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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人傳說之破卓爾

第二十二章 等待(一)

野人傳說之破卓爾 優(yōu)哉先生 3348 2019-10-08 21:05:29

  天穹繼續(xù)耷拉著死氣沉沉的破臉。

  宛如一只貓蟄伏在叢草中等待老鼠般,他警惕著馬匹即將出現的方向。如果那些人族還活著的話,必然會出現,不是今天明天,就是后天,反正總有一天。

  該死的!騷貓?zhí)佣莺笤僖膊换仡^。破左耳用盡所知的臟話和詛咒,還是沒有激怒藏身在長屏里的“縮頭烏龜”。

  此時,他意識道自己才是廢柴,一不留心竟著了騷貓的道,氣急敗壞之際差點揪壞了完好的右耳。若真如此,往后他只能改名叫“破二耳”。

  不知過了多久,口干舌燥之際,他終于放棄了叫囂。沒有匕首,他也回不了石洞。白爺爺不吃了他,起碼也得扒他一層皮。平常灌入一壇酒水,白爺爺都得睡上一天一夜,約莫還有些時間抓住騷貓奪回匕首。然而,詭譎的長屏,哪有半點貓影,留在地上的貓爪早已被風裹挾而來的泥土抹掉痕跡。

  除了冷靜,他還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恐懼感浮上心頭,他的心就像處于人族的鋤頭包圍圈內,動彈不得。屈身迎著逆風,蜷縮著脖子,身體越來越冰涼,他咬牙在邊界外尋找可能忽略的貓爪印。

  一陣高音竄入,嘁嘁喳喳,偶爾還伴有顫音,好似不停地責罵野人并發(fā)出嘲笑。

  轉頭抬眼一瞥,竟然是一群黃腹雀鳥在邊界外不遠處闊葉樹上喧囂。

  黃腹猶如冰冷的火苗在上竄下跳、旋轉飛舞,又像隨風飄落在枝椏上黑黃拼接的花朵。鳥爪下生了利刺一般無法歇腳,樹葉、樹枝、樹冠根本無法教它們閉嘴。剛站立就飛走,活脫脫就是前來觀看他出糗的觀眾,一眼便將他的憤怒看個徹底,頓覺索然無味離去,半途又折回,如此鬧騰不止。它們根本不懼怕陰寒啃骨,有些在風中起舞,有些歡歌笑語,有些在枝頭交頭接耳,還有幾只停留在頭頂的枝葉上議論野人。

  鳥語里的嘲笑,他聽見了,他聽懂了!

  陰寒為何拿這些鬧事的雀鳥毫無辦法,它們還不及巴掌大小。一身羽衣光滑而蓬松,就憑這點光滑的鳥毛在寒氣里得瑟,實在令他嫉妒發(fā)狂。真想拔光它們的羽毛,好讓它們嘗嘗光禿禿的滋味。

  “來呀,決斗??!”他沖它們一邊嚷叫一邊解開領子,冷冽涌入脖子,脖子和憤怒立即一起縮了下去。

  它們一邊顫抖著身子御寒,一邊嘁嘁喳喳亂叫一頓。

  “再吵,我就烤了你們。”長屏外,沒有任何躲避群風的地方,除非他鉆到野草里。加大幅度,他學著雀鳥們搖晃身體,凍僵的手指不斷地彎曲張開。全身上下的骨頭里就像住著一群嗷嗷待哺的小虎崽,它們迫切地需要熱血果腹。

  他跺腳甩胳膊,吸進冷氣呼出哈手,漸漸干癟的肚子艱難地維系著身體的燃燒。它們卻漫不經心地占據了這里,仿佛這是它們慶祝的領地,不允許野人在此頹廢冰凍。舔著嘴唇,想象著烤雀鳥的味道!不想還好,一想,那滋味便化成無數個細細的鉤子撕裂著他的胃袋子。

  四周應有許多食物等著它們大快朵頤,就連斷裂的樹枝里,也會有蟲子躺著最舒服的姿勢等著它們品嘗。除了陰冷,無任何美味愿意招待他,誰教野人沒有鳥雀的眼睛,更沒有雀鳥的胃?;蛟S此時此刻,它們看見的世界,與他看到的,截然不同。莞爾一笑,他放棄了嫉妒,誰知道它們天敵是不是也在盯著它們呢?

  白晝的光輝逐漸稀薄,他挪動如木棍僵硬的四肢,輕敲干澀的眼睛,視線往可能有食物的地方直鉆。野林諸神聽見他的肚子發(fā)出的咕咕叫聲,一只小鼠躲在草根處進食,他的大餐來了!

  然而,一只雀鳥比他還眼尖,就在他要撲殺時,已用小爪子攫住小鼠,同時用喙啄食。轉眼之間,已將小鼠的腦子吃了個干干凈凈。他呆愣在原地,保持著撲殺的姿勢,良久才回神,指著飛回樹稍的打劫者怒罵?!皹淦ち芽p里那么多蟲子你不吃,偏偏和我搶食?”那打劫者猛然將身子一墜,從枝梢上蕩開,在空中回旋飛舞,旋即上了樹冠,倒吊下來恥笑他。

  他肯定捷足先登的那只雀鳥是頭鳥,在雀群里,總是頭鳥先吃飽餐一頓,然而這些頭鳥卻保持著較為纖瘦的身材。顯然,頭鳥清楚鷹隼的喜好。無聊的時候,他總是研究這些鄰居們,對頭鳥而言,必須保持身材,在饑餓與被捕食這兩大風險之間它們必須精打細算。一旦進食失去平衡,那無疑就是為鷹隼養(yǎng)成的可口食物。

  吃吧吃吧,吃肥了小身子,鷹隼就有美味的大餐。思及于此,胸膛下的怒火驟然冷卻,他踱步回到原地。

  眺望前方,與往常相比,今日的竹海顯得特別冷靜。風似乎收斂了狂妄,不再肆無忌憚地掠奪,而是藏匿在任何一個角落里,虎視眈眈等待著獵物主動送入口中。

  心跳如鼓鳴,他喃喃自語:“這次絕對不能再睡著,先前的失誤不會再重演?!?p>  曾從偶然零碎的聽說中,湊足一個完整的故事。傳說的神秘日復一日在他身體里撓癢,終于等到一次恰好的機會,他躍躍欲試,自認做足了窺視長屏的準備。比起傳說,他更好奇能在長屏里自由出入的巡邏隊伍。某次半夜下山,偷來一壇老酒,照舊在清晨灌倒白爺爺,他才有機會偷溜出石洞,苦守在長屏外,等待能夠帶他入林的隊伍。

  然而,酒勁發(fā)作,在最關鍵時刻他竟然昏睡了過去,全然不知馬隊何時挺進長屏。望著馬蹄印,他直想鉆地而入。傳說從未說明不能鉆地而入,挖了許久,才驚覺此法根本行不通。仿佛巖山倒長在長屏門前,無論怎么賣力挖,除了巖石還是巖石。氣得他如母狗抓狂,在荊棘外亂吼,直到喉嚨干涸。那是他最靠近禁地的一次,拱門之內是不是也長滿了滑膩膩的苔蘚?總而言之長屏遍地秘密,一個也不允許群風帶出。

  望著清晰的馬蹄印伸進長屏中,從小到大,從大到小變化著,他踱步于拱門前猶豫不決,卻不敢尾隨獨行。時間被風雨洗了又刷,“不就是個破林子,有什么好怕?!比欢?,仿佛有一把異常鋒利的刀子橫在他的腦子里,不許破左耳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只要他動了不該有的念頭,身體立即變成膽小鬼,毫無力量可用。

  又守了一天一夜,未曾再見其余隊伍,他只好抓了一只山雞返回石洞,企圖逃過白爺爺的眼睛。

  而后日子里,馬蹄痕跡證明:馬隊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準時現身。然而,有礙于白爺爺聽到禁地二字,形同見鬼的反應,他的好奇心就暫且束之高閣。可日子一天天流走,好奇心卻越長越肥。

  這次他可沒喝一滴酒,雨水只會稀釋胸膛下的怒火,助他冷靜?!膀}貓能進,我也能進。”他使力瞪大眼睛,盡量減少眨眼,全神貫注監(jiān)視著小徑。雜草從黝黑的小石頭縫隙里鉆出來。橫七豎八霸占了下腳地?!叭魏蔚胤?,我都將暢通無阻?!钡蓤A的雙眼對視天穹,許久不眨一下。

  此處就是進入長屏的必經之路,他深信只要再堅持一會兒,那些人必然會像往常般如風疾馳,這是腳下泥地告訴他的秘密。

  已在此守了兩天兩夜,骨頭冷得發(fā)脆,眼睛越撐越大,四周依舊暗色。不一會兒,眼皮就垂塌下來,沉重如巨石,倏然一片模糊,直到腦袋撞在石塊上才猛地清醒。

  吸了一口樹葉上的露水潤喉,他抬頭再度眺望長屏,在幽綠的影子下暗自發(fā)誓。“該死騷貓,我一定要抓到你的,扒了你的皮烤了你的肉吸光你的血?!敝讣卒h利如虎爪,他狂刨幾下后,草叢根部就已出現一個緊緊包裹他身體的小泥洞。

  錯過這支隊伍,不知道要等上多久?絕對不能讓白爺爺發(fā)現匕首不見了。萬一,要是真有萬一,那至少得有好幾個月,屁股天天開花,他只能趴著睡。不,絕對不能有萬一。

  怒吼還在耳邊回蕩:“長屏是受了詛咒的鬼林,除了得到諸神庇佑的暗夜鋼軍,無論人畜,靠近都必死無疑。你絕對不能去那玩,否則我就砍掉你的雙腿。聽見了沒有!”白爺爺揪著他完好的耳朵不斷地擰緊。閉上眼睛,驅逐畫面,心愈發(fā)慌張,恐怕這回,他真該改名叫“破二耳”。

  仰面躺了進去,背脊弓起,他緊貼在洞壁上,雙耳比抓田鼠果腹的時候還要警惕。曲起雙腿,雙手環(huán)抱膝蓋,下巴抵在其上,全力向后蜷縮身體,使自己填滿泥洞,不留下任何痕跡。盡管有草叢層層掩護,他還是擔心被發(fā)現。旋即,又爬出小泥洞,將一些野草連根拔起,橫在泥洞前,加強掩護。

  暗夜鋼軍的故事,他早已聽出繭子,也不知道這樣是否真的隱身?此時此刻,他也無法顧及那么多。聚集在草根處的水開始倒進洞里,就像個小瀑布般,泥水很快便聚滿并浸泡著他的身。他有點后悔,沒給地上的雨水留一條出路。不過破左耳早已習慣如此。

  風開始竊竊私語,叢草似箭紛紛聳立附耳,連露水都挺著圓肚子在盯著他。

  傳說長屏之內有一片更為可怖的林子名喚竹海,那是諸神的牢房,關押著天地之間一切的妖魔鬼怪。區(qū)區(qū)一個野人,還不夠塞牙縫。先破禁地的是那只騷貓,不是我!

  守在入口處等待引路人,他時不時咕噥道:“有什么好害怕,我只是取回我的東西。”大小不一的石子鋪成小徑,如細長的黑帶指引前進。胸下的恐懼被煮熱,越來越沸騰,似浪水拍擊他的胸腔。他開始感到自己的身體慢慢膨脹,擴張在四處,無邊無際。

  耳朵倏地豎起,馬蹄聲果然由遠而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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