了一句。

  “要不讓曉慧回來一趟吧……”

  他覺得這件事因劉曉慧而起,讓劉曉慧回來安撫一下張麗梅的情緒那是應(yīng)該的。

  但他這話一出口,張麗梅的忐忑恐懼瞬間找到了出口。

  “讓她回來干什么!巴不得我死呢!找個對象都找不著,我一把年紀(jì)了還得讓人這么糟踐,她要是有一點孝順,就應(yīng)該早嫁出去了!省得好人都讓別人挑走了,剩一堆廢物天天在這跟我添堵!”

  “那是個什么破爛我不知道嗎!我看了他多少年了,我心里沒數(shù)嗎!”

  “可你看看現(xiàn)在給劉曉慧介紹的對象都是什么樣的!”

  “她年紀(jì)越來越大,別人給她介紹的對象只會越來越差?!?p>  “再過幾年不結(jié)婚,她就真得去給人當(dāng)后媽了!你知道嗎!”

  “一個個還不覺好,我都急成什么樣了!”

  “哎呀!氣的我心臟都疼,哎……我可真是欠了她的!”

  “天天還以為我害她,我是她親媽,親媽,我把她養(yǎng)這么大就是為了害她的嗎!”

  “狼心狗肺的白眼狼,我就白養(yǎng)她了!”

  張麗梅在那一邊給自己順氣,一邊罵劉曉慧,嚇得劉建軍趕緊縮了縮脖子,蹲一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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