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阿爺,弟弟。”張?zhí)K榮的聲音雖然很小,但是門外的三個人還是聽得很仔細,聽見張?zhí)K榮喊他們,就立即沖進里屋。
此時的張?zhí)K榮坐在床邊,滿臉的喜悅,盯著他們笑,自從病情加重后,他就一直躺在床上,從沒有下過床。而現(xiàn)在呢,他已經穿好鞋子,準備下床。
“哥哥,我扶你?!睆?zhí)K明看見他哥哥正要下床,攙扶著他哥哥的手臂,想要幫他一把。
“不用,弟弟,我自己可以的?!睆?zhí)K榮推開了弟弟張?zhí)K明的手,他想自己走。他用腳尖輕輕點了點地,然后慢慢地放下腳掌和腳跟,之后又挪了挪左腳,爾后右腳。因為在床上躺了很久,腿部的功能稍稍有了退化,張?zhí)K榮還不能像正常人一樣行走,只能像剛會走路的嬰童。即便如此,張?zhí)K榮也非常的開心,大笑著,整張臉的五官都快笑到一起了。
“姑娘,你真是我家的大恩人啊?!睆?zhí)K明的阿娘拉著這女子的手,緊緊地拽著,不愿松手。
“這位大姐,我叫宓香,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身上的斗篷在進了里屋后就脫了下來,張?zhí)K明此時真正看清了這個女人的面貌?!昂闷涟 !睆?zhí)K明暗自說道。
“咕嚕?!卞迪愕亩亲油蝗唤辛似饋恚缓靡馑嫉奈嬷亲?,問道:“大姐,你家有吃的嗎?我實在太餓了。”
“有,有,有,你等著?!睆?zhí)K明的阿娘趕緊拿出還熱在鍋里的山芋和饅頭,有點不好意思的說,“你莫要嫌棄,最近我家大兒子身體不好,我也沒啥心思弄,大家都是吃這些東西。宓姑娘,你先講究著吃點,等明兒,我去鎮(zhèn)上買點魚啊,肉的,咱們一起吃頓好的。”
“大姐,不用麻煩,我只要填飽肚子就行。”宓香抓起碗里的饅頭和山芋,狼吞虎咽著。旁邊的人,有的見了歡喜,有的見了既歡喜又苦惱。
自從那晚以后,張?zhí)K榮的病就好了,短短十幾日的功夫,他就可以下地干活了。周圍的村民都很好奇,有事沒事的就往張家跑,大家要不湊在門口往里看,要不站在農田旁,看著張?zhí)K榮幫他阿爺干活。
“哎,你說那張家的大兒子病了好幾年了吧,年初都快死了,怎么這會兒又生龍活虎了?!?p> “可不是嘛,他大兒子的病,可是娘胎里帶出來的,從他生下來之后啊,就生病了,那藥也是不知吃了多少了。”
“你說,會不會回光返照啊?!?p> 宓香站在一旁,聽著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不禁湊近他們,小聲說到,“你見過回光返照那么久的?我告訴你們,他是詐尸。”宓香突然舉高了兩只手,對著那幾個村民做出要吃了他們的表情。
“哎呀,嚇死人了?!?p> “快走吧,她就是張家的遠房親戚,說不定她也有病?!遍e聊中的兩個村民,被宓香這么一嚇,都對她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罵了她一句,就走開了。
“呵呵呵呵呵?!睆?zhí)K明看著她扮鬼的樣子,開心的大笑起來。自從她來了家里以后,哥哥的病好了,阿娘也不像以前那樣總板著個臉,現(xiàn)在她的臉上最多的就是歡笑。
“小不點,原來你在這里啊,你阿娘找你好一會兒了?!币皇菑?zhí)K明在大笑,宓香肯定發(fā)現(xiàn)不了他,那時的張?zhí)K明還很小,連個子也是小小的。
“我來等我哥哥和阿爺?shù)??!睆執(zhí)K明拿著剛摘到的果子,坐在泥地里,等著他的阿爺和哥哥。別看他個子小小的,但卻是個爬樹的好手。哥哥生病的時候,他就經常爬樹摘果子,等他哥哥把苦澀的藥吃了,他就把果子塞進他嘴里。
“吶,給你一個嘗嘗?!睆?zhí)K明從果子里挑了個大的,遞給宓香。
宓香也不說謝謝,接過果子就啃了起來。果子香甜的汁水在齒間散開,宓香擦了擦嘴巴,拍拍張?zhí)K明的頭,對他說,“我先走了?!?p> 在張家呆了一個月后,宓香離開了,沒有任何征兆,也沒有和張?zhí)K明一家道別。張?zhí)K明和張?zhí)K榮哥倆知道后,在家哭得稀里嘩啦,在他們心里,應該把宓香這個大恩人當成了一家人吧。與他們相反的,是他們的阿爺阿娘,看著兄弟兩個哭泣胡鬧,也不勸阻。面無表情的兩個人,各懷心事。
張?zhí)K明第二次見到宓香,是在8年后,他阿爺?shù)脑岫Y上。說是看見她來了,但也不算,因為張?zhí)K明只是遠遠的看見了一個背影,好像她,剛想跑過去喊她,就看見她身邊多了個人影,那個人影好像在跟他招手。張?zhí)K明不確定那個多出來的人影是誰,但是他佝僂著身子的樣子,很像阿爺。他太想走上前去看看,可是一轉頭的功夫,他們就都不見了。這么年來,他一直懷疑當時自己看錯了,可那時的感覺又是這么的真實。
“轟隆隆…”
這陣冬雷聲,很響。將沉浸在過去記憶里的張?zhí)K明徹底拉回了現(xiàn)實?!袄纤?,外面什么事情?”
“老大,沒事,打冬雷了?!眲⒗纤囊驗楹魢B曁懀捅淮蠹亿s了出來,他只能跟自己的老大擠一個屋。說是住一個屋,但他也只是在張都尉的屋里打個地鋪而已。劉老四打好了地鋪,脫去外套,鉆進了冰涼的被窩里,全身不禁打了個寒顫?!八唬业膵屟?,好冷啊。老大,你也趕緊睡吧,別老坐著,天太冷?!?p> 張都尉還是無動于衷的坐著,劉老四看他那個樣子,搖搖頭,又縮回了被窩,準備睡覺。
“老四?!?p> “嗯?啥事,老大?!眲傄膭⒗纤谋粡埗嘉窘o吵醒了,他轉過身子,將臉對著張都尉。實在太困了,他只能閉著眼睛和他老大對話。
“你說,會不會,有…有那么一種人,她的容貌是不會改變的?!?p> “容貌不變?容貌當然不會改變啊,十年前我是劉老四,十年后,我還是劉老四,臉,容貌也沒變啊,就是老了點?!卑炎约航行?,就問這個問題,什么意思?劉老四睜大眼睛看著張都尉,又好笑又不好氣。
“不是,我的意思是,不會變老,容顏不老?!?p> “不知道,老四我不懂?!眲⒗纤姆^身,沒一會兒就睡著了,咕嚕打得震天響。
“是啊,我也不懂?!睆埗嘉距哉Z,這是他第三次見到宓香,和當初見到時的樣子一樣。十幾年了,自己都已經長大成人,容貌和體形都發(fā)生了變化,但她還是如初見一般,完全沒有任何衰老的痕跡。這種肉眼能辯的怪異現(xiàn)象,讓張都尉懷疑起了宓香。
“她,到底是什么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