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同行返趙

　　淳于髡轉過了頭，看了看姬靈人道，“如何？”

　　“這位公孫先生，確實是能言善辯之人。其學識淵博，旁征博引，令人十分的不佩服?！奔ъ`人只是笑笑。

　　“那你敢不敢上臺，跟他辯論一番？”淳于髡低聲道。

　　“跟他辯論的人是儒家，我又不是儒家之人，何必去趟這渾水?！奔ъ`人低聲道。

　　“但我知道你內(nèi)心是想的。你志存高遠，但一切得從眼前出發(fā)。公孫龍來此就是給了你一個機會，讓你一舉成名的機會。

　　即便你并論輸給了他，你也不會損失什么，但你如果贏了他。你將以十二歲的年紀，天下聞名。”淳于髡低聲道。

　　姬靈人想了想，“先生是想讓我試試？”

　　“我給了你一次機會，看你能不能把握住這次機會。”淳于髡他眨了眨眼。

　　“那我就試試?！奔ъ`人人慢慢起身。

　　正在得意洋洋的公孫龍，突然聽到一個少年的聲音，“公孫先生又不是人，孔穿先生的道理是講給人聽的，怎么能跟公孫先生講得通？”

　　姬靈人慢慢的從臺下走下了上去。這個時候臺下一片嘩然。眾所周知公孫龍是著名的辯士，今天有人敢對他這么不客氣。也不知道這個小孩到底是從哪里來的？

　　姬靈人慢慢走到臺上。

　　公孫龍也是奇怪的看著他，“你說我不是人？”

　　“不錯。”姬靈人點點頭道。

　　“這就好笑了，我不是人，那又是什么？”公孫龍笑地道。

　　“人有很多，但總體來說分為三類，一類是男人，一類是女人，還有一類是不男不女的，比如君王身邊的宦官?！奔ъ`人慢慢的道，“不知道公孫先生，是男人，女人，還是不男不女的人？”

　　“我自然是個男人?！惫珜O龍點頭道。

　　“如果按照公孫先生所說的，白馬非馬。那么，男人也非人。那我說公孫先生不是人，有什么不妥嗎？”姬靈人攤開了自己的手，“既然不是人，那就沒法與其理論。

　　孔穿先生，非要跟公孫先生辯論。豈不是對牛彈琴一個道理？”

　　臺下的人一陣哄笑。公孫龍眼睛一轉，剛想狡辯。

　　姬靈人深知這個人的厲害，根本就不能給他機會開口，如果讓他開口。這個家伙的一通歪理，又能把沒理的說成有理的。

　　所以他繼續(xù)道，“有白馬非馬，可以延伸出很多問題。就比如公孫先生的學派名家，是諸子百家之一，這一點是為人所公認的。

　　如果按照白馬非馬的理論，那么名家就不屬于諸子百家。那么名家也可以從諸子百家之中除名，不必再有這個學派了。

　　既然沒有了名家這個學派，那么孔穿先生的儒家又要和誰辯論？難道在這里，跟不是人的公孫先生自說自話嗎？”

　　臺下的人，更是一陣哄笑不止。公孫龍還沒來得及開口，姬靈人已經(jīng)向臺下施禮，自顧自的走下了臺。

　　公孫龍急得在后面直跺腳，“唉，你等等我還沒說……”

　　“天下七國的語言都因為各地的口音而相互不通，所以跟人之間的交流上尚有困難。對于不是人的，我真是沒什么好說。即便你說了，我也聽不懂啊?！奔ъ`人頭也不回。

　　這場辯論大會之后，人們對此的討論，都變成了對姬靈人的討論。

　　他的底細很快就被人挖了出來，虞國之后，稷下學宮淳于髡的弟子。在辯論會上，把趙國的公孫龍好好的折損了一頓。

　　姬靈人完全不管這一套，依然如故。每天看看書練練字，跟子晚先生一起吃吃肉。

　　這天，淳于髡找人把他叫了過去。

　　“姬靈人?！贝居邝諏λ?，“你入我門下已經(jīng)五年，按道理我也應該教你點東西。但有件事情你必須先處理好?！?p>　　姬靈人點頭道，“請先生明示?！?p>　　“這次在辯論大會上，你可是得罪了公孫先生。稷下學宮的所謂辯論，需要雙方各抒己見。你卻說了自己的見解之后，立刻離開。

　　連反駁的機會都不留給人家，這就是失禮。所以，我需要你向公孫先生賠禮。

　　公孫先生已經(jīng)決定回趙國。為了表示誠意，我需要你跟公孫先生一起同行，順便向他學學辯論的精髓。”淳于髡微笑著道。

　　“這自然是沒有問題，我也知道那次有些冒犯公孫先生。就是不知道公孫先生肯不肯讓我同行?！奔ъ`人點點頭。

　　“這個沒有問題，公孫先生是名家高人，怎么可能跟你一個小孩子一般見識，他已經(jīng)答應了。你就代我送公孫先生入趙，以示道歉的誠意。

　　另外這一次公孫先生代他的主上趙國平原君像我這種送了不少禮物。我也需要你帶一些禮物去，作為回贈。

　　這件事辦妥了之后，你再回來。我估計已經(jīng)想好該怎么教你了。”淳于髡對她點了點頭道。

　　“去趙國？”姬靈人微微一怔。

　　“不錯。你老待在學宮里面也不是辦法，出去走走可以增加閱歷和見識。另外還有公孫先生這樣名滿天下的人陪同，你可以好好向他學學。

　　你雖然對公孫先生無禮，公孫先生對你卻是頗為推崇。因為你年紀雖小，但頭腦清楚，善于辯論。即便是公孫先生也對你感到不可思議。你就跟隨他，去趙國一趟。

　　你年紀尚幼，我會讓薛公派來負責照料你的幾個人同行，應該也沒有什么問題?！贝居邝諏ъ`人點點頭。

　　“是的，先生?！奔ъ`人點了點頭。這幾年他一直待在地下學宮。該學的，基本上已經(jīng)自學的差不多了，有機會出去走走也好。

　　反正他手下有薛公田文安排的兩個仆人，還有一架馬車。即便走再遠的路，田文也會找人幫他安排得妥妥帖帖。不用他擔半分的心。

　　姬靈人回去安排了一下，讓手下的兩個仆人做好準備。然后又動身去拜訪了公孫龍。

　　公孫龍對他倒是客客氣氣。其實公孫龍這個人倒是并不討厭，甚至比那些一本正經(jīng)的儒者還好相處一點。

　　而且公孫龍當年名頭太響，戰(zhàn)國四公子之一、趙國的平原君趙勝對他十分仰慕，以高規(guī)格的禮遇聘請他為門客。

　　趙勝身為趙武靈王的兒子，他跟薛公田文一樣，身為貴族子弟，好虛名又不差錢，有門客三千人。公孫龍又經(jīng)常在趙勝舉辦的各種高端聚會、宴席上大顯身手，以三寸不爛之舌力壓四方豪杰，出盡了風頭。這個人不但言辭犀利，善于辯論，而且是見多識廣。

　　姬靈人帶上了淳于髡準備的禮物，和公孫龍一路返回趙國，公孫龍對這個敢于在大庭廣眾之下向他發(fā)難的少年相當喜愛看重，彼此相處的倒也相當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