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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人傳說之破卓爾

第十四章 阿敢

野人傳說之破卓爾 優(yōu)哉先生 3403 2019-09-30 21:04:05

  有人?

  細細碎碎的聲響在四周作祟。

  誰?

  管他呢,這可是崖臺!

  翻個身,胳膊枕頭,破左耳瞇眼而眺,心中閃過一絲懷疑。

  一陣山風及時俯沖下來,吹散所有,一張寒意還覆臉,繼續(xù)催促腦袋困倦。

  一聲巨響即刻入耳,緊接著一個黑影閃現(xiàn)崖前。

  旋即,宛若一塊石頭砸落那樣,嘩啦沒入樹葉中,像只猴子掛在樹枝末梢,一蕩就落地。那黑影迅速爬起來,頭也不回,只顧往前跑,直至落入他的視線。

  困倦的心啊,剎那被攫去所有的注意力,側目而窺,銀狼好像已睡實,不像他三心二意。

  驚恐的臉越來越大,他終于看見那張臉,確屬于伶俜山的某個野人部落所有,且似曾相識?!斑@是我的地盤!”他咬牙暗忖。“如今山上越來越沒規(guī)矩,野人也無顧忌,隨便來去,也不看看腳下是誰的地盤?!便y狼似乎沒有聽見他的抱怨,誤闖的野人更是充耳不聞。

  風從各個縫隙鉆入崖臺,撕扯出數(shù)道尖銳而細長的聲音,混合在一起,竟似有節(jié)奏的擊打。

  為了躲避獵人和山下人族,各個部落都有自己的臉譜,尤喜黑色和綠色。顏色是用植物汁水混合調制而成后,涂抹于頸部以上。惟有居山的野人才能辨識臉譜上的細微不同,有時看似完全相同的兩張臉譜,極易誤為是同一個部落。其實差異之處可能就在某個形狀的不同,可能是多了一個圓,少了一個尖頭。畢竟一張臉就比巴掌大一些,頂多兩個巴掌,也折騰不出什么新鮮的大花樣。

  仰望天穹的崖臺上,隨意擺放幾塊大石頭,溪水開叉從中穿過。在他還自言自語時,那個野人已爬上其中一塊石頭,此時正與他四目相對。對面的黑瞳滿是驚愕,興許是那野人萬萬沒想到居然能在此處遇見另一個野人,畢竟這里太靠近人族地盤。臉譜下,那野人打量他的雙眼仿佛是從縫隙里看人。他還未來得及以眼反眼,那家伙的眼神已迅速掠過,停在他的腳邊。

  咿,這雙眼睛,甚是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眼睛不都一樣?他甩掉了腦袋里的模糊記憶,卻反而更清晰了,他分明見過這雙眼睛。

  那野人望著銀狼,身子和石頭一動不動,畢竟伶俜山上只有一只狼!對此,他倒是早已見慣不怪,任何一雙人眼都不會錯過這一身銀毛。

  銀狼趴臥,無動于衷!

  然而,在腦袋里翻了一遍,依然沒有找出屬于這雙眼睛具體的名字,他索性閉上眼睛假寐。然而好奇在胸膛下跳躍,只好打開右眼,微啟一道縫隙,一邊打量著來野人一邊抓起甜草根咀嚼,像是嚼碎猛獸的骨頭般,他故意發(fā)出最大的咀嚼聲。

  一張臉冒了出來,是那個小野人!沒想到,那個嘲笑他無夢的小野人阿敢竟也長大了!

  獸皮緊裹精瘦的身體,頭發(fā)耷拉在頭頂,猶如干枯的一扇樹枝覆蓋額上,而細長的葉子打成幾束散落在肩膀下。一個小頭骨掛在胸前正隨著跳躍起伏,以示這個野人在部落中的地位,只有部落的勇士才有資格佩戴獵物的頭骨。

  那個小野人不僅長大了,竟還成為部落的勇士!哼!一道冷息從他的鼻孔下射出。

  他向來尊重各個部落的勇士,除了......紛亂的腳步聲如狂風鉆進耳朵,他皺起眉頭,隨手撿起身下的一截殘枝折碎。

  該死的,這是我的地盤!如今,未得他允許就淪為決斗場,誰都可隨便越界。

  呸,他吐掉嘴里未嚼完的甜草根,嚼爛的草絲趁機鉆進牙縫中,死死纏住牙根不肯離去,右手食指正用尖銳的指甲剔除。

  腳步越來越重!

  不是野人,他們從不同方向朝他跑來,確切地說是包圍小野人。這些人穿著打扮頗為奇異,從所未見,一時之間難以判斷這群人的身份,既不是山下的人族又不像野林獵人。姑且,就當他們是獵人吧。

  銀狼的前腿再度支起來,眼睛正搜索不遠處!

  他望著阿敢,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心頭。

  崖臺頓時沸騰!陰風逃竄,枝葉咔嚓,水聲潑濺,小魚擱淺......可疑的獵人們緊追不舍,似貓抓老鼠,迅速斷了小野人所有的路。

  “膽小鬼!”他取笑銀狼過度警惕。

  銀狼扭頭看他,咕噥一聲,隨即把下巴放在石上。

  這樣的場面早已司空見慣,他根本沒有打算站起來。隨即眼皮一閉繼續(xù)追夢,銀狼的身子直朝他腳下蜷縮。

  然而,好奇心一直作祟,他背著銀狼打開一道眼縫。

  終于無處可逃,眼珠子飛快轉動,小野人就像一只驚慌失措的兔子。拳頭不停攥緊,阿敢正在判斷還有什么縫隙可以鉆。

  那群獵人還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

  果然不出他所料,阿敢的目光落在懸崖外。

  這是階梯懸崖,位處于山峰夾角處,高低不一、太小不同,由許多層的崖臺壘疊而成,像極巨人路過險峰時留下的不完整腳印。

  茂密的暗綠覆蓋其外表,穿上厚實的天然盔甲,從低處仰望,只會誤認是陡峭的懸崖。他之所以喜歡在這里休憩,正是因為崖臺被花草樹木層層包裹,若不是身在其中,把脖子拉直也難發(fā)現(xiàn)層層崖臺。而他能發(fā)現(xiàn)此處,還是某次白爺爺盛怒之下驅他所致,畢竟山谷中無處可逃。好幾次,他都想離開石洞,和銀狼就地安家,再也不用聽白爺爺?shù)呐叵?.....

  若不是該死的阿敢?guī)?,這群獵人根本不可能發(fā)現(xiàn)這處秘地。此時此刻,他瞪了一眼阿敢,實難解氣。

  他一點都不擔心阿敢的生死,只要阿敢一直往下跳,就可以將獵人們統(tǒng)統(tǒng)甩掉。右手支撐著腦袋,他望著阿敢喘氣的嘴,牙齒凌亂就像隨地而生的石筍勉強擠成兩排,真是越長越大越殘。銀狼趴在左側,始終未抬起頭。

  打個哈欠,翻身四腳朝天,他仰視著蒼穹,灰色轉濃郁。偌大的天空被胡亂磨擦,還拖曳出幾塊黑漬,就像山貓身上的黑斑,隨時要砸下來。

  暴雨即將來臨,他的目光下斜落在銀毛上?!般y狼,該回去了,要不然白爺爺會把你燉成一鍋。”

  銀狼扭頭望著他,眼眸平靜,表情冷漠?!昂冒?,白爺爺會把我的屁股打成一片肉泥?!彼捉乐莞?,甜味在舌頭上蔓開,旋即又趴在石頭上假寐,“這次必須先把耳朵塞嚴,等他們決斗結束,我在再和阿敢好好算賬?!?p>  然而塞滿雙耳的卻是嘈雜,他不得不徹底扒開眼睛,兩道怒焰直射始作俑者。

  最后而至的一個獵人對著阿敢厲聲威嚇:“今日,就算你插翅也難飛?!本彶奖平?,長劍拖地而行,磨礪出尖銳的聲音,在碎石地上留下一道筆直的灰白色細線。

  獵人將劍對準了阿敢的背脊,只要一步就可穿透。

  霧氣倏然從地下升騰,冷風自罅隙中呼嘯而來,溪水在崖臺盡頭化身瀑布直瀉而下。

  巖石上的阿敢回頭看了一眼崖下霧海,倒抽一口冷氣,身軀如崖上枝椏迎風。旋即,小石頭紛紛從腳下滾落,轉瞬就被縫隙處茂盛的一草叢吞沒。

  巖石斜對著懸崖邊沿,只能容下十來人的崖臺立刻變得狹窄,阿敢自然清楚唯一的生機在哪里?

  驟然,耳畔馬蹄亂飛,林間動物驚逃,銀狼立即起身。

  一陣凄厲的嘶鳴在他腳底下的山崖邊傳來,緊接著便聽見一聲巨響,像是什么龐然大物轟然倒地。

  “誰,是誰摔下去?”一個稚聲在崖上嚷叫。

  “一匹老馬?!?p>  “老了就該死,沒用的東西?!钡玫酱_切回答,男孩發(fā)出命令。“追啊,一定不能讓野人跑了。還不快追,要是追到野人,本少主重重有獎,通通獎金幣一枚,人人有份?!?p>  困倦全消!他掃過除了阿敢之外的每個影子,絕對不是獵人族。好像是山下的人族,可穿著打扮卻又不像,似乎更像是白爺爺口中的士兵。

  “兄弟們,一枚金幣啊。想不想買屋娶妻養(yǎng)兒,全看你們要不要拼命!”又是一陣吼。

  “要?!北娐朂R答。

  “不要的是傻子!”還是那聲音。

  “當然要!不要的是傻子?!痹S多聲音附和。

  “全部下馬,包圍整個崖臺,除非野人能長出翅膀?!蹦锹曇艚趵绷撕韲?。

  “沖啊。”

  “怕什么,跳下去。”

  霧氣重彌、危崖壁立,他像在等好戲的圍觀者。

  泉水頓時抓狂似的沖著蜿蜒綠山刷洗,開鑿出一條細帶鑲嵌在崇山峻嶺之間,蕨草懸長、寒藤搖曳。

  吵雜狂奏,一陣陣腳步聲落進腐層,由遠而近,小猴子躥上樹枝,兔子鉆進洞里,群鳥急掠上天。

  崖臺的水頓時沸騰了。

  宛如凹處里的那只小魚兒?!鞍鑶琛!卑⒏乙粋€急轉身,縱身一躍,跳下了山崖,旋即被繚繞的霧氣淹沒,不知死活。

  “黑石,你還在等什么?”又是那個男孩在喊。

  “王八蛋?!泵麊竞谑哪腥耸殖珠L劍,咆哮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彪S即上前,就在小野人跳下的地方如鵬鳥墜落。

  隨后趕到的兩名士兵,剛艱難地將馬拽下來,還沒有來得及時看見霧氣里的懸崖,連人帶馬一起踩空。頃刻,土石如雨下,嘶鳴和哀嚎沉入霧氣中,轉眼就嘎然而止。

  真是蠢貨!他暗自嘲笑?!斑@可不是平原?!边@絕對是一場好戲!幾乎是在同一個時間,他和銀狼不約而同掉頭,如往常一般趴在上面觀賞,只不過這次狩獵者是人族。這層崖臺比上面略小一些,好在沒什么雜草藤蔓,顯得有些空蕩蕩。

  幾株長葉榧樹從懸崖峭壁的巖隙中迸裂而生、旁逸斜出,簇擁著巨巖,與泉水相望。倒在血泊之中士兵幾乎是同時爬起來,滿臉血紅,吐掉口里的血水立即投入狩獵中。兩匹馬盡了最后職責,當了他們的墊背,一只開膛破肚,另一只馬頭和馬身分了家。士兵撿起不遠處的長劍,在靠近溪水的高草邊找到斗笠,聽見呼救,即刻朝著口哨聲的方向飛奔,從溪畔直上。

  崖臺越來越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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