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
他的笑容逐漸淡去,察覺到弟弟神情變化的沈春樹連忙道:“雖然我是一個人去,但我肯定會回來看你們的!你和爸媽都在這里,我肯定每年都會回來?!?p> 每年…
薄時冬的笑容徹底消失。
沈春樹還想說些什么找補,這時兩人點的面端了上來,她只好暫時不言,等待下一個適合說話的時機。
薄時冬在將筷子和調(diào)料都妥善放到沈春樹面前后,便垂下了頭。
分離這件事,他從未想過。
在沈春樹說出要自己一個人去闕京前,他的想法很簡單,姐姐去哪兒他去哪兒。只要姐姐不嫌棄,他可以一直待在姐姐的身邊直至離開這個世界。
姐姐上大學,住在宿舍,他可以用這些年攢的錢在她的大學周圍租一間小點的房子,平時姐姐上課,他就去打工,修車也好,做服務生也好,總能賺到錢。
他吃的不多,用的有點就行,不會花多少錢,剩下的一般攢起來在姐姐的假期出去旅行,去她想去的地方,另一半用來給姐姐買漂亮的裙子,他見別的女孩都有好看的花裙子,雖然在他看來姐姐穿什么都好看,但別人有的他的姐姐不能沒有…
他自顧自地想了很多,現(xiàn)在未來要到來了,她卻說要一個人去。
“時冬,時冬?”
沈春樹見薄時冬一直低著頭,不吃面也不說話,有些擔心。
她是不是說錯了什么?讓弟弟不高興了?
時冬抬頭,嘴角扯出一抹和平時無二的溫柔笑容,搖頭,意思是他沒事。
即便如此,沈春樹還是覺得時冬是在生氣。
他一直是這樣的,開心笑,不開心也笑。什么都不不說。
但他都這么說了,沈春樹覺得現(xiàn)在也不是適合追問的時機,抿嘴點了點頭,兩個人開始埋頭吃面。
沈春樹點的是肥腸面,放了一點點辣椒,薄時冬點的是牛肉面,碗里一共兩塊牛肉都夾給了她。
她想要給他夾回去,被他拒絕了。
【你重要,你吃】。
薄時冬很少有這么強勢的時候,沈春樹不再拒絕,只覺得心頭暖暖的。
她夾起一塊牛肉正準備送進嘴里,突然間,她好像明白了薄時冬為什么生氣。
她一向是有話就說。
“時冬,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分開???”
莫名的,沈春樹覺得有點肉麻羞恥。
薄時冬吃面的動作一頓,他略帶驚訝的抬頭看她。
你怎么知道?
他不用比劃,也不用寫字,沈春樹就知道他想說什么。
沈春樹見此,更加堅信時冬是不想和她分開,憐愛之心頓起。
她伸出手用力地揉了把薄時冬的頭發(fā)。
好軟…
“我說我自己去闕京并不是想要離開你的意思,只是我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規(guī)劃,自己的想法,你從來沒有和我說過你的未來,所以我不確定你是否想跟隨我的規(guī)劃,參與我的未來?!?p> 薄時冬就這樣看著沈春樹的嘴一張一合,從她問出‘你是不是不舍得我’的那一刻起,他的耳朵便再聽不進去其他。
從前我會說話,可就連母親也不明白我的想法。
現(xiàn)在我甚至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卻有一個人不用我開口就明白我的想法。
“…所以,時冬,你想和我一起去闕京嗎?”
一口氣說了兩分鐘的沈春樹覺得口干舌燥,拿起一旁的茶水‘咕咕’往嘴里灌。
而薄時冬這時等待正視沈春樹的眼睛,如果沈春樹在這時看向他的眼睛,就會明白他此時最直白不過的心意。
但她錯過了,待她喝完水再看向薄時冬時,他已經(jīng)恢復了平時溫柔的波瀾不驚。
【姐姐,我從沒想過和你分離?!?p> 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這是在兒時你說出‘我把父母分你一半’時我就決定了的事。
沈春樹握住他的手,說:“好,那我們就一起去闕京,看看大城市是什么樣子。”
薄時冬回握住她的手,心中對姐姐模糊的心思漸漸明晰。
此時窗外,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駐足于路燈下下,他的影子被燈光拖得很長,很長。
路過的行人猝不及防被他嚇了一跳,暗罵有病。
他不予理會,一動不動地盯著店里握著手的兩人中的男孩,輕蔑一笑。
“六少薄時冬,我終于找到你了?!?p> 吃完飯,姐弟兩肩并肩回到了旅館。
洗漱完,沈春樹躺在床上翻看著她手抄的詩詞背誦本,少女清瘦的模樣在略顯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動人。
薄時冬一時看呆了,拿衣服的動作也情不自禁的停了下來。
如果能一直這樣看著你就好了…
沈春樹看得眼睛有點疼,正要伸手去揉自己的太陽穴,就有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按下她的動作,為她按摩眼部。
“你來按啊,好哎。”
薄時冬輕敲一下她的耳朵,是對她的回應。
薄時冬按摩的力度剛剛好,尤其是他的手還帶有剛洗完澡的溫熱,不過一會兒,沈春樹就有了睡意。
她握住薄時冬的手,“別按了,你按的太舒服我都要睡著了?!?p> 說完,她放開薄時冬的手,起身進了衛(wèi)生間。
薄時冬還站在原地愣神,方才兩只手短暫的相觸,讓他第一次清醒的感受到沈春樹手指的冰涼。
這一點冰涼猶如火種,種進一個十六歲少年的心。
很快,衛(wèi)生間“唰唰”的水聲響起,隔著一層墻壁,他卻仿佛看到了日思夜想之人的婀娜身影。
特意訂一間房的薄時冬在此刻喉結(jié)滾動,親身體會到了什么叫做自討苦吃。
他背過身去,拿起下午沈春樹買的冰水一飲而盡。
那水已經(jīng)不涼了。
他的身心還都熱著。
沈春樹洗的很快,吹完頭發(fā)就出來了。她正要同背著她不知道在做什么的薄時冬講話,還沒來得及開口,少年就如一陣風般從她身邊掠過,“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廁所的門。
沈春樹不明所以。
“這么急?。繘]憋壞吧。”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廁所才傳出了沖水聲,緊接著,薄時冬垂著頭出來,不敢抬頭看沈春樹一眼。
沈春樹了然。
孩子上廁所時間太久不好意思了。
待薄時冬走進了,她才看到薄時冬悶紅的面色。
她關(guān)心地問道:“怎么了?臉這么紅。是不是剛才那家店不干凈,你吃壞肚子了?不要緊吧?需要去看大夫,或者買點藥吃嗎?”
他聽得見姐姐關(guān)心的聲音,可剛做完羞澀事的薄時冬,此時最不敢看的就是姐姐的樣子。
沈春樹見他遲遲不說話,以為是真的很嚴重,立即起身雙手捧起男孩的臉查看。
薄時冬就這樣,毫無防備的,與他做羞澀事時想象的人對上了目光。
少年嫣紅的眼尾,若有似無的帶著些不知從何出來的熱氣。
那雙淡藍色的眼眸中是她從未見過的柔怯,他抿著嘴,感受著雙手捧著臉的那雙手的溫度。
比剛才熱了一點。
“回應我啊小傻子?!币娝€不說話,沈春樹罵道。
傻子本人此時什么都聽不到,在昏暗中他只看得到少女殷紅的嘴唇一張一合。
喉結(jié)再次滾動,依舊是情不自禁的后果。
他猛地起身,嚇了沈春樹一跳。
他指了指衛(wèi)生間的方向,打手勢道:【我忘了我還沒洗澡?!?p> 之后便逃荒似的大步?jīng)_進了衛(wèi)生間,很快,里面?zhèn)鱽砹肆茉〉穆曇簟?p> 沈春樹一臉疑惑。
洗澡?不是不舒服嗎怎么又洗上澡了?那這…應該是沒事吧?
一臉莫名其妙的她選擇鉆進被窩睡覺,等著她的是明日高考第一門。
她不認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xiāng),夢里是繁華的都市和光明的前程…
衛(wèi)生間內(nèi),薄時冬抬手關(guān)水,他垂著頭在冷意中大口呼吸。
良久后,他看著自己的右手,整個人都蒙上了一層曖昧的紅色,熱感席卷他的感官。
真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