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仗消耗了張麗梅大半的心氣,讓她短時間內(nèi)失去了再見女兒一面的斗志。
她這頭消停了下來,但劉曉慧的心情卻半點也沒好。
與張麗梅吵的這一通架,讓她對自己陷入了深深的懷疑。
一個普通人是很難光憑借自己產(chǎn)出正向能量的,大家總是要在別人的身上,尋找自己存在的意義。
何況張麗梅不只是別人,她是劉曉慧為之堅持了很多年的人,別人可能說出來不疼不癢的話,但由張麗梅說出來,就是另一番結(jié)果。
即便劉曉慧總是覺得自己已經(jīng)對張麗梅失去了所有的期待,但她心里還是有一根長長的線,始終拴在張麗梅的身上。
只有當(dāng)其它所有的期待全都消散,這條線才變得越發(fā)清晰起來。
劉曉慧忘了在什么地方曾經(jīng)看過一句話,說一個孩子最大的悲哀,就是在知道被父母操控以后,卻因為不得不反抗而開始愧疚。
劉曉慧心里對張麗梅的情感十分復(fù)雜,她覺得自己沒有完成對方的期待,所以愧疚著,又因為感受到了對方好像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樣愛自己而變得恐懼,還有一種被人壓制了許多年,又無力反抗的無奈……
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變成了現(xiàn)在這種別扭的狀態(tài)。
劉曉慧沒有任何解決辦法,好像看起來只有找到一個對象才可以解脫,但那種被人壓著一定要找個對象的感覺,卻讓她不知緣故的異常抵觸。
一方面,她想要找個對象解決眼前的困境。
另一方面,她又迫切的想像張麗梅證明她的思想沒有問題。
一種‘如果按照這種方式我能嫁出去就怪了’的感覺充斥了她的內(nèi)心,讓她用極其悲觀的態(tài)度去面對每一個不管成與不成的相親對象。
這一點好還是不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這個過程中,劉曉慧過的異常艱難。
又是一個失眠的夜晚,劉曉慧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她覺得自己對于這個世界來說是沒有意義的人。
她活著好像不能給任何人帶來希望,甚至連自己都沒有希望。
在這段摧毀她自信的相親歲月里,劉曉慧恍惚中已經(jīng)迷失了自己,甚至閉上眼睛,被黑暗吞沒的瞬間,她連自己叫什么名字都想不起來了。
只有無盡的痛苦,像是一雙雙的手,拉扯著她的胳膊,腳踝,脖子……將她一遍一遍按進負(fù)面情緒的泥沼之中,讓她光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已經(jīng)沒有半點逃脫的可能。
這種漫無邊際的痛苦沒經(jīng)歷過的人很難體會,它就像是手指中一根拔不出去,卻還在不停生長的刺,不會危及生命,但卻讓人總要用更多的時間去解決這個問題。
在每一個愉快的時候,都會情不自禁的有所保留,又會在每個選擇之際跳出來提醒著自己,你不可以……
你!
不可以……
劉曉慧用空調(diào)被把自己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濃重的呼吸煩亂又熾烈,她想要壓制,想讓自己變得無聲無息,但耳邊總會有很多的話不斷響起,那些話像是一根一根的針,刺進了她的大腦里面,每次她昏昏欲睡之際,就會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
反反復(fù)復(fù)之后,天就快要亮了。
失眠的人是沉不下心的,但凡可以沉下心來,都不可能睡不著覺。
劉曉慧不斷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開始打掃衛(wèi)生,收拾東西,讓自己沉入到那種忘我的狀態(tài)之中,但效果似乎都不太好,越是忙碌,她越是煩躁,越是煩躁就越是清醒……
她不知道要如何對抗這種狀態(tài),只能像此前的每一次一樣,期待著時間能短暫的治愈一切。
她心中積蓄起的東西太多太多,說是瀚如煙海也不為過,這世上沒有人能夠拉她一把,因為答案早就注定。
每個選擇都需要自己來做,每一個結(jié)果也只有自己才能承擔(dān)。
等到夜晚結(jié)束,劉曉慧疲憊又亢奮的重新開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就在她忙忙碌碌的時候,王亭萱那邊的情況也終于告一段落。
一大早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帶著一個男人按響了王亭萱家的門鈴,王亭萱的公公就跟在這兩人的身后,拎著一兜水果。
王亭萱接到了消息,親自下樓去接人,看著自家公公垂頭喪氣的樣子,她只能深深的嘆了口氣,轉(zhuǎn)頭換上了笑臉看向另外兩人。
“三姑,表弟,你怎么來了?“
女人穿著很簡樸,一件有些年頭的半袖花襯衫和一條老款的黑褲子,外加一雙黑色的涼鞋。
不過跟在她身后的男人倒是一身的品牌貨。
男人大約三十歲左右的年紀(jì),長相普通,不胖不瘦,一身的休閑服打扮,腳下踩著一雙兩千多塊錢的球鞋。
王亭萱不禁多看了那鞋兩眼,表情上看不出悲喜。
三人一起上了樓,王亭萱笑著把人都迎了進去。
到底也不可能離婚,又請了說客過來,她婆婆也就沒再說什么,只是面上依舊冷淡淡的。
事情到了這一步,剩下的就是老兩口的事了。
這兩天王亭萱也被鬧的夠嗆,可生活中的大部分事情都是這樣的瑣碎。
王亭萱去了廚房里做飯,宋瑞林帶著自家表弟去餐桌那坐著聊天,把客廳留給了三個長輩。
到底是不能離的,所以客廳里的氣氛很快就熱絡(luò)了起來。
王亭萱做飯的時候還不忘幫著送點心飲料什么的,讓宋瑞林的表姑逮著機會一通猛夸,終于把王亭萱的婆婆夸的高興了起來。
“你說,你家宋瑞林可真是……那時候我兒子還讀初中呢,他就不念了,當(dāng)時我還想,你們怎么這么沒有正事呢!那孩子不讓念書讓干什么去……”
“結(jié)果現(xiàn)在看看,好孩子啊,念不念好書都能有出路!像我兒子,一路推著念到了大學(xué)畢業(yè),有給找人安排了工作,真是走一步推一步……”
“眼看著要找對象了,左介紹一個不行,右介紹一個不行,愁死我了!”
餐廳里正說話的兩人聽到了外面的動靜,都有些尷尬。
宋瑞林笑著想要跟對方說別的事情,但那人卻轉(zhuǎn)頭喊了一句。
“媽!你差不多得了!”
宋瑞林嘴巴動了動,有些話到底沒說出來。
他表弟神情有些不耐煩,翻著白眼轉(zhuǎn)回頭來,看到宋瑞林,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
“我媽就這樣,想讓我找對象都想魔怔了!”
宋瑞林笑了笑。
“長輩嗎!都差不多,我媽現(xiàn)在也開始催生了,我也挺犯愁的!”
表弟瞪了瞪眼睛。
“那就生唄!我要是有人跟我生,我還能讓她這么催,我肯定早就生了!”
宋瑞林無奈搖了搖頭。
“哪有那么容易,我爸媽都有自己的工作,我這一年有大半年待在國外,要是有了孩子,就得你嫂子一個人帶,家里家外就她一個孕婦,我也不放心,還想等工作再穩(wěn)定穩(wěn)定的?!?p> 表弟砸吧砸吧嘴,有些不太認(rèn)同,但想著這些事情跟自己又沒有關(guān)系,也只是說了一句。
“現(xiàn)在帶孩子多容易?。〉故呛霉ぷ麟y找,我覺得你現(xiàn)在總出國也沒什么不好的,起碼掙得多啊,我這倒是穩(wěn)定,可惜啊,一個月就那點死工資,都沒怎么花就沒有了……”
宋瑞林眉頭蹙了蹙,但又很快放開。
“等你結(jié)婚就好了,工資卡往家里一交,那些沒用的應(yīng)酬都給你擋回去了,就有余錢了!”
“那算什么余錢??!我也沒花著!哎……現(xiàn)在啊,掙錢真難。“
宋瑞林很不認(rèn)同他這種說法,但看著表弟堆在椅子上的樣子,還是沒有開口。
這人一直在別人的保護下生活,沒有長大也是正常的,等到經(jīng)歷的多了,自然就會明白許多的道理。
就想宋瑞林,他讀書的時候也這樣,但等到后來到了社會上,工作中生活上的挫折越來越多,他也漸漸擁有了能夠自己解決問題的能力。
他忽然就想起了王亭萱,那時候,他十九歲,跟正在上大學(xué)的王亭萱偷偷談戀愛。
兩人有一天聊著聊著就聊到了什么是成熟。
他那時候還很幼稚。
覺得成熟嗎!就是能掙錢,能肩負(fù)起一個家庭的責(zé)任。
他就這樣沾沾自喜的和王亭萱說了。
當(dāng)時的王亭萱沒有嘲笑他或者反駁他,只說他說的差不多了,不過還是太籠統(tǒng)了。
她告訴他,成熟和幼稚,就是看一個問題出現(xiàn)的時候,這個人在問題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幼稚的人只會偶爾解決問題,大部分時間都在制造問題。
而成熟的人,就是擁有了解決問題的能力。
雖然已經(jīng)快要二十歲了,但那時候的宋瑞林卻是懵懵懂懂的。
他記住了這句話,也在此后的十幾年時間里不斷的印證著這句話。
后來,他開始看書了。
本來只是為了討好自己女朋友的,但從前一直學(xué)不進去的東西突然因為一個人,就變得那樣的有趣。
書越看越多,人懂得也越來越多,能夠處理的問題也變得越來越多。
在他二十三歲的時候,他借著一個新興公司草創(chuàng)階段進入了現(xiàn)在的行業(yè),跟著公司一起成長了起來。
最開始的時候很苦很累,掙得也不多。
但王亭萱卻從來都沒有嫌棄他,而是不停鼓勵著他。
王亭萱一直都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宋瑞林并不算是某方面的人才,他能做的選擇不多,如果現(xiàn)在不趁著年輕給自己創(chuàng)造更多的機會,等到以后上了年紀(jì),他能做的選擇就更少了。
或許現(xiàn)在很艱難,但堅持下去,總會有自己的收獲,不是為了掙多少錢,只是為了等到一定的年紀(jì)以后,能讓自己有更多的積累,更強的底氣,去做更多的事情。
那段時間是宋瑞林人生的至暗時刻,他除了年輕,一無所有。
那幾年他日子過的緊緊巴巴的,去了房租和日常開銷,連在王亭萱生日的時候,給她買一份像樣的生日禮物都做不到。
但就是這樣,王亭萱卻毅然從家里搬了出來,跟他住在了一起。
他負(fù)責(zé)房租水電,她負(fù)責(zé)穿衣吃飯。
兩人就這樣緊緊巴巴的一直到了他二十七歲。
公司步入正軌,宋瑞林憑借著多年的沉淀一飛沖天。
那一年發(fā)生了許許多多的事情,他和王亭萱結(jié)了婚,王亭萱又因為工作生活流了產(chǎn)。
他原本還有些膨脹的內(nèi)心,因為種種變故突然就沉積了下來。
后來他漸漸的適應(yīng)了現(xiàn)在的一切,等到回頭看的時候,才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差點就在這些浮華之中迷失。
如果說這一段人生轉(zhuǎn)變他沒有順利度過,他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過的會是什么樣的生活。
或許會因為發(fā)達而離婚,或許不會!
但不管怎么樣,他都一定會失去現(xiàn)在那個在廚房中忙碌的身影。
也許有人在發(fā)達以后,總害怕見到那個看清楚自己不堪的人。
但宋瑞林讀了的那些書,終于在大是大非面前,讓他精準(zhǔn)的找到了自我。
那時候,每天抽出一會兒時間和王亭萱一起讀書,是他唯一能為王亭萱做的。
可等到風(fēng)雨來襲,他才發(fā)現(xiàn),那些讀在腦海里的書,都成了他保護自我的護城河。
人的一生有很多種可能,他現(xiàn)在的生活未必是別人眼中最好最快樂的,但卻是最讓他安心的。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世上除了他的父母,永遠都不會再有一個人,如當(dāng)年的王亭萱一般待他。
也許別人覺得那時候的他無比落魄,但只有王亭萱覺得,那時候的他才最輝煌。
飄遠的思緒被表弟滔滔不絕的抱怨所打斷。
宋瑞林看著眼前的人,不禁咧開嘴笑了笑。
雖然表弟只比他小了兩個月,但他卻覺得,對方好像比他小了整整十年。
這時候的表弟,大概就和二十歲的他一樣吧!
中午吃了頓飯,表姑拉著王亭萱的手又是一頓好夸,王亭萱給人拎了兩袋她自己烤的蛋糕點心,還有一些宋瑞林買回來的水果,把宋瑞林表姑和表弟送下了樓去。
公公婆婆談不上和好如初,但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兩人在這里又待了一會兒,王亭萱才幫著婆婆把東西收拾好,讓宋瑞林開車把人送回去了。
偌大的房間里面突然安靜了下來,王亭萱還有些不大適應(yīng),但臥室客廳里的雜亂,卻讓她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思考這些問題。
東西收拾板正,茶幾餐桌擦干凈,掃了地又擦了一遍,正準(zhǔn)備把中午剩的飯菜熱一熱,宋瑞林那頭來電話了,說讓她下樓,兩人晚飯就在樓下對付一口得了。
王亭萱有些舍不得,但架不住宋瑞林耍賴皮,她還是下了樓去。
吃了飯回了家,王亭萱在那忙忙叨叨,宋瑞林坐在電腦面前處理事情。
既不孤獨,也不吵鬧……
等到晚上十點來鐘,宋瑞林洗了澡躺在了王亭萱身邊,才跟她說起了這些天的感受。
“這事可總算是了結(jié)了!”
王亭萱也嘆了口氣,跟婆婆生活在一起總是要縮手縮腳的,就是沒有那么自在。
但這些話,她到底也不好跟宋瑞林說,只是哼哼哈哈的應(yīng)對了兩句。
也不知道是今天表弟的到來激發(fā)了宋瑞林的表達欲,還是這幾天的事情,讓他對生活有了新的感悟。
他推了推王亭萱,總覺得有很多話想要說。
男人,女人……
本質(zhì)上都是人,被別人標(biāo)簽化了以后,總是在努力讓自己配得上這個標(biāo)簽,有的人追上了,就成了大家口中的好男人,好女人,有的人沒有追上,就成了反面教材。
不過,絕大多數(shù)人都只是在追趕而已。
過程中快不快樂,只有那幾個為數(shù)不多的親近人,才能感知的到。
宋瑞林以前是別人笑話的對象。
一把年紀(jì)了一事無成還要靠女朋友養(yǎng)。
后來成了別人羨慕的對象,甚至成了別人口中的好男人。
這么年輕就發(fā)達了!
發(fā)達了都沒有拋棄老婆……
但只有王亭萱能夠感知到他心中的一片熾熱,和他活在世上的與眾不同。
他不是別人眼中單純的一個人,一個男人,一個事業(yè)有成或者是工資沒有誰誰誰多的男人……他是宋瑞林,是一個活在生活瑣碎之中,平平凡凡又獨一無二的人。
與男女無關(guān),與事業(yè)無關(guān),與家庭無關(guān)。
他也有很多的自我剖析想要向這個世界表達,這些話,他無法說給父母,說給同事和朋友,他只能說給王亭萱聽。
王亭萱靜靜的聽著,腦袋慢慢靠在宋瑞林的肩膀上面。
兩個人相擁而眠,這樣平淡的一夜,就向他們此前的很多年和此后的很多年一樣。
早上醒來,王亭萱已經(jīng)在廚房里忙碌了。
昨天剩的一些飯菜還沒有吃干凈,她不是浪費的人,重新回鍋,味道做的香噴噴的。
宋瑞林起床,刷牙,洗臉……
兩人及其自然的坐在了餐桌兩邊,吃起了早飯。
“亭萱,你說,我把表弟介紹給劉曉慧怎么樣?”
宋瑞林的開場讓王亭萱有些意外,她對于昨天上門的表弟了解的不算多。
大部分都是聽婆婆和宋瑞林說起,過年的時候,她倒是見過那個表姑,卻沒在表姑家見到這個表弟。
說起來,這也就是她和宋瑞林在一起這么多年后,見到這人的第三面。
聽說那人工作還可以,現(xiàn)在跟父母住在一處,以前跟宋瑞林是校友,雖然是親戚,不過那時候宋瑞林學(xué)習(xí)不好,他表姑也不喜歡表弟跟他往來,關(guān)系并不算好。
倒是今天說起了這個事情,讓王亭萱有些詫異。
她遲疑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么,她心里是不愿意的。
也不是覺得對方不好,就單純覺得劉曉慧和那人好像不是一路人。
“這事我感覺不太靠譜呢!”
宋瑞林視線緊緊的盯著王亭萱,看出她的猶豫,也沒有太過強勢。
“我覺得還行,我表弟和劉曉慧年紀(jì)相當(dāng),學(xué)歷也挺高的,工作還穩(wěn)定,長相你也見了?!?p> “唯一的問題就是不太成熟,不過,劉曉慧跟他正好互補?!?p> “就是你以前說她家給她介紹的對象,我總覺得還不如我表弟呢!”
“而且,要是真能成的話,我表姑是她的婆婆,咱們要是有什么看不慣的也能幫襯一把,有些話她不好說的,咱們也能幫著說說……”
王亭萱還是有些猶豫,不過宋瑞林說的也挺對的,讓她一時間不知道要怎么說。
宋瑞林見此,又補了一句。
“就這么個意思,見一見罷了!不合適也不用勉強,就當(dāng)交個朋友嗎!”
這話讓王亭萱緊張的情緒瞬間一松。
她覺得也對,相親這件事成與不成的還看個人,以劉曉慧的能力和狀態(tài),總不會吃什么大虧的。
如此,她才松口。
“也對,那我一會兒跟她說說,看看她什么意思。”
宋瑞林點了點頭,又喝了一口稀飯。
“嗯!行,她那邊同意了,我就跟我表姑說一聲,到時候咱們請人一起吃頓飯,一個是謝謝表姑幫著說合,一個也是上次的事,還怪對不起劉曉慧的……”
聽了這話,王亭萱眉頭微微一皺,宋瑞林便接著說道。
“她要是不想見的話,咱們就分開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